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憶第二

回憶第二

一片紅色花海。

傲狠将月霁竹和舒雨丢在地下,大放厥詞:“韓柷杌你快點養好,大爺等不起你!”

月霁竹環顧四周,将舒雨抱着站了起來。

傲狠後退一步,滿是吃驚:“你不是傷重又冷得都不能站起來了嗎?”

月霁竹站在他面前,藍霧忽起又瞬間滅,不過一俯仰的時間已是換了一身白衣裳,淺藍色銀線纏着半寸霜色衣邊。

舒雨扭動屁股,爬上些許将石頭臉貼上月霁竹無甚歡喜也無甚悲傷的臉。

月霁竹無奈地卡住舒雨的下巴将石頭腦袋推遠些:“這位公子,你一路飛至此地已經過了一頓飯的時間,我若不恢複就顯得忒無能。”

傲狠噎了一下,有些伸張虛實地道:“好!那我們開打吧!為顯公平,我讓你三招!”

月霁竹舉手,周邊紅花瞬間就離了莖幹,飛圍成一團,想一張床,他将舒雨安置在上面,輕輕拍拍石頭腦袋,安慰:“乖乖在這裏等我。”

月霁竹手中忽現三尺劍,掌寬,花紋古樸,一個深凹貫徹劍身,劍穗子猩紅一簇,下面墜着顆珠子、藍色,劍上刻“勾雲”二字。

“我法術靈力尚未恢複,今天就姑且只比武功招式。我善劍。”

話罷,月霁竹揮劍在空中挽一圈直取傲狠面門,那“勾雲”居然在空中左右劇烈顫抖,快得傲狠眼花缭亂,連連後退。

被擋開後,以劍彈地躍起,月霁竹從傲狠上方揮劍而下,劍指傲狠頭頂。傲狠施力擋住,驚覺月霁竹力氣之大自己無法抵擋。

他憶起自己初衷,嗷嚎一聲就地翻了個跟鬥,跪地抱拳:“曉帝與我說,我吃了燭龍一脈的族長必死無疑,當今之計只能求你收留我。我懷疑你本事差,是我不對,從今以後,若你能保我不被燭龍一脈圍殺,我便鞍前馬後聽你差遣!”

月霁竹閉眼,無邊無際的紅色花海竟片片被奪離綠色莖幹,一齊躍上,飛旋着将傲狠裹成一個大球。

四散的花與天邊紅雲相接,映得月霁竹衣成紅色。白石頭人覺得喜慶歡呼雀躍地不停拍手。

月霁竹将劍擲出,飛劍穿越千裏花海回旋而過,最後将花球一劈為二。

花球中停着一枚梼杌玉佩,古樸十分。

月霁竹将其取出:“聽曉帝說你自幼失怙、無依無靠,被他收入門下,你也憑獸身自稱龍族。還資質頗高,以一身單挑了燭龍一脈。我為紫萊界新神,今後你便是我座下第一。”

“但若你放不下曉帝、龍族,我亦會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死生不能。”

勾雲劍過,頃刻間,這無盡花海悉數化為灰燼,滾入天際紅雲,人在其中,瞬間仿若置身血海。

月霁竹使出的那一劍,正是月霁竹君父毀天之劍——吞時。

他以千萬生靈給傲狠打下了認主印,此後性命同憂。

韓柷杌摸摸雙眸上罩着的蕭筠的腰帶,道:“當時我傷重,‘吞時’一劍威力小了許多,記得當時君父一劍就取一神性命,一劍就叫一個世界化為混沌一片。”

蕭筠偎坐在他旁邊,無聲點頭。

梼杌玉佩自己在紅海雲天中搖了搖,飛挂到月霁竹腰間。

月霁竹将呆愣愣的白石頭人抱起,以風雷之勢将原地化作無間深淵。

轉瞬消失在韓柷杌與蕭筠眼前。

蕭筠與韓柷杌也開始驟然下墜,蕭筠受驚抱住韓柷杌的腰身。

韓柷杌只能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撫,道:“莫怕,我們去紫萊界。”

到了地方,蕭筠徹底知道紫萊界為什麽叫“紫”萊界了,因為目之所及大部分盡為紫色。

他一時間有些不适:“一直這樣?”

