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番外（日常）

番外（日常）

自畢業後，帕維爾再次見到鐘卿煜是在五年後的一次葬禮上。

葬禮的地點在帝國帝都的烈士陵園，是幾名在戰場上犧牲了的高級軍官，前段時間帝國在與聯邦的戰争中連敗幾場，損失慘重，但由于帝國軍隊的自殺式攻擊，聯邦也遭到了重創，雙方不得不暫時歇戰調養生息。

似乎是為了烘托氣氛，那天還下着雨，厚重的雲層沉悶壓抑，帕維爾跟随着其他人站在人群裏默哀，雨水打濕了頭發，滴進了衣領裏，衣服雖然沒有濕透，但是那種潮濕的感覺更讓人渾身不适，墓園裏整整齊齊地站着好幾隊人，帝國那黑色的軍服在這種場合顯得格外的壓抑，已經兩鬓斑白的老元帥在前面緩慢莊重地念着悼詞，整個儀式進行得有條不紊。

帕維爾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了站在第一排的鐘卿煜身上。

鐘卿煜默默地站着，一頭黑發已經濕了大半，黑色的軍裝套在他身上顯得他更加身若修竹，他低垂着眼看向地面，臉色有些蒼白，帕維爾不禁懷疑鐘卿煜是不是身體有些問題，不然怎麽每次見他臉色都這麽差，鐘卿煜雖然站得筆直，但帕維爾總感覺下一秒那筆直的背就要塌下去了。

帕維爾記得這次犧牲的軍人中有鐘卿煜為數不多的朋友。

節哀。帕維爾在心裏說。

儀式結束後大家也都有序離開了，但帕維爾注意到鐘卿煜還站在原地，似乎還沒有打算離開，像一個精美的白瓷娃娃，木讷且沒有生機。

他看起來真的很不好，這樣淋下去估計要病一場。帕維爾有些擔心地多看了幾眼，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對鐘卿煜這麽上心。

帕維爾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傘，猶豫了一下。

他與鐘卿煜算不上熟絡，自畢業後也沒再與他有過聯系，鐘卿煜估計也已經忘記這個當初拒絕了他的邀請的學生了，但是帕維爾還記得，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出現在他面前好了，以免尴尬。

“你能幫我個忙嗎？”帕維爾叫住了一個路過的士兵。

“什麽事，長官？”

“幫我将這把傘交給鐘上将。”帕維爾将傘遞給士兵。

“好的，長官。”士兵接過傘。

“謝謝。”帕維爾點點頭，再次往鐘卿煜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離開了。

……

“嗯？”鐘卿煜有些意外地接過了士兵遞過來的傘，道了聲謝，那士兵完成任務後就離開了。

鐘卿煜望着手中的傘，長嘆了口氣，并沒有撐起來。

雖然現在大多數天氣都能被人工幹預，但是也沒法保證天氣一直都處于晴朗的狀态，就比如這場雨，下得那叫一個猝不及防，倒也不是天氣預報沒有通知，只是鐘卿煜忙得忘記了看，于是便只能站在屋檐下望雨興嘆了。

“鐘教授再見！”兩名穿制服的學生從身邊經過，大大咧咧地朝鐘卿煜打了聲招呼，他們也沒有帶傘，但是年輕人絲毫不畏懼這瓢潑大雨，兩個人頭頂着制服外套就往雨裏沖了進去。

“噗呲。”鐘卿煜不自覺地笑了笑。

“鐘教官，您是沒帶傘嗎？”又有幾名學生走來，其中一位作勢要把自己手裏的傘遞給鐘卿煜，“要不您先用我的吧，我跟他們擠一擠。”

“謝謝，不用了。”鐘卿煜笑着搖搖頭，“有人會來接我的，你們先走吧。”

見對方拒絕，學生也沒再堅持，撐着傘有些害羞地離開了。

這時正好是下晚課的時間，學生們都紛紛離開了教室，有些帶了傘，有些就幹脆淋雨回去，有些則跟鐘卿煜一樣站在檐下等人來接。

十幾分鐘後，有個熟悉的身影撐着把黑傘一路小跑了過來。

“抱歉啊親愛的，我來晚了。”帕維爾小跑到鐘卿煜跟前，眼巴巴地看着鐘卿煜，一副請罪的模樣。

“沒事，你要是忙，可以托別人來的。”鐘卿煜看着帕維爾那有些狼狽的模樣，有些好笑。

帕維爾一身統帥軍裝引得學生紛紛駐足張望。

“那不行。”帕維爾義正嚴辭，“好不容易有一次接你下班的機會，怎麽可以讓給別人！”

“讓喬伊斯來接我也行。”鐘卿煜提議。

“哈，得了吧。”帕維爾撇了撇嘴，一臉不爽，“我煩死他了，而且他又不能開車，難不成你們兩個坐公交回去？”

“你怎麽對他意見這麽大？”鐘卿煜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進傘下，兩人一起往外走去，“幾年前你可不是這麽個态度。”

“十幾年前我就已經後悔讓他出生了！”帕維爾拔高了音量，大驚小怪。

“他出生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鐘卿煜斜眼瞟了帕維爾一眼。

“……”帕維爾真想穿越回去把當時歡天喜地興高采烈的自己揍一頓，順便再把那枚受精卵給消滅掉。

算了，帕維爾呼出一口氣，雖然越想越氣，但是好歹也還是自己家的，等那家夥成年後再把他掃地出門好了。

“謝謝你來接我。”鐘卿煜朝帕維爾莞爾一笑，伸手勾了一下帕維爾的食指。

“咳咳。”對于鐘卿煜的各種主動的小動作，帕維爾的反應一向是手足無措，眨巴眨巴眼睛，帕維爾才把頭歪向鐘卿煜，小聲親昵地說，“職責所在，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