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暗度陳倉(二)

第59章 暗度陳倉(二)

聽到時川的聲音,張橋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略顯匆忙地對着游洲介紹道:“不好意思忘了介紹了,這位是我的大學同學,時川,我們剛才也是碰巧遇見,想着和你打個招呼才一起過來了。”

游洲安靜地掀起眼皮,先是沉默地注視了時川幾秒,然後眼底一點點浮現出小動物般的狡黠神色。

他伸手和時川的掌心交疊相握,兩只手一觸即分,下一秒游洲溫和的聲音響起:“很高興認識您,時先生。”

隐蔽笑意自時川的眉梢緩緩爬上唇角,他不動聲色地在分開前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游洲的掌心,然後順勢從外套中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面前的人。

“既然能在這裏見面也是緣分,游先生,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我交換個聯系方式?”

游洲還沒說話,反倒是冷眼旁觀的張橋被時川這種單刀直入的搭讪方式駭了一大跳。

他自認怎麽也要比時川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要了解游洲,如果後者的個性還未曾改變,那麽時川很快就會被游洲矜持而冷淡地拒絕,一如當年那些試圖向游洲搭讪的人。

張橋在心裏默默揣測着游洲可能的反應,然後悄悄轉過臉,避免親眼目睹時川被婉拒的尴尬。

然後在下一秒,他聽到游洲輕輕開口說道——

“願意的。”

加友的二維碼被掃描發出一聲清脆提示音,時川無比淡定地瞥向已經傻眼的老同學,随後收回目光,假意向身側的人詢問他名字裏的“游洲”究竟是哪兩個字。

游洲假意湊近指導,“是三點水的洲。”

時川從善如流:“好的。”

然後手指動動,當着他的面把置頂聯系人的備注名字改成“游粥。”

游洲擡起頭,望着時川的眼睛微眯,其間神色漸漸變得危險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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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川颔首時剛好可以對上他清晰眉目中的一點亮星,對方的模樣只看得他心裏一片柔軟,如果不是還有外人在場,他只恨不得能當場把游洲拉到自己的懷裏搓搓臉。

就算張橋是個傻子,也能看出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了,理智讓他後悔自己答應了時川的賭約,可本能又讓他忍不住站在原地,大睜着眼睛觀兩人的互動。

互相交換确認名字的環節還在繼續,時川一改往日生人勿近的模樣,更是将什麽社交距離抛到了腦後,每說一步話就往游洲的身邊挨上一步,到最後已經幾乎和他鬓角相貼。

看那架勢,知道的是在指導游洲在對話框內輸入自己的名字,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夫子在手把手教學生寫毛筆字。

“時間的時,山川的川,對,就是這個。”

游洲笑眯眯敲下兩個字:“時串。”

末了仰頭瞟了眼在背後虛抱着自己的英俊的男人,“我沒打錯吧?”

清晰的喉結滾動兩下,時川只和他對視一眼便匆匆扭開頭,嗓音低沉:“沒錯。”

張橋從來沒有這麽希望自己是個瞎子。

可他不僅是個正常人,還耳聰目明,在原地不動即可将臭情侶的互動盡收眼底。

兩人之間的默契和熟稔不似作假,可是張橋怎麽也不明白,時川是挺有魅力的不假,可是那也不至于讓高嶺之花一見面就為他折腰吧?

何況還是個心裏有白月光的高嶺之花。

嫉妒夾雜着費解讓他面上的表情越發難看,直到聽見旁邊的一聲輕笑,張橋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後的櫃臺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

男生年紀不大,身上系着帶有寵物店logo的圍裙,正眉眼彎彎地托腮看着不遠處的兩人。

原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出來的員工。

發現張橋看過來的目光,他很是自來熟地對着這個陌生客人笑了下,然後對着那個方向揚揚下巴,“挺甜的,對吧?”

“真希望我以後也能像他們一樣。”

張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滿臉寫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于是一點微妙的自尊讓他忍不住出聲反駁:“他們才不是情侶,只是碰巧遇見,加個聯系方式而已。”

這回問號轉移到了店員臉上。

“不對啊,他們明明剛才是一起進來的啊。”

“半個小時之前,”店員小手指向時川的方向,“我還聽見他管那個漂亮男人叫老婆來着。”

那一瞬間,張橋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啊?”

————

“你何苦刺激人家呢?”

模糊的夜景自車窗之外匆匆閃過,五彩燈頻閃映射在游洲的眼底。一直到剛才,他還在回想着張橋失魂落魄驚慌失措走出店外的那個背影,嘴上也忍不住再次提起了這件事。

時川沒吭聲,只是勾起了唇角。

他的心眼小得很,誰讓張橋說自己和游洲不相配來着。

編排歸編排,時川回到車上後還是乖乖地和老婆坦白了前因後果。聽完他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後,游洲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虧得自己玩性大發陪他來了這麽一出,這背後原因原來這麽無語。

游洲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評價時川的行為,沉默半晌後忍不住喟嘆一聲:“我小時候很喜歡喝一種汽水,因為它的瓶蓋處會印着買一贈一的字樣。”

“家裏附近的小賣店老板娘很喜歡我,她會用手電筒對着汽水的瓶底照過去,再把那些中獎的汽水悄悄留下來,等我來的時候再賣掉。”

“這樣就會造成一種我運氣很好的假象,每次和別人一起買汽水時,我的那瓶總是中獎。”

“不得不說,我那時候的自尊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可是現在想想,你和我八歲時候的行徑又有什麽區別啊。”

時川含着笑,嘴上沒說話,腦海卻自動加工想象出八歲的游洲那張神采飛揚的包子臉。

他心裏瞬間一軟,卻還是硬着嘴狡辯道:“當然還是有不同的,你能炫耀全賴于老板娘偏心你,我就不一樣了——”

“你怎麽不一樣了?”

時川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猝然收緊,他愕然望向副駕駛的方向,然後看見一張白裏泛紅,強裝鎮定的面容。

明明是反問句,卻被游洲說出了一種既定事實般的肯定。

平淡,冷靜,卻帶着一種天經地義的理直氣壯。

那個難以言說的猜想正在一下下難耐地撞擊着時川的胸膛,餘下的途中兩人皆是紅着耳朵沉默,生怕那層鋪墊了很久的紙就此在這方狹小的空間內被戳破。

回家之後,游洲以前所未有的慌亂态度編了個需要工作的借口,然後幾乎逃難似地把自己關進了樓上的書房。

實木門落下的一瞬間,時川心有靈犀地拿出手機,點開了置頂的那個聯系人。

備注為“游粥”的頭像在一個小時前給他發來了兩條消息,那時剛好是時川開玩笑對他說兩人彼此自我介紹一下的時候。

表面上的游洲矜持謹慎,在面對時川伸過來的手時只是松松地握了下。

但實際上的游洲學着時川平日裏的戲谑口吻,隔着一方小小屏幕,對着他做起了真正的自我介紹——

“其實我剛才更想這樣和你打招呼。”

“嗨,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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