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回到九樓的房間,喬奚在角落裏找了個位置就地坐下,酒店并沒發放鋪蓋這類東西,反正是夏天又是實木地板倒也無所謂。
從背包裏拿出一件衣服折疊成塊當枕頭,她閉上眼躺上去,不是睡覺,才剛睡了兩天兩夜,精神好着呢,她是準備整理空間,閑着容易胡思亂想,她得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人在空間外,她也能通過‘想’移動空間內的東西,玄幻說法就是精神力。這個過程比把東西拿出空間再放回去要累一點,好在隐秘,有所得必有所失。
露臺上的丁蘭月望望安靜躺在角落裏的喬奚,豎起大拇指表示羨慕嫉妒佩服:“遇上這麽大的事,在這種環境裏,她居然還能睡得着,這心理素質杠杠的。”
自己又困又累,可真的睡不着,天太熱蚊子太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心事重重前途渺茫。這種狀态的人何止她一個,這屋子裏除了馬梅英六歲的小孫女甜甜,哪個都沒實實在在睡過一覺。
一個中年男人撇撇嘴:“別是缺心眼吧。”
劉一峰反唇相譏:“我看你才缺心眼,缺心眼的能想到找前臺要地圖研究回國路線,你想到了嗎,你就知道抱怨大使館沒來接你。”
中年男人臉色一變正要發作,被他老婆拉了一把,她不好意思地說:“天氣熱腦子懵,他有口無心,別跟他計較。小姑娘人蠻好的,提醒我們有一條直達國內的公路,讓人安心多了。”
“确實安心不少,之前老想着航班要是一直恢複不了可怎麽辦,現在心裏有了底,一千多公裏路就能回到國內,就算大使館不安排,我們多拉些同胞一起走,也沒什麽好怕的。”
“起碼十幾萬人呢,大使館不可能不管…清水文吃肉文都在摳摳峮依五而爾齊伍耳巴一…”
劉一峰低聲把頂樓上發生的事情和丁蘭月三人說了。
丁蘭月眼睛瞬間亮了,瞄一眼角落裏似乎睡着的喬奚:“金剛芭比!怪不得她這麽淡定。”
何海钰溜一眼劉一峰:“看你這激動的樣子,之前還那麽殷勤,不會是看上人家了吧。”
“你別瞎說,都是同胞,出門在外本就該互相幫助,我當時又不知道她那麽厲害,那當然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單獨行動。”劉一峰急了,生怕被喬奚聽去引起誤會。
知道何海钰對劉一峰有點意思的丁蘭月翻了個白眼:“姐妹,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搞雌競,要競争也是我們競争上崗抱大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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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海钰惱羞成怒地拍了一下丁蘭月:“你別學會一個網絡詞就亂用,難聽死了。”
喬奚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着其他人聊天,人不多,心思挺多,衆生百态,還怪有意思的。一邊不緊不慢轉移集裝箱,有點累了立刻停一停,絕不透支精力,如今處于人群中,她得讓自己保持最佳狀态。
忙忙歇歇一直到早上六點,也才清出一個角,東西太多太亂了,要是有個空曠的地方讓她把集裝箱都放出來,會方便很多,可惜沒有,只能在有限的空間裏騰挪。
好消息是通過這一個小時的忙碌,她對空間內集裝箱的數量有了個大概的估計,大大小小的集裝箱加起來絕對超過一萬,百分之八十是40尺櫃,貨輪上沒得選,在港口她專挑大櫃子。
保守算一算,算一萬個40尺櫃集裝箱,每個重量20噸,食物占一半,就有10萬噸。
多是真的多,多到他們一家三口就是向天再借五百年都吃不完,但是她不嫌多。百億富翁不會因為自己用不完一百億而嫌棄自己的錢多,她也不會因為自己用不完這些物資而嫌棄它們多。
和平年代,成年人的安全感是錢給的。而在末世,成年人的安全感是物資給的。
“這是做什麽美夢了?”馬梅英見喬奚眉梢眼角都有笑意,不禁好奇,睡得着已經算厲害了,居然還能做美夢,這心态是真夠讓人羨慕的。
喬奚笑:“醒來就忘了,只知道是個好夢。”
“夢就這樣,一醒就忘。”馬梅英發出邀請,“我們要去吃早飯了,你要不要一起?”
