第43章 遇江南43
遇江南43
這是姜楠第一次走進這間排練室時遇上室內空無一人的情況。
她目光下意識投向那架獨自立于一側的鋼琴，想象昨日早上、前日早上，以及此前整整一個月的晨間裏，秦嘉遇就坐在琴凳上，如何獨自一人，專注去練習每一首曲子，又即興演奏出好聽的伴奏。
她知道，這是其他人看不見，或許也無需去看見的努力。
正如她們話劇的幕後創作與排練也要歷經無數個日與夜的努力，但她們并不需要觀衆知道這些，作品是首先，也是唯一。
只是，秦嘉遇努力的美好模樣從此就會被她看見，同時被她默默記于心中。
之後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兩個人各有事做，一個獨自排練一個獨自練琴。
姜楠與秦嘉遇之間有一種默契，因此無需多言，他們都深谙，他們彼此都不會影響到對方，亦不會被對方影響。
排練與彈琴，他們兩邊互不打擾，卻都知道，自己身邊有着一個陪伴。
姜楠開着之前小李錄下的視頻，自己走戲，自己說臺詞，從視頻裏看到對手戲演員就在自己面前，隔着屏幕與自己對戲。
耳畔偶爾能聽到秦嘉遇的琴音，被她視為背景音，大部分時間她因排練過于專注而什麽都沒能聽見。
第三個走進排練室的人是江維。
看到坐在地上的那一方背影時，他直接沒能認出那是誰。
直至他又看了一眼正在彈琴的秦嘉遇，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地上那人十成就是姜楠。
聽見身後細微的動靜，姜楠回了頭，看到江維杵在門口，當即向他打起了招呼：“早啊維哥。”
江維朝姜楠走過來，看清她額上層層汗珠，又見劇本被随意放置于一側，姜楠身旁地板上那部手機裏，畫面還暫停在某一截排練視頻上後，就已經知道她在做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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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調侃一句，“這是幹嘛呢，怎麽今天剛開始就熱成這樣，就這麽賣力啊，顯得我們好像一點也不努力似的。”
他邊說邊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唉聲嘆氣地說着，“你們這幫小年輕啊，現在是真的卷。”
姜楠怔怔聽完，與同時也向自己轉頭看來的秦嘉遇對視一眼，不禁無聲輕笑。
她也不去反駁什麽，調侃也好當真打從心底這樣認為也罷，随便旁人如何去說，她只去做好的自己想做的事。
她又在地上休息了幾分鐘，耳邊流淌着輕緩舒适的鋼琴旋律。
她被琴聲帶入一個松弛溫暖的世界中，等從中出來時，才忽然有些詫異地看向秦嘉遇，看他背影随節奏極輕地擺動着，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注視。
姜楠忍不住去想，是否現在這琴聲就是為自己而彈，秦嘉遇見自己疲乏，因此特意彈奏一些節奏舒緩的曲子，讓自己随曲子慢慢平靜下來。
無論是與不是，姜楠決定姑且就當作是吧。
她拿着自己那幾樣東西起身回到座位上，喝了幾口水，目光卻始終停留在那側仍在彈奏的秦嘉遇身上。
鋼琴位置相比她們這幫演員的座位更靠近窗子，陽光從窗外傾瀉而入，落了淡淡幾縷在彈琴的人身上。
他上半身被籠于光影之中，右臉溺在暖陽裏，似是被鍍上一層光暈，精致得就像一幅畫，卻又生動鮮活，是生活裏的人。
這幅畫面讓姜楠不禁看入了迷，直至有人在身後輕拍她肩，喊她一聲“姜姐”，她才回過神來，回身看向喊自己的方瀾。
方瀾視線在她與秦嘉遇身上來回移動，心下了然，盡管抓心撓肺地想要去八卦一下，卻還是強迫自己一忍再忍，沒有問出口來，而是挑起了其他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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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時，姜楠坐在位子上休息，難得又起了閑情雅致去看群裏周素素與肖青的消息。
補完昨夜睡後再到前一分鐘的聊天記錄，她沒想到那兩個人又在這十幾個小時，甚至其實充其量也就只有一上午的時間裏聊了99＋條消息，讓她翻了許久。
她也又一次驗證完畢，周素素就是個實打實的話痨，這些記錄裏約有80%都是周素素的消息。
就在早上起床時，她與肖青還在讨論昨夜早睡的問題，肖青催她也早睡，劇可以慢慢看，身體卻只有一副。