韓柷杌:“永生牢解,原神界的雲就是這種顏色,雲照徹之下,其他事物也就這般了。”

他看蕭筠震驚模樣,補充,“只是傍晚黃昏這樣。後來——也就是現在的紫萊界已經不這樣了。”

韓柷杌沒說,那時紫萊界的水是紅的,很刺眼。

“紫萊界人神鬼怪皆少,樹木草蟲繁多,飛鳥陸離怪異。孤冷幽邃,寂寞清靜。”

蕭筠看着月霁竹懷裏的白石頭人,對韓柷杌道:“那……舒雨長得一團可愛,甚是讨人喜歡。”

梼杌玉佩一蕩化為人形,大叫出聲:“老子的天啊!這裏就是紫萊界!為何從未有誰和我說過這裏這麽美?!”

月霁竹将白石頭人抛下地,自己坐下歇息:“我離開紫萊界時動了手腳,只有我同意才能進入……甚至于找到紫萊界。”

白石頭人一着地就踩了傲狠幾大腳,傲狠不與它一般見識,興致沖沖跑到月霁竹面前,半彎下腰,滿臉放光:“你打算做什麽?殺回神界一洗暗算囚/禁淩/虐之仇?!”

“主人,我會幫你!”

月霁竹眼底一閃,好似石子落入深潭驚起一片漣漪,口氣還是淡淡,道:“不急。”

白石頭人急沖沖對着傲狠的腳又踩了幾腳,傲狠怒目而視:“你這小鬼怎麽回事?老子就認個主子而已!再說了,以後還有個我疼你,有什麽不好?!!啊?!!”

傲狠眼珠子漆黑,又瞪得大,将白石頭人吓得躲到月霁竹身後。

韓柷杌抿嘴一笑。

蕭筠旁觀着,問韓柷杌:“那時你多少歲?”

韓柷杌默了默,答他:“我……不知。”

蕭筠默了默,又問:“現在呢?”

這次韓柷杌沉默了更長時間,答他:“我……也不知。”

蕭筠這次問得快:“你自幼就是這副高深莫測,讨打模樣?”

韓柷杌又是沉默了許久:“永生牢關太久了不記得怎麽和別人相處了,神界地心太冷凍得我熱不起來。後來……性子養成了,難改。”

蕭筠無語,道:“皇上會不會早已下朝?”

韓柷杌敲他額頭:“要問就直說,不然別人怎麽知道你要什麽,一日兩日的讓人猜,這是什麽毛病,我可沒有慣你。你看出這一戲,回去時就是你在睡中醒來見我時。”

“再說,其實你一直都在皇帝偏殿。”

那廂,傲狠已經在東紫萊界的泥土東崖上建造來一座極為清貴榮華的宮殿,宮殿高聳入袅袅雲,占地極大。

蕭筠坐在殿瓦之上,只覺山岚滋漫,光氣朦胧,若只是一時半會兒的,會叫人神清氣爽,但是時間長了就心生寡淡了。

可一想到韓柷杌那“單調”人生,又覺得自己是萬分想陪他在這種地方呆到地老天荒。

月霁竹就在韓蕭二人不遠處,四平八穩地躺着曬暖——臂彎裏坐着一個白石頭人,正聚精會神地高提茶壺給它的草冠澆“茶”,一滴一滴地澆,原本無精打采的葉、草與花竟然飛揚起來。

韓柷杌:“當時就是擇了枯木孤花環成幾個圈,光禿禿的就一朵花,怎麽就長了葉子……居然還有草,真是奇也怪哉。”

蕭筠一驚:“你能看見?!”

韓柷杌勾起嘴角:“不能,本尊只是記得罷了。你不用擔心。”

傲狠在下面嚎:“那個,你下來!你在這兒我可不想在這裏待,我去山林裏住!”

月霁竹在雲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好”字,傲狠咧嘴,一躍進入密不透陽的深林裏了。

韓柷杌詭異一笑:“後來本尊才知曉那山林裏,傲狠搗鼓了幾萬年搗鼓了些什麽。自然,現在東紫萊界的宮殿不是這座。”

“扶韓大帝後來重新派玄九一司來翻修過……說是按照我的性子弄的。”

蕭筠:“你以前有過那些自稱?”

