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塵歸塵

塵歸塵

當一行人再度折返科羅城時,依舊不見穴行者們的蹤跡,就連倒在深淵神殿中的祭司及圍觀者,竟也都沒了影子。随後在坎蒂亞的指引下,格魯爾于下層密室找到了肖恩及金李的武器,并将其物歸原主。

待一切準備就緒,坎蒂亞卻突然将一個獸皮卷軸交到格魯爾手中,并命其留在科羅城內,而此次深淵之行,将由她與兩位薩魯爾執行。縱使格魯爾略顯抗拒,但畢竟是大祭司的命令,遂只好默然接受。

“格魯爾,以後切勿再魯莽行事。”說罷,坎蒂亞稍許助力,徑直跳下科羅城中的深淵。

“放心吧,有我們在,一定會保護坎蒂亞前輩…”金李見格魯爾眉頭緊鎖的模樣,連忙安慰道,怎料其還未講完,便被肖恩抱着跳下深淵,驟然消失在黑暗中。

頭頂的光亮逐漸消散,直至三人完全置身虛無。

急速下落中,狂風肆意于耳畔呼嘯,肖恩下意識摟緊金李,并将手掌擋在其臉前。然而失重狀态依舊讓金李倍感不适,其不斷搖晃着腦袋,試圖緩解身體的排斥。

“如果感覺不舒服,就抓緊我的手。”肖恩察覺金李渾身輕微顫抖,遂叮囑道。

“隊長,我還好,不用擔心。但我有個疑問,你為何會突然挑戰坎蒂亞?不對,是蘇醒者。”金李依靠在肖恩胸前,好奇地朝其詢問道。

“這…這說來話長,不過你放心,一切都是為了你。”肖恩遲疑片刻,吞吐回應道。

“肖恩,雖然蘇醒者與我是兩個獨立的意識體,但她所告誡的事情,并非恐吓,千萬不可妄圖改變秩序。”坎蒂亞的語氣陡然嚴肅,厲聲向肖恩強調着。

“明白。”

黑暗溝壑當中,除了風聲外,就只剩金李與肖恩的心跳。不知過了多久,三人腳下逐漸出現星點光影,似乎盡頭正在不遠處。

“距離地面大概八百米,做好着陸準備。”經過快速測算,坎蒂亞随即朝肖恩吩咐道。

“收到,已啓動緩沖模式。”說着,肖恩猛地朝一側岩壁躍去,并借助雙腿義肢,不斷在溝壑中反複橫跳,直至自由落體趨勢驟停後,其抱緊金李,淡然滑出溝壑底端。

随着兩聲悶響,煙土倏然撲起,坎蒂亞與肖恩相繼落足地面。待塵埃落定,金李緩緩從肖恩懷中跳下,然而其随即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龐大的地下洞窟,放眼望不到盡頭,周圍綿延的紫晶礦脈,将此處映得燈火通明。

一形似八爪魚的巨型機械正盤踞于此,其周身閃爍着紅色信號燈,估摸着單是觸手長度,便足有數千米。可這家夥此時卻紋絲不動地倒在洞穴中,興許尚處休眠狀态。

“這應當是更高等文明留下的智能機械。”坎蒂亞一邊說着,一邊徑直朝着巨獸機械方向走去。

“難道這便是穴行者們供奉千萬年的神靈?”金李頓時起了興致,連忙跟在坎蒂亞身後詢問道。

“暫不能下定論,但我敢肯定,襲擊科羅城的罪魁禍首就是它。”坎蒂亞望着巨獸機械,斬釘截鐵地應道。

“沒錯,解救俘虜的時候,金李曾射殺了一株莫洛菇觸手,當時我們都被這家夥的外表欺騙。那層莫洛菇外皮不過是障眼法罷了,目的就是為了隐藏它這鋼鐵之軀。”肖恩淡然補充道。

