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原定計劃是陸源要和夏文一塊去帝都, 票都已經買了,他本身也是打算去帝都發展的,可是因為楊雪和宋成要開裝修公司的事, 他也想要摻和進去分上一杯羹, 于是千推萬推, 沒讓自己爸媽送自己上火車。他前腳送完夏文上火車,後腳自己就到公司打地鋪。
當然打地鋪多少有些誇張,架子床還是有一個的。
打通關系走門路是一個耗時日久的過程, 而且就算打通關系, 有門路可走,單子也不一定能夠接下來。總有人靠山比你更硬,關系比你更鐵。當真就是錢難掙,屎難吃。
聞知湘小區正在修建的快完工的那兩棟大樓後面的大老板, 是一個叫喬川山的男人。手裏頭有十幾家大廠。陸源想從他手裏頭讨生意來做,可是連面都見不上。請客吃飯的帖子遞上去,石沉大海,連波瀾都沒起一下。
去飛機場佯裝偶遇,對方身邊有保镖, 沒辦法近身。而且隔得太遠了,人家臉都看不清。
卯足了勁, 混進去酒會,結果人太多, 他這種喽啰, 還沒上前敬酒就被攔住了。頭發絲都沒見着。
……
總之就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反倒是接的小單、小單的生意, 很有進展。客戶看了都說好。
陸源心很累。難道說自己胃口太大了嗎?想一口氣吃掉兩棟樓的精裝修, 怎麽敢想的啊?
這一天,外面秋風掃落葉, 陸源坐在自家速潔家政公司的辦公室裏,對着電腦敲打一陣,是一些亂七八糟的字母,沒有任何意義。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不是很好,胡麗麗倒了一杯咖啡過來,開口詢問:“事情還是沒有什麽進展嗎?”
“有進展啊。”
“有進展為什麽還不高興?”
“鼻子上的灰更多了,這算不算進展?”
胡麗麗:“……”
“您有一條新的訂單,請盡快處理。”請專門的人員做的小程序發消息了。
平時這事兒都是胡麗麗處理的,可是陸源現在閑着也是閑着,于是打開電腦看了看,一看眼睛突然間就亮了起來。
松山別墅的訂單。
戶主叫喬川山。
陸源:“!!”
真是瞌睡了老天爺給他送枕頭。
“怎麽了?”
“好事兒,”興奮的跳起來猛一拍掌,“這個單子我親自帶隊去。”
胡麗麗滿臉疑惑,“老板,你是會刷地還是會擦玻璃啊?”
陸源擺擺手,“我會談生意。”
胡麗麗沒辦法理解陸源的腦回路,不過陸源是老板,老板怎麽想就怎麽做呗。她這個當員工的難道還能阻止不成?
陸源立馬整理好着裝,帶隊去松山別墅那邊。他們公司已經搞了幾輛二手面包車,出去的時候可以開着面包車,連同人和工具一塊裝到目的地去,桌子上還專門請人做了廣告條飾,寫着:找家政,找速潔。
“老板,你今天怎麽想着跟我們一塊過來?”問的人有些誠惶誠恐,眼神還不自在的跟其他員工對視,大家的眼神都差不多,心裏頭有些摸不着老板的底。
難道說自己這一隊最近接任務的時候,被客戶投訴了,所以老板親自過來把把關?到時候要是還不行,會不會被辭退啊?又或者扣工資?
這年頭他們要學歷沒學歷,要文憑沒文憑,能夠拿到這樣一份不怎麽吃苦還算高薪的工作,真的很想好好做下去。
“沒事兒沒事兒,不用想太多。我過來是有一點生意想跟戶主談一談,到時候你們專心清理別墅就好。不用管我。”
同車的員工心裏頭這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氣,不是他們被客戶投訴了就好。
陸源沒有故意端着架子,他現在公司比較小,員工比較少,老板稍微平易近人一些,把員工當兄弟對待,沖鋒陷陣的時候自己在最前頭,有助于凝聚核心力量。自己把握分寸,不要讓一些人失了分寸就好。
到松山別墅區的時候,車子停了下來,保安跟戶主聯系之後,才把他們放了進去。到戶主的家門口,車子停好後把工具拿出來,大家就往別墅裏面去。陸源跨過鐵門,就聞到一股甜甜的味道,感覺這味道還挺熟悉,不由得皺了皺鼻子,心裏頭說:味道這麽甜,是在做糖漿嗎?