光陰慢慢劃過,樹下韓柷杌啃着蘿蔔在淙淙溪水旁看傲狠洗蘿蔔。光曦透過繁茂枝桠打下斑駁樹影,一片陽光在月霁竹臉上停留,他忽然起身,穿過弓腰看他的蕭筠,走向傲狠。

蕭筠摸了摸自身,無礙,無聲嘆口氣,提擺向上翻爬了幾步到韓柷杌身邊。

月霁竹:“今日吃些什麽?”

傲狠轉了個方向不理他。

月霁竹蹲下,拿起一個蘿蔔,不滿道:“白蘿蔔、紅蘿蔔、黃蘿蔔……我們這要吃幾年蘿蔔啊?”

傲狠嚎嚎:“吃到你坐不住為止!”

傲狠自來到紫萊界就再也沒有出去過,他自己閑得蛋疼就為韓柷杌蓋宮殿,蓋好了宮殿就修房子,修好了房子就種花草,種好了花草就釀酒……

他俨然成為紫萊界掌事!紫萊界一花一草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那邊樹下,韓柷杌曬着暖,拍拍身邊綠草示意蕭筠坐下:“我記得我吃了幾千年蘿蔔吧,也不知道傲狠有沒有給自己加菜找野味。”

蕭筠:“你們為什麽不出去?”

韓柷杌淡淡:“永生牢餘力尚在,我第一次出紫萊界時化永生牢為護罩,還加了自身萬年修為加持給紫萊界做了結界,外面進不來。我們也是不能出去的,傲狠有燭龍一脈圍殺,我有原神界無上靈力遭惦記,而且我活着對他們是一種威脅。”

蕭筠學他躺下,好奇問:“你不是說它們被你君父用來創世了嗎?”

韓柷杌用手支起腦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原神界是萬萬年靈力聚集而成,又經過萬萬年的百萬神仙熏染法力修為,幾個世界撐起來還餘……再者,我為永生牢囚萬年,重傷不滅……”

韓柷杌自嘲一笑,“這滿身的窟窿正是好滋養的時候。原神界無上靈力除卻永生牢耗去一些,其餘的都在我身上了。所以說我于那無上洞天福地修養萬萬年,自此我為無上聖尊,随無邊孤寂。”

溪邊,月霁竹剝着白蘿蔔的皮:“不是和你說了麽,我在等時機。”

傲狠:“你等時機要等幾千年?”

“……”蕭筠吃驚地張大嘴,“幾千年?都吃蘿蔔了?”

韓柷杌:“你為看戲人,自是感覺不到時光流逝。我還可以不吃東西過活,蘿蔔嘛還是一如既往不膩味的。”

月霁竹望天,口中喃喃:“快了,快了。”

月霁竹忽又笑起,他向溪心招手:“舒雨吃蘿蔔不吃,又白又大又圓又滾。只是不知甜不甜。”

白石頭人正了正頭上草冠,水下小腿邁騰得極快,拿起月霁竹手中挂着螺旋長皮的白蘿蔔直直往臉上戳,也許是太過用力,它整個石頭身體直直躺進溪水裏。

溪邊、樹下,月霁竹和韓柷杌一般笑容——笑得眼中含淚,大力拍腿。

韓柷杌向蕭筠解釋:“我看不見……看不見……就是還記得,哈哈哈……”

蕭筠握住腰帶猛地一拉,氣哼哼:“我早就知道你看得見了,蒙了也是白蒙。”

月霁竹指間藍光一現,随水漂遠的草冠回到氣呼呼的白石頭人頭上,它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歡喜地蹦蹦跳跳。

傲狠:“沒出息!被韓柷杌卧了這麽多年也只是一個白石頭人,除了重若萬石就沒點用處。”

白石頭人氣極了,濕漉漉出水飛腿直踏傲狠雙腳,傲狠躲過右腳躲不過左腳,屁股着地疼得直嗷嗷。

便在歲月靜好時風雲忽變,白色的雲霎時變成淺紫又瞬間變成深紫,等蕭筠作色站起後,已是漫天黑雲壓地。

韓柷杌掩了嘴角那一抹總是不變的淡笑:“紫萊界在受到重創時雲也會變色。”

黑雲滾滾,勁風冷冽,蕭筠玉冠着地,發絲傾舞,色如冷玉,腰身藏在衫中,隐約可見。

韓柷杌扶住他不堪站立的腰肢,似嘆似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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