喬奚應好,她是不缺這口吃的,但是不能太過特立獨群。她就只帶了一個登山包,特意選了個最大容量的以便掩人耳目,可沒大到能充吃喝不愁的大款。
一起出門的有馬梅英祖孫,劉一峰丁蘭月四人。
吃早飯前的刷牙洗臉就別想了,壓根就沒發放牙膏牙刷這種物資,便是發了也沒多餘的水供人洗漱。喝的水都要限量,何況生活用水,這也是導致氣味難聞的原因。也就是靠海近,每個房間每天能領到一桶沖廁所的海水,不然味道更銷魂。
當然也有過得好的人,帶着大包小包轉移過來的人,日子就過得相當滋潤,嫌棄食堂飯菜不好吃,都懶得去吃,吃自己帶來的食物。
酒店提供的早飯其實還可以,一大碗豆漿,一個糯米飯團。
“甜甜乖,吃點飯團。”馬梅英柔聲哄着無精打采的小孫女。
小女孩恹恹地捧着空空的豆漿碗:“奶奶,我不餓。”
“一晚上沒吃了,怎麽可能不餓。”馬梅英着急,孫女身體不舒服胃口不好,可不吃東西沒營養,身體更虛弱。
想一次就後悔一次,她怎麽就脂油蒙了心,答應老姐妹帶着孫女一塊來旅游。現在完犢子了,孫女吃不好睡不好,老姐妹祖孫也走散了,不知道她們那邊是個什麽光景。
馬梅英挑了糯米飯裏面帶着菜的飯喂給孫女,小女孩皺着眉頭扭開臉。馬梅英沒辦法,只好把飯團收起來,待會兒餓了再給她吃,又把自己那碗豆漿推過去,“那把豆漿喝了。”
小女孩乖巧道:“奶奶喝,奶奶渴。”
馬梅英笑眯眯地抿了一口碗沿:“好了,奶奶喝好了,奶奶不渴了。”
才六歲的小女孩信以為真,捧着豆漿碗咕咚咕咚喝起來。
馬梅英咽了咽幹澀的嗓子,天熱汗水流個不停,人就特別渴,昨天晚飯時領的兩瓶礦泉水早喝完了。
無意中對上喬奚的目光,她趕緊移開,免得對方尴尬。幾個年輕人已經很照顧她們祖孫了,不好倚老賣老讨人嫌,尤其這節骨眼上,她們祖孫倆多的是地方要仰仗他們。
喬奚把豆漿推過去:“豆漿我沒動過,阿姨你喝吧,我不愛喝。”她是真的不喜歡喝純豆漿,受不了那股豆腥味,他們家打豆漿都會加一些紅棗花生芝麻中和豆子的腥味。
馬梅英忙道:“不愛喝也喝點吧,中午才發水。”
喬奚:“我還有點水。”
話說到這份上,馬梅英不好意思地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小喬,謝謝你啊。”
一旁的小女孩跟着道:“謝謝姐姐。”
喬奚笑了下,這是個被教得很好的孩子,看她穿戴,家境應該不錯,本該千嬌百寵像公主一樣長大,想了想她問:“小朋友是不是有點中暑了?”