“這種機械生物,逐漸進化出自己的智慧,換而言之,他的智能已經可以實現獨立思考,繼而有了欲望。”說着,坎蒂亞點頭示意,表示贊許肖恩的觀點。

“等等,你們倆這一唱一和,難道是…提前就知道深淵下是個什麽玩意兒?”看着肖恩與坎蒂亞的架勢,金李愈加疑惑,遂連聲質疑道。

“有察覺,但不确定,直到現在親眼所見,我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坎蒂亞試圖掃描周圍的環境,但此時檢索系統竟顯得異常卡頓,頻頻報錯。

“與其說這是機械怪物,不如說它是機械生物。它試圖讓整個晶化螺旋的生物臣服于自己,并将其視為神明,但應該在過去某個時刻,有人嘗試侵占其意識,結果導致這家夥程序崩壞,絕大部分軀幹尚在自我修複當中。”肖恩一副頗有底氣的模樣,悉心向金李解釋道。

“機械有了自己的想法?”眼前所見,近乎颠覆金李的認知,其不由自主地嘀咕着。

“控制我意識的AI,或許源頭正是這個機器,眼下必須将其徹底關閉,否則等它再度蘇醒,整個晶化螺旋中的穴行者,将面臨一場浩劫。”說罷,坎蒂亞化身藍光,朝着機械巨獸腦袋的位置飛去。

“這家夥的體型這麽大,我們要從何下手…”

“噓。”

肖恩将金李拽到身前,并指了指坎蒂亞的方向,随後示意其暫時不要出聲。

只見坎蒂亞漂浮于巨獸軀幹上,随即開啓檢索系統,以嘗試獲取其終端數據,然而這高等文明的加密技巧遠勝光纜科技,即便坎蒂亞窮盡手段,仍未突破防火牆封鎖,遂只好先折返金李及肖恩身旁。

“雖然沒能讀取這機械怪物的數據,但根據檢索系統的反饋看,這家夥确實與我體內的AI技術一脈相承。”坎蒂亞緩緩落回地面,連聲向兩人解釋道。

“既然找到問題關鍵,那咱們直接将這玩意兒給燒了,如何?”說着,金李抽出兩支爆炸箭矢,遙遙瞄準着巨獸的腦袋。

“金李,你這智商怎麽忽高忽低?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機械巨獸到底是如何運轉,又是通過什麽手段補給能源?”肖恩撲哧一笑,并輕輕按下金李持弓的手,随後擺出一副俨乎其然的架勢,向其詢問道。

“紫晶礦?我見坎蒂亞前輩曾用這玩意兒,替全息披風充能。”金李不假思索地應道。

“錯!這只機械巨獸的運轉,完全基于生物能源,換而言之,吞噬晶化螺旋中的生物。”

據肖恩所述,光纜公司曾有一個「生物能源轉機械能源」的項目,雖然最終技術瓶頸未有突破,但如今所有仿生義肢的能源補給,仍是基于這項實驗的數據。

早期擁有仿生義肢的兇獸獵人,需要時常進行機械維護及能源補給,但自從這項實驗取得初步成功後,衆人只需通過日常進食,便能替仿生義肢能充能,甚至完成簡單的自我恢複,如同原裝身體一般。

正是如此,除非将機械巨獸進行不可逆的破壞,否則只要有一個處理器存在,其便能再度進行自我複原,可眼下這怪物的軀體如同山脈,單憑三人的實力,還不足以将其徹底摧毀。

“這麽大的機械怪物,那得吃多少東西,才能維系正常運轉?”金李詫異地望着肖恩,繼續詢問道。

“這得看技術的成熟程度。以目前光纜公司的科技水平,我只需要吃一小塊曲奇,便能維持身體中全部仿生義肢,三個月的能量續航。”肖恩信誓旦旦地應道。

“沒想到短短十幾年,光纜公司的水平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坎蒂亞輕嘆一聲,随即望着兩人,語重心長道,“我有一個辦法,雖然有些冒險,但或許是控制這怪物最穩妥的手段。”

依照坎蒂亞的計劃,她将強行破開機械巨獸的防火牆,随後把自己的意識植入其處理器,并趕在巨獸重新恢複意識之前,獲得這具軀體的主導控制權。

可一旦坎蒂亞的意識進入機械巨獸體內,其将永遠被封印其中,與之共同陷入沉睡。

“坎蒂亞前輩,我不同意您的計劃…”

