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禦守都

禦守都

“實在想不通，老姐的腦回路究竟是怎樣的架構？居然給我們訂了一套情侶浴衣，而且為什麽我的是粉色？加大號的粉色金魚櫻花浴衣。”肖恩氣呼呼地跟在金李身後，并不斷朝其抱怨道。

“這都是劉易斯老姐的安排！今晚你是我的保镖，換而言之，我，金李，今晚便是你的主人。”說着，金李轉身瞪了眼肖恩，而其眼中的得意，似乎刻意刺激着這家夥。

“你…罷了，看你是在替老姐賣命的份上，就讓你小子過過嘴瘾，但沒想到下城這破地方，今晚竟收拾得挺幹淨，至少把地板上的污水都清理了。”說着，肖恩将雙臂交叉在胸前，并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架勢。

“任何人都有享受生活的資格。”

金李驟然停下腳步，待輕嘆一聲後，其繼續說道，“誰不想在天天在萃華樓品嘗美食？可現實就是這麽殘酷，有些人生來就只有蝸居在下城，但并不能因此剝奪他們生存的權利。”

望着此時的下城，人行往來間，半數以上的居民均身着整潔浴衣，手中或是提着拟态金魚缸，或是撲棱着塑料團扇，相較于前幾日所見的風貌，眼下竟恍若隔世。

各式檔口整齊地排列在街巷兩側，嬉笑聲此起彼伏，雖然一些傳統游玩項目，被科技催生出新的形态，可對于下城而言，只是有與無的區別，并不拘泥于具體形式。

“原本我也好奇，為什麽當劉易斯老姐提到藝町大賞日時，竟會那般興奮？看來現在我明白了，即便是再貧瘠的土地，依舊需要儀式感，就像是兇神惡煞的家夥，突然穿上了卡通公仔服。”回想自己曾在黑市游離的日子，金李不禁感嘆道。

“即便惡人穿上卡通公仔服，那本質依舊是惡人，就像這藝町大賞日，不過是給兇險的地方，披上一層劣質的外衣。”肖恩言語中依舊充滿不屑，看來這家夥對下城頗有成見。

聽到肖恩的回應，金李驟然沉默不語，其随即加快步伐并打望着兩側的店招，專注地尋找千代子曾經工作的地方。

不知在下城穿行了多久，兩人來到一條偏僻小巷，此處的門店盡數關閉，僅剩少許店招仍然通着電，玫瑰色的燈管映照着潮濕地板，與那正街的鼎沸大相徑庭。

金李悄然在一家店前停下腳步，待反複确認店招與資料上無異後，低聲朝肖恩說道：

“禦守都，就是這家店，千代子曾經工作的地方，看資料上的記載，這應當是一家傳統居酒屋。”

“瞧着樣子，這家店應該荒廢了有些時間，你确定當年提供線索的人還在裏面？”瞧着殘破不堪的門頭，肖恩稍許遲疑，随即質疑道。

“不能确定，但這是目前最有利的線索，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會錯過。”說罷，金李徑直走到店門前，并輕輕敲打着鐵門。

兩分鐘後，店內未有半點回應，但金李并不打算放棄，其不斷呼喊着線人的名字，試圖得到反饋。

“嗖。”

當金李的期望急速下降之際，店門突然被推開一道小口，随後一只幹癟的手緩緩伸出，頓時将金李吓得一哆嗦。不出片刻，門後又探出一個老妪的腦袋，其詫異地望着金李，并輕聲詢問道：

“剛才是你們在喚友姬？”

“沒…沒錯，實在不好意思，今晚貿然前來拜訪。我聽說友姬是這家店的老板，所以想向她打聽一點消息。”金李猛然回過神，連忙朝老妪回應道。

“友姬，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已經有十幾年，沒人這樣喚過我。進屋來吧，對了，把鞋脫在門口，我不喜歡別人弄髒我的店。”說罷，老妪徑直朝屋內走去，而其身影轉眼便消失在晦暗中。

縱使覺得這自稱友姬的老妪頗為詭異，但相較于神出鬼沒的千代子，至少可以斷定其仍然是個活人，故金李朝肖恩使了個眼色，随後毫不猶豫地鑽進禦守都。

冰冷的鐵地板，低矮的室內布局，加之昏暗的燈光，使這間店鋪顯得尤為破敗。眼瞧着吧臺前的杯碟已落滿灰塵，空氣中依舊殘留着些許酒香，但這種清酒，如今已鮮有客人青睐。

在友姬的指引下，金李盤腿坐在其身旁，而肖恩則站在不遠處，并觀察着友姬的一舉一動。

“請問這家店，為什麽會突然不經營了？”待坐定後，金李好奇地向友姬詢問道。

“原本禦守都是下城最好的居酒屋，可是三十多前，店裏突然有三個歌舞伎失蹤。不久之後，DFS發現了他們的屍體，那慘狀…唉…真是三個可憐的姑娘。”友姬長嘆一聲，随即替自己斟了杯清酒，一飲而盡。

“不瞞您說，我想打聽的消息，正是關于其中的一位歌舞伎，千代子。”說罷，金李主動替友姬斟了杯酒。

“千代子，呵呵，興許你也看見了千代子？”友姬瞥了眼金李，并低聲朝其質問道。

“沒錯，我确實看見了千代子。難道…難道還有其他人，在千代子遇害後見過她？”聽到友姬的提問，金李不禁毛骨悚然，遂連聲回應道。

“其實三十多年前那樁案子，并未影響禦守都的生意，畢竟這種事情，在下城實在太常見了。不過十多年前，下城陸續有人見到盛裝的千代子，自那以後，便再也沒人敢來禦守都喝酒了。”友姬口中驀然發出詭異的笑聲，其随即端起酒壺，将當中清酒盡數灌進肚裏。

據友姬所述，三十多年前，曾有一位名叫岩次郎的年輕人，對千代子一見傾心，并為之立下誓言，此生非千代子不娶。可實際上，岩次郎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其并未履行自己的諾言，甚至騙光了千代子的積蓄，從此消失在下城。

某日，千代子突然收到一條訊息，随即興奮地離開禦守都，然而當其再被發現時，卻已經是一具屍體。千代子周身的骨頭，全被替換成了金屬義體，一雙眼睛不翼而飛，慘狀不忍直視。

大概十五年前，陸續有人在下城看見身着盛裝的千代子，其面無雙目，一雙巨口咧至耳根，樣貌着實吓人。因此千代子回魂的事，短短數日便傳遍整個下城，大夥兒再也不敢踏足禦守都半步，生怕染上不幹淨的東西。

“千代子遇害後，我便已經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提供給了DFS…”還未待友姬講完，其猛然咳嗽起來，緩了許久，方才繼續說道，“轉眼就是三十多年，想當初禦守都的盛況，我至今記憶猶新。”

“既然禦守都已經停業十幾年，那您為何還一直留在此處？”肖恩不解地望着友姬，随即朝其詢問道。

“生在下城，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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