馬梅英臉色發苦:“可不是,我想帶她上醫院,可這裏的工作人員說醫院裏現在都是人,壓根不收治輕度中暑,只帶去酒店的醫務室開了點中暑藥。”
劉一峰補充:“中暑的人越來越多,醫務室都擠不下,好多中暑嚴重的只能躺在走廊上輸液。”
丁蘭月抱怨:“這麽熱的天還沒空調,連水都只有這麽一點,怎麽可能不中暑,估計我們早晚也會中暑,普通中暑還好,就怕是熱射病,那真是要了命。”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隊伍裏發生騷動,是一位老人中暑暈倒了。經驗豐富的周圍人立刻散開讓出空間,他的家人急忙脫掉老人衣服散熱,又是喂水又是按壓,無果。在餐廳工作人員的幫助下,趕緊背起老人往醫務室跑。
馬梅英臉色白了白,有些慌亂地拿出醫務室發的藿香正氣水,也不管小孫女只喝了豆漿沒吃主食:“乖,把藥喝了,喝了就不難受了。”
小女孩皺着眉頭乖乖地喝完,可效果似乎不怎麽好,整個人萎靡不振,人都軟軟的,抱着孫女的馬梅英心亂如麻,決定再去醫務室一趟。
劉一峰和丁蘭月陪着祖孫二人過去,回來說醫生認為甜甜症狀相對較輕,醫務室實在忙不過來,只又給開了兩天的解暑藥讓回來休息。
丁蘭月心疼地看着無精打采的甜甜:“誰不知道休息啊,可這蒸籠一樣的地方,讓人怎麽休息,沒有空調,好歹給個電風扇,給兩塊冰吧。”
随着太陽出來,房間裏的溫度明顯上升,喬奚覺得室內溫度至少有四十度,體溫調節能力差的小孩在這種高溫環境下,很可能會出事。
她從背包裏拿出一個挂脖風扇、一瓶清涼噴霧、一瓶青草藥膏和一瓶鹽汽水遞給馬梅英。相較于礦泉水,鹽汽水裏面的微量元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中暑症狀。青草藥膏除了驅蚊止癢,還有一定的清涼解暑作用。
她觀察過,不少人手裏拿着這些消暑神器,自己拿出這些東西并不打眼。
這真是救命的東西,馬梅英不再客氣,連連道謝。
小女孩也跟着道謝:“謝謝姐姐。”
喬奚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頂,又拿出大容量的太陽能充電寶。
便攜式小風扇裝電池的少,多要USB充電,她還看見好幾個人拿着手機看視頻。到今天還有電,想來有人有充電的途徑。類似于太陽能充電寶這樣的東西,酒店裏成千上萬個人,多多少少會有人帶着。
有人匆忙逃命什麽都沒帶,也會有人裝備充足。不管什麽時候,總有一些人能過得很好。
丁蘭月目瞪口呆,清涼噴霧這些她有,只是早用完了,但是太陽能充電寶這個真沒有:“你準備的好充分。”
“出門在外的常備用品,我在海上全靠它們續命。”喬奚撩開窗簾打開玻璃門來到陽臺上,還不到八點,日頭卻已經有些毒,找一個最佳日照點平鋪開充電寶自帶的折疊太陽能發電板,插上加長充電線後趕緊進屋。
做完一切,她從背包裏拿出一個藍色的手持風扇對着臉吹,頓時舒服不少。她比常人耐熱,并不代表她不怕熱,能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她從不委屈自己。
自己吹風扇喝汽水,眼睜睜看着一個中暑的小女孩苦熬,她的心還沒那麽硬,現在也沒到需要心硬如鐵的地步。
她的心也沒那麽軟。
那麽神奇的菩提空間,放在個人手裏不免大材小用。上交國家才能最大化發揮祂的價值,可以造福更多人。
可她不願也不敢。
菩提空間最大的價值并不在于裏面的物資,那些物資對于一個家庭而言,多到幾代人都用不完。然而在國家面前不過是杯水車薪,全國一天要消耗掉70萬噸糧食、9.8萬噸油、192萬噸菜、23萬噸肉、105萬噸水,即便把空間裝到不留一絲縫隙都不夠所有人吃一頓。
菩提空間真正的價值在于惡劣環境下,可以高效便捷又安全地運輸各種生産生活物資。
運輸的多了,肯定會有越來越多人知道她的能力。
那麽這些人裏,會不會有人心生貪念,想把她占為己有,甚至是想把菩提空間占為己有?
當局面惡化到一定程度,生存變得無比艱難,一個世外桃源擺在面前,即便藍星毀滅,也能躲在裏面衣食無憂,心不心動?
殺了她,菩提手鏈會不會掉落,可以重新與人融合?
解剖她的腦袋,有沒有可能挖出腦海深處的菩提手鏈?
喝她血吃她肉,有沒有可能像她一樣提高體質,在末世裏增加幾分生存下去的籌碼?
喬奚覺得肯定會有人這麽想,并且有一部分人會付諸行動。遇上危險,她能躲進空間,可她還有父母,那是最好的人質。
一旦決定站出來,等同于用一家人的安危去賭末世下人心的善惡,她不願也不敢冒這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