現在差不多是快要準備中飯的時候,說不定人家今天中午吃糖醋排骨。糖醋排骨酸酸甜甜,上面撒的芝麻又香,咬一口骨肉直接脫離,好吃的能舔手指。這麽一想,整個人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還別說,他有點餓了。
陸源跟戶主的管家進行交涉之後,大家開始忙碌起來。他沒有見到男主人喬川山,女主人也沒瞧着,就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看來今天財神爺沒眷顧他啊,依舊是見不到人。
默默的深吸一口氣,放平一下自己的心态:沒關系,好事多磨。
誰創業是分分鐘就能成功的?個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
這時候一道聲音有些暴躁的傳過來——
“老王老王!我的稻草棍在哪裏?你們把我的稻草棍放到哪裏去了,我怎麽找不着?”
王管家幾乎是小跑着進了廚房,哎喲一聲,“老爺子,您忘了?上次您不是追着喬總鬧嗎?稻草全散了,棍子、棍子被大黑不知道弄哪去了。”
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出來:“那怎麽沒有給我重新做一個?大黑叼走的時候怎麽沒人攔着?”
王管家心說誰敢呀。喬總都說了,不能再讓他爸去中學門口賣糖葫蘆了,丢人。誰還敢違抗他的命令,飯碗不想要了?
“老爺子,不是我們不攔着,是真的攔不住啊,大黑跑起來多快是吧?”能糊弄就先糊弄過去。
老爺子拍着大腿說:“我不管,我今天又做了糖葫蘆,你趕緊給我找根稻草棍過來。喬川山這小王八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他嫌我去學校門口賣糖葫蘆丢人,他也不想想,他小時候的學費是怎麽湊出來的?那還不是他老子我寒冬臘月熱風酷暑,天天往學校門口賣糖葫蘆賣出來的!”
王管家:“是是是,那是那是。”主打一個糊弄。其實額頭都忍不住冒汗,畢竟這種老板的秘辛,能不知道最好。不過話說回來,其實知道也沒什麽,最主要的是不能讓老板知道自己知道,不然萬一對方小肚雞腸,看你不順眼就完蛋了。
喬老爺子一個勁的嚷嚷要做用來插糖葫蘆的稻草棍子,王管家一個勁兒的忽悠,說今天做不成,也沒材料,要不等喬總回來了讓人去市場買……
喬老爺子說那不行,他馬上就得要,等會兒就要走。
王管家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陸源在外頭幫忙搭把手,把沙發挪動一下,方便清理一下沙發下面的衛生。廚房裏傳過來的聲音他聽得斷斷續續,隐隐約約聽到一些字眼,卻拼湊不出什麽來。直到喬老爺子從廚房裏走出來,袖子還卷着,陸源才不由自主的微微瞪大眼眸。
喬老爺子本來對家裏來了這麽多搞衛生的人不怎麽在意。他們家每個月都要進行一次全方面的衛生消毒,只不過這一次來的這批人精神面貌特別好,幹起活來格外有勁兒,不像前面見到的搞衛生的,一個個好像有點苦瓜臉,只有面對雇主的時候才會讨好的笑一笑。讓他分外感慨這年頭出來賺錢都不容易——賺個錢還要強迫自己笑。直到這個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陸源臉上,不由自主的張了張嘴巴,然後伸出手指來——
“诶、诶,你、你是那個、你是那個——”
“那個三中的學生?”陸源沒想到對方竟然還能夠認出自己,他都不抱希望的。
喬老爺子哈哈大笑:“對對對!三中的那個學生!”他高興地拍掌。走到陸源身邊搭閑話:“你是在暑假打工?不對呀,你們不是已經開課了嗎?”