“不用擔心。”

坎蒂亞打斷了金李的反駁,并指了指機械巨獸,繼續說道:“如今我的身體改造程度已經達到90%,實際上與一臺機器無異,即便我将意識移植到機械巨獸體內,充其量算是換了個寄宿體而已。”

“在被AI控制身體的十幾年間,我的意識已逐漸适應了冰冷機械,孤獨藏身在中控系統內,不斷在躲避着清剿。對了,金李,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麽做?”說着,坎蒂亞轉身盯着金李,眼下其并未啓動檢索系統,只是安靜等待着他的回複。

“我…”金李頓時支吾起來,其望了眼肖恩,卻發現這家夥面無表情,似乎并不關心,遂繼續朝着坎蒂亞說道,“那…那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或許。我會摘下自己的終端,這具身體将永遠進入休眠,不過希望我們再見面的時候,仍然是朋友。”

“至于科羅城,我已經托付給格魯爾,相信他一定能守護好大家。另外,肖恩,務必記住你的許諾。”說罷,坎蒂亞沖着金李會心一笑,随即騰空而起,再度朝機械巨獸飛去。

望着坎蒂亞的背影,金李一頭霧水,其始終覺得一切來得太順理成章,似乎是有人提前布的局,等待着自己投入羅網。

“隊長,你們在騙我吧?”

“坎蒂亞前輩,她…她怎麽可能提前将科羅城托付給格魯爾,她并不知道這深淵之下到底是什麽。這一切都是假的吧?不過是你與坎蒂亞前輩演的一出戲。”金李瞪着肖恩,迫切得到其答複。

“金李,一切都結束了。我不否認,事先确實與坎蒂亞前輩有一些交流,但并沒有刻意欺騙你。”擔心金李誤會,肖恩連忙解釋道。

“我不相信,這都是假的,你們一定是合夥在騙我。”說着,金李跪坐在地,其遙遙望着坎蒂亞摘下自己的終端系統,并竭力突破機械巨獸的防火牆,将自己的意識植入。

“走吧,我答應過坎蒂亞前輩,将你安全帶回利維坦位面。”說罷,肖恩向金李伸出手。

金李并未回應,其安靜地望着坎蒂亞的一舉一動,直至意識化作藍光,徑直鑽入機械巨獸的腦袋,随後那具身體驟然墜落,轉眼沒了蹤跡。

偌大的洞窟,沒有半點聲響,沉寂得令人窒息。

「金李,你小子還活着嗎?趕快把坐标發過來,本大爺來接你了。」

金李的耳後終端突然響起胖子的聲音,看來這家夥終于申請到遷躍權限,并已趕回瓦勒位面。

“胖子,我們正在晶化螺旋的最下層,不過這裏距離地面很遠,我怕你沒有辦法到達。”金李揉了揉眼睛,連忙朝胖子回應道。

「你們?你小子被吓傻了吧。放心,沒有本大爺到不了的地方,趕快把坐标發過來。」

“你等着,我馬上傳給你。”

「已接收,預計兩個小時之後趕到,乖乖待在原地,千萬不要再亂跑。」

“隊長,我們可以回家了,胖子來接我們…唔…”

還未待金李講完,只見肖恩猛地一拳,将其擊暈在地。

“有些事,現在你還不便知道,不過遲早有一天,我會親口跟你解釋。”

“先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便到家了,眼下科羅弓還是由我收着,這東西暫時不屬于你。”說罷,肖恩拾起科羅弓,并朝一側的礦脈叢跳去,随後找了塊掩體,以便隐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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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纜公司,兇獸獵人第八小隊,肖恩辦公室。

不知何人給肖恩寄了一套精致的相冊,封面貼滿了蜜蜂先生的卡通便簽條,或許在時代,收到實體照片的幾率,比中彩票更低。

“沒想這家夥看起來呆頭呆腦,可持弓的姿勢倒是有模有樣…不對,這些照片到底是誰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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