周素素表示做不到，真心做不到，于是終是岔開了這一話題，不再多提一句。
她與姜楠還有肖青不同之處在于，一日的忙碌結束之後，她更願意獨自享受深夜給予的寧靜，和完完全全只屬于她自己的一方精神世界。
姜楠深知這一點，也就不去多勸，她有另一件事要去請教周素素。
恰是江南好風景：[鏈接1][鏈接2]
恰是江南好風景：素素你幫我看看，這兩款哪個更好用？@周葷葷
一個上午的時間過去才終于等來姜楠，依照周素素的性子，第一句話當然是要調侃她一句，再立刻去回答她的問題。
周葷葷：楠楠，我跟肖青盼花盼月，終于把你這位秋香給盼來了。
青蛇：其實你可以不用捎帶上我，我支持姜楠自由選擇冒泡與不冒泡，跟什麽時候冒泡，你還是趕緊給姜楠回答一下，這兩款祛疤膏哪個更好用。
周葷葷：祛疤膏？你為啥突然問這東西，你受傷了？
周葷葷：你就買第一款就行，所以能跟我們透露一下是哪位同事嘛？
恰是江南好風景：不是我，是一位同事。
青蛇：這個就跟我們沒關系了吧，有什麽好知道的。
周葷葷：知道一下怎麽了，又不會幹嘛，怎麽就不能知道了嘛！
肖青與周素素一來一往這幾句話姜楠沒來得及去看，她早已進入購物界面，以最快速度下了單。
剛好這單正是從西城同城發貨，她寄到劇場來，最早明天上午就能拿到交給秦嘉遇。
回到聊天界面時，剛好周素素的消息也彈了出來。
周葷葷：不過就算楠楠不說，我也已經知道是哪位同事了。
姜楠順勢詢問：哪位？
周葷葷：鋼伴。
準确無誤被周素素猜中，姜楠心中沒有多大情緒起伏，她知道素素猜對的理由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除秦嘉遇這位鋼伴老師以外，她就不曾在群裏提到過任何一位同事。
只有肖青好奇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周葷葷：要不說你笨呢，除這位鋼伴之外，我倆還知道楠楠其他同事都有誰嗎？
青蛇：……你說得對，這次我實在無法反駁。
姜楠的突然沉默，也讓周素素與肖青确定了這一猜測。
對于秦嘉遇的傷勢以及傷疤大小，她們顯然并不關心，當然這很正常，姜楠也不願多提這段并不美好的記憶，向周素素道過謝就暫時離開了微信。
她下意識又點開購物軟件，那個訂單分明才只付款剛滿三分鐘，她卻已迫不及待想讓賣方發貨。
她回頭往秦嘉遇的方向看了一眼，見他就端坐在座位上，右手肘撐在膝蓋上，右手抵在額際正輕輕按揉着。
這是怎麽了，不舒服嗎……
她已是第一時間就準備起身，卻還是比秦嘉遇稍晚一步，眼看着對方挪開手，站起身就往琴前走去，方才的異樣已被完全收斂起，顯然是又準備創作。
姜楠最後看他一眼，緩緩收回視線，又重新看向手機。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裏，她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那個人與秦嘉遇有着密不可分的關系。
下一秒，她點開較少登錄，一般只用在卡司與巡演官宣時宣傳的微博。
許久不登，加之近期她沒有新作品與觀衆見面，這段時間也就只漲了二三新粉。
有人給她私信，說她《見春天》演得很好，之後會一直支持她，她帶着疑惑去看時間，發現這條都已是上個月發來的了，當即給對方回複一句遲到一個多月的謝謝。
畢業一年多，跑巡演也有一年多，她到如今也只積攢兩百多粉絲，但她仍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她都不怎麽發微博，微博都快長起雜草，大家也還願意關注她，期待她的下一部作品。
所以，她十分感謝這些給予她支持的觀衆。
而眼下，她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在搜索欄中查找“甲魚”這個名字，搜出的網名帶這兩個字的用戶數不勝數，姜楠随手翻了幾下，知道這樣多半也找不到，于是又往這兩個字前加上一個關鍵詞——鋼琴。
果然搜出來了，恰好搜出一個網名為“彈鋼琴的甲魚”的用戶。
她幾乎不用點開對方主頁去确認，在看到對方頭像的那一剎，她早已認定對方正是秦嘉遇。
這個微博頭像與秦嘉遇微信上的頭像完全一致，正是同一張圖，看起來，他應是很喜歡這個風格簡約的頭像，又或是圖個方便。
看了一圈秦嘉遇的微博，他上一次發微博已是一個半月之前，也許久沒有更新。
屏幕下方那個醒目的“關注”按鈕，姜楠險些手滑直接按下，好在及時制止自己。
經過深思熟慮後，她還是決定先延緩關注，她還并不想讓秦嘉遇發現自己喜歡聽甲魚的鋼琴曲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