“我畢業了。大學開課晚。”
“哦,原來是這樣。對對對,大學開課時間不同地方都不一樣。”喬老爺子覺得真是緣分,他賣糖葫蘆那麽多年,幾乎是賣了一輩子,還是第1次做了那麽大一筆生意。有人直接買了他50塊錢的糖葫蘆!他能不記得對方嗎?
陸源裝腼腆的笑了笑。
這個時候喬老爺子唏噓的感慨一聲:“年輕小夥子勤工儉學,可以的,将來肯定大有前途,現在就知道幫爸媽減輕負擔了,有孝心,還有事業心,我兒子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別說,跟你蠻像的。那時候他也想着給家裏頭減輕負擔,每次放假都去搞黃鳝、弄龍蝦……”
老人家就喜歡說過去的事情,跟人看對眼之後,說起從前的事情那是滔滔如流水綿綿不絕。中間都不需要陸源說點什麽,只需要簡單的附和就好,“哦,原來是這樣。啊,還能有這種事情。什麽?這麽厲害的嗎?……”不讓老人家覺得是在唱獨角戲,這關系就算是拉親近了。
王管家沒有說話。對方是來搞衛生的,對方的團隊都沒有說閑話,他有什麽資格說?又不是按人頭給錢,而是一次包幹。管對方是在跟老爺子說話閑聊,還是勤勤懇懇的擦灰掃地。
不過陸源的團隊更不會說閑話了,畢竟陸源的真實身份,可是他們的頂頭老板。
就在陸源和喬老爺子聊得正嗨的時候,喬川山回來了。一輛大路虎開進來,停下來之後主駕駛座打開,一個身材魁梧很有些胖的男人下了車。
“王嬸,中午有飯吃沒?”
王管家的老婆王嬸在家裏做保姆,主要是負責主人家的一日三餐。
“有有有,炖了野山參老母雞,還有你喜歡吃的蒜苗炒臘牛肉,炒了一點花生米,還做了一個清炒蘑菇、清炒黃瓜。喬總,您看還有什麽菜想吃嗎?”
“可以了,可以了。把飯端上來吧,餓死我了。”男人大咧咧的走進來,看着沙發上坐着老爸和陸源,目光在陸源臉上逡巡了好幾秒,眼神表達的意思是:這家夥誰呀?搞衛生的?不搞衛生跟我爸瞎聊啥?有沒有一點分寸?
換做別人,說不定就從沙發上直接站起來了,說不定還很畏縮。
可陸源是誰?他不帶怕的。
喬川山:“爸,你今天沒去找夏叔他們下棋嗎?血壓量沒量?降壓藥吃了沒?”
“哎喲哎喲,你不要啰嗦,一回來就知道催我吃藥,你煩不煩?你這一天天沒事情做嗎?中午還回來吃飯?哪家大老板當成你這樣的?”
喬川山:“我要是時時刻刻都得守在公司,那我還給他們開工資幹嘛?還請人幹嘛?爸,你身體不好,不要老是跟我犟。”
喬老爺子最不愛聽喬川山說這種話,當小子的教訓起老子來了,剛要開口兇兩句,這個時候陸源拉住他的手臂說:“爺爺別生氣,喬總這不也是為了您好?您現在這個身體這個年紀就是要萬事不要操心,不要着急上火,不然容易腦梗。腦梗說沒了就沒了,不是吓唬您,這累了大半輩子,豪車豪宅啥都有了,錢也不缺,想做什麽事兒,只要不犯法,都不帶有壓力的。身體好了,才能想快活就快活。您說是不?”
“哼。他就是想端兒子拿捏老子的架子!”
“沒有沒有,您肯定想多了。喬總一看就是個有孝心的人,您剛才還誇他有孝心呢!”
“哼!那是從前,從前!從前的都不作數了,你瞧瞧他現在,都不想當我兒子只想當我老子了。這也不許,那也不許,賣個糖葫蘆都不許,煩死了。”
喬川山就知道說來說去又能說到糖葫蘆上去,他也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