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不會放棄
第25章 我不會放棄
門打開的剎那,方渡燃一把拿過來桌上攤放的照片。
這是一張家庭合影,照片保存的很好,看起來還是新的一樣,被鍍了層厚厚的快被淘汰的透明硬膜。
上面的女人他認識,是他媽媽,懷裏應該,應該是抱着他,另一個男人他印象摻半,不過他認出來另外一個男人是方正海,所以這一個長得差不多的是方正業,是他親爸。
他強制分化之後,連他爸的臉都記不清,但是他爸說他分化期早,很少見,很合适那話,他聽了幾個字就記住幾個字。
服務員為他們擺好餐盤,有牛排、沙拉果蔬、還有幾道冒着霧氣的改良特色菜。金湯鮑魚一次都上齊了,包括甜品也是,一點都沒有西餐上菜的禮儀順序。
“按照您的吩咐,一次都上齊了,您看一下。”服務員在那頭跟方正海說話。
方渡燃匆匆掃了一眼 ,視線就回到照片上。
方正海:“可以了,你下去了。”
“好的。先生,祝您用餐愉快,有需要可以按下桌邊的搖鈴,我會随時為您服務。”服務員鞠躬,并且關好門。
方渡燃一直在看照片,還拿手指去摁了摁照片上的小孩兒,裏面的他好小一個,咧開嘴笑得愉悅,伸出來的手臂揮舞着肉乎乎的小拳頭。
這個小孩看起來太天真了,眼睛裏亮晶晶的,無憂無慮,方渡燃覺得一點也不像他。
“特意為你找出來的,喜歡嗎?”方正海問他。
方渡燃把照片翻過去,影像那面對着方正海,指尖點在抱他的媽媽身上:“我能把她和這個小孩兒剪下來嗎,別的我不需要。”
方正海坐直身體:“這是我們一家人,唯一一張合影。你小時候我一直都在國外讀書,也就是你媽媽結婚······”
方渡燃手指微微一動,把硬殼一樣的照片捏折出痕跡。
方正海嘆了口氣,看他把該拿的都拿走了,也算是聽話,就不和他繼續話題。
方渡燃也覺得他終于學會了适時閉上嘴。
從他懂事開始,他和方正海之間就從單方面的欺詐控制,變成了雙方的博弈。
就像他成功從明智初中部那樣的重點中學,把自己堕落進青訓十二中。從名列前茅變成了問題學生。
他在暗自較勁,自甘堕落,反正他并不屬于自己,現在不是關心他讓他吃飯,而是需要作為Alpha的自己要按時吃飯,健康作息,對身體好。
對身體好,實在搞笑。
他是實驗品,他很貴,他身上傾注了很多的妄想和精力、心血、資金、資源。
從知道這一點開始,他開始學會反過來拿捏方正海。
我可以不要命,我可以去死,我可以讓你的妄想全部毀掉。
方正海硬的不行,開始來軟的,自以為是去自稱是他爸,各種關心照顧,轉型成慈父。
将“你存在的意義就是成為一個人工分化成功的Alpha”升華成了“學習是為了你自己好,你有大好前程,我會給你最好的條件,達成最完美的基因數據,做Alpha會讓你獲得尊嚴和自由,雙贏”。
方渡燃覺得如果自己沒長腦子的話,是會被他的雙贏策略糊弄過去的,但七年的時間,他作為實驗品,經歷了什麽,他很清楚。
強制分化的時候他記憶丢失,神經和細胞都遭到毀滅性重塑,方正海以為他連以後的事情也會因為痛苦就記不住了。
實際上他确實遺忘了很多,就連跟他爸他都忘得七七八八,他媽媽還記得清楚,其他的東西他想不到還能有什麽。
童年時光似乎是一片空白,偶爾用力去想又一團糟,都是很零碎的片段。
那麽小,估計也沒什麽要緊事。
但後遺症,不是會讓他變成白癡、健忘症,他還沒對痛苦這兩個字應激障礙,他能直面每一次的剝離和蛻變,熬過所有的特殊易感期。
每一次檢查、切片、抽取,用藥什麽樣,不用藥什麽樣,強制分化那天經歷了什麽······
他通通刻進骨頭裏,這輩子都不會忘。
在這種前置條件下,跟他談尊嚴和自由?
