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九

槙田在我心裏好像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但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

節後複工。每個人都懶洋洋的。

“今天中午要不去外面搓一頓？”臨近中午，小飛在工位上大聲提議，“食堂這幾天也沒啥好吃的。”

“好啊好啊，剛在頭疼中午怎麽辦呢！”小蔣立刻開心的應和，她一直都不喜歡食堂的飯菜，每次只吃一點點。

其餘的同事也紛紛表示想去外面吃，并順帶把食堂審判了一遍。

中午一下班，我們部門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進了公司對面的一家小餐館。小飛和小蔣負責點菜，剩餘的人或找位子坐下或去後廚“視察”。都挺忙的。

中午客人不多，我們點的菜很快就上齊了。菜的口味偏油偏辣，但是大家都覺得味道挺好。

我默默的把尖椒牛柳放進透明小酒杯裏過水。春節期間大魚大肉、暴飲暴食，整個人上火的厲害，我是不敢再吃辣的刺激自己的身體了。

有點想念和槙田一起吃的高湯茼蒿。

春節的時候槙田回日本了。之前聽同事們說槙田已婚多年，老公是日本一家大手企業的業務員，他們有一個孩子，應該快上小學了。

槙田在家會是什麽樣子呢？過年的時候會穿我們一起在商場買的衣服嗎？

我邊吃邊胡思亂想。

吃完準備回去的時候，小蔣問我要不要去散步消食。我看了看外面和煦的陽光，欣然同意。

于是我們兩個和大部隊分別，沿着馬路慢慢的走着。風吹的路邊的樹葉沙沙響。

“文靜，你是自己面試進來的嗎？”走了一會小蔣輕聲問。

“嗯。”我想都沒想就應聲了。

“我也是。文靜，你知道嗎，我們部門的人都是有一定的背景的。”

背景？什麽背景？我滿腦子疑惑。

“老金是總經理的侄子。”小蔣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接着說道。“阿芳姐是從制造部調過來的，她進公司也是因為在公司有熟人。”

“小飛是制造部何經理的親戚。”

……

小蔣告訴我部門同事們的脈絡網。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除了我和小蔣，大家進公司或多或少都是因為有點背景關系。

“那……槙田的事情你知道嗎？”小蔣猶豫了一會又問。

“什麽？”我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槙田和老板的關系啊！沒人告訴你嗎？”小蔣很驚訝的看着我。

“他們是什麽關系？雇傭關系呀，我們都給老板打工。”她驚訝的表情讓我十分反感，反感她睜得圓圓的眼睛，反感她不流暢的面部輪廓，反感她畫的有點高低的眉毛，反感她的龅牙，以及反感她那詫異中又帶了一絲好奇試探的神情。

“槙田和老板是那種關系。”

“那種關系？”

是我想的那種嗎？

“對啊。公司在日本設立分部的那段時間，老板在日本住了很久，聽他們說槙田就是那個時候和老板好上的。”

……

世界突然變得出奇的寂靜。

心髒在劇烈的跳動。一下一下又一下。

“聽說槙田之前還和其他老板好過，是日本的，後來不知道怎麽的就和我們老板在一起了。”小蔣不再看我，自顧自的說着。

你有證據嗎？

你有證據嗎？我的心在吶喊。但是我的嘴巴卻像被上了鎖，無法張開說話。

“沒人告訴你嗎？”小蔣好像沒有注意到我的異常，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

“她有家庭的，你不要亂說了。”我心裏憋着一股火，嘴巴終于擺脫了頭腦的桎梏，可以開口說話了。

“我沒亂說，就是真的。大家都知道。”小蔣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從沒在工作中見過她這種樣子，一對比顯得有點滑稽可笑。

“之前槙田和老板一起去子公司視察，大家都在背後說她。”小蔣繼續說。

“說什麽？”事情的走向越來越不受控制了。

“她仗着老板喜歡她，行事高調，不把老板娘放眼裏。”小蔣低頭踢了路邊的小石子，石子飛出去，撞到了行道樹的樹幹，又被彈了回來，骨碌碌滾到一邊。“去年老板和她去日本公司，有人看到她早上和老板從同一個房間出來。”

……

我不信。

我不信。

映照在地上稀疏的樹影随風搖動，舞出了風的軌跡。

風過無痕。

我真的不信。自從小蔣污蔑我之後，我就不太相信同事說的話。

槙田不是那樣的人。

“她不是結婚了嗎？她如果做這種事，她老公不管嗎？”我試圖找出攻破這些流言的出口。

“她老公好像也挺亂的。”小蔣一副很可惜的表情，裝的很刻意。

……

小蔣又說了一些關于槙田的事，我只是沉默。

她終于意識到了我的異常，不再和我議論槙田，也不再絮絮叨叨其他的人和事，我們就這樣無聲的走回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