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若

清若

韓柷杌将他抱下來擱在自己臂彎裏抱好,右手托着小屁股,左想右想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下。

扶清若忸怩不安坐起來:“哥哥打我。”

韓柷杌:“睡覺。”

扶清若躺在他臂彎裏:“這裏好看。”

“……”韓柷杌拍拍他小背,“……好看明日就叫陰叔叔再帶你看看,好不好?”

扶清若:“好。我要陰叔叔。”

韓柷杌:“你陰叔叔也是我的,都不給你。”

暗中,無誰回答他。

韓柷杌:“……”

扶清若這小子睡着了!!

韓柷杌那個氣啊!

扶清若:“哥哥好的。”

韓柷杌:“……”

韓柷杌:“……”居然是在裝睡!

扶清若:“哥哥別氣。”

韓柷杌:“我沒有……氣,沒有生氣,哥哥不生氣。”

翌日清早起來,韓柷杌就将扶清若裹了塞進陰燭被窩,再拉着舒雨前往玄九珑基。

傲狠打着哈欠坐在殿下階梯上,偏頭看向韓柷杌一行,問:“去哪裏啊?”

韓柷杌看看殿後即将落下的圓月:“你在這裏做什麽?”

傲狠低頭,臉紅:“有心事。”

傲狠:“你們……”

那殿階之上哪還有韓柷杌,就是舒雨的一片衣角也無,只那瑩白如玉的大月亮下,陰燭牽着扶清若的手站在殿門前睥睨着他。

陰燭在陰好姑腹內滋養了數萬年,長得比較快。

傲狠心跳有些快,他捂住胸口,吶吶出聲:“我好像生病了。”

陰燭皺眉,猶豫一會兒才牽着扶清若踏着月華步下石階,将手背搭在傲狠額頭上。

月照流光灑在樹梢,天邊泛起魚肚白。

韓柷杌拉着舒雨直奔扶韓寝殿,扶韓一臉倦色地看他。

韓柷杌開門見山道:“我答應你,不過義父要先看看這個。”

扶韓擡了一下手臂,随侍官夜陌立即快步接了韓柷杌手中秘卷遞給他。

扶韓略略一掃,随即細看,陽光灑入窗隙時扶韓看向韓柷杌:“上古遺神卷軸的禁制?”

韓柷杌:“是,但是這只是一些,可以加上當初我交與義父的。我身有禁锢不可能殺生太多,你所擔憂之事不可能發生。我可以接替神界至尊之位,抵禦重華和其他觊觎神界的亂者,但你要想法子讓我不忘舊事,還有我要娶舒雨,婚嫁儀式就在玄九珑基舉行。你答應,我便接替你,壯大玄九珑基、平定九界之亂。”

扶韓皺眉:“說什麽呢?”

韓柷杌聲音平靜低緩,臉色平常:“曉帝已去,義父也不久了,回生界那次大亂不就是義父的手筆嗎,為的就是試探我,看我是不是會為了私怨不救扶清若與邢勻間,不管回生界外之亂,心胸狹窄……義父還設了兩個,回生界裏救他們是一個,回生界外之亂是另一個?”

扶韓沉默。

韓柷杌接着道:“我兩個都沒有不管不顧,義父可試探出來了?”

……

扶韓:“你真的可以不計舊怨嗎?”

韓柷杌:“可以,發揚玄九珑基,寵愛養護若兒,不計前嫌重用神界七十二神,一切都可以,我要不忘記的辦法。”

“記憶都會忘記的。”

韓柷杌嗤笑:“可我與他點點滴滴都忘了,只知道他是我的人了……若不細想,我連曉帝與我的承諾都想不起來,現在都是隐隐約約模模糊糊。”

扶韓皺眉:“本君要探查一下你體內的上古遺神卷軸。”

韓柷杌走到他眼前,展臂閉眼,白衣衫,寬衣大袖:“君父,我受不了了。”

扶韓微愣。

君父?

舒雨一直愣怔,直到韓柷杌再次拉起他的手都沒有反應過來。

韓柷杌要娶他啊。

他肖想了許多年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

久到他忘記了。

可他記得與他的事,樁樁件件。

傲狠将自己辛辛苦苦找來的石頭墊在桌子腳下,搖了搖,不晃。他再跑到膳房端出蒸蘿蔔,甜的苦的沒味的一應俱全,傲狠捏着自己耳垂:“陰燭吃飯了!”

陰燭牽着扶清若踏入,聲音平靜:“主子不在不能給他喂血,小殿下不能日日吃蘿蔔。”

扶清若端着自己,慢慢走過去用鼻子和嘴輕輕吸了吸:“若兒喜歡蘿蔔,等哥哥一起。”

韓柷杌在位上現身:“那便一起吧——這蘿蔔賣相不錯。”

扶清若板着一早上的小臉頓時放晴,“哇”一聲躍到韓柷杌腿上。

傲狠幽幽:“您老這樣出現吓死我了。”

韓柷杌無奈嘆氣,将扶清若抱起放到腿上:“這麽依賴我,以後要怎麽辦啊。”

扶清若接過韓柷杌用木箸插給他的蘿蔔,