方渡燃估計方正海是在實驗室呆太久,腦子完全生鏽退化,還把他當做十歲的傻逼,随便哄幾句就乖乖聽話,跟着他進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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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識?”
郁聞禮看對面的小侄子,自從剛才那兩人在大廳起了沖突,就一言不發,端上來的冷頭盤和湯也沒動多少。
郁月城先是猶豫,過了幾秒又點點頭:“是他。”
郁聞禮瞬間就明白:“方家那個兒子?這麽大了。”
郁月城擡起頭:“他只比我小幾個月。大伯,你的印象可以更新一下了。”
郁聞禮直擺頭:“你別叫我這個,別聽你媽的,以她娘家的叫法,這一聲出來,我得老十歲。”
郁聞禮是他爸的大哥,本來就比他爸郁治書還要大兩歲,但是兩人都很精神,三十出頭樣的,衣着還比他爸休閑,就更顯年輕了。
兩兄弟一個搞科研,一個搞學術,把郁家的書香門第坐得牢牢實實,底下還有個小姑在A市的檢察院,走了仕途。
他一心投入科研項目,因為自己還沒結婚,所以體會不到家庭教育的辛苦,郁月城又特別懂事,沒機會讓家長體驗糟心孩子,所以兩個人相處起來,不像叔侄,有時候更像朋友。
這回要離家到十二中,他大伯完全支持,暗自合謀。
從行動上直接給他辦妥十二中的轉學手續,經濟上知道郁月城自己資金充裕,他媽也支持了不少,還是給他打了五十萬做路費。
“誰讓我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你倆還一起學跳舞呢,太小了。”
郁聞禮比了一下,跟他坐着差不多高:“就這麽點兒大,學轉圈圈,眨眼就變成大小夥子。”
“是挺久了。”郁月城把盤子裏的牛排一塊塊挨着全部切好。
他一直在關注着方渡燃,他的每次轉學,在學校裏拿了什麽成績,參加了什麽比賽,感覺肯定要比他大伯熟悉一些,不過也僅限于此。
對于方渡燃的生活,他一無所知。
郁聞禮回憶了一下剛才那個引人注目的少年:“他看着性格也變了些,小夥子有脾氣了,小時候還争着叫我叔叔,比你叫大伯好聽,貼心得很。”
郁月城吃了幾塊牛排,把肚子填上,嚼得慢,說話也不着急:“他變了很多。”
郁聞禮觀察他的表情:“出乎意料的驚喜,還是預料之外的驚吓?”
“都沒有。”這個郁月城可以肯定。
“他只是······多了很多我沒見過的東西。”他擡眸望向方渡燃和那個男人消失的樓梯口:“我不知道,所以現在只是想知道,別的還沒想。”
“那婚約呢?”郁聞禮一句話砸下來,把自己小侄子非要來十二中的理由記得清清楚楚。
郁月城聽到這兩個字,拿叉子的手都停下來,從別人嘴裏聽到,哪怕是自己的親大伯,也跟自己說出來是兩回事。
他在堅持奔赴一場未知的旅途,他有他的目的,這目的在還沒落地的時候,總是讓人想壓在心底。
要等到煙花乍現,應該盛大慶祝的時候,才能理直氣壯地對全世界說出來。
畢竟他爸都覺得他在無理取鬧、無事生非、叛逆期來了,而他也的确不會做沒把握的事。
除了方渡然。
那執念和牽挂總是拉拉扯扯地就延續了這麽多年,不減反增。
想到這個,他反而對未知失去遲疑,能自然地把勇氣放在明面上給人看。
“我不會放棄。他好像不認識我了,不過沒關系。”
郁月城臉上有與年紀不太相符的平靜:“我們可以重新認識。”
說完話沒多久,樓上就有人下來。
郁月城的飯吃了一半,看到十二中的制服身影先露出樓梯,以及後面刻意被甩開幾步的男人,在少年就要從前臺經過時,擡起手,喊了一聲:“班長。”
聲音不算大,但他坐的這一塊是高級VIP的專屬卡座,空隙大,人也不多,方渡燃停在原地,轉頭看過來。
郁月城舉高的手臂從空中垂下,方渡燃徑直朝他走來。
“你怎麽在這兒?”他身上的戾氣還沒消散,看到郁月城時調整過心态,還是有些殘餘的不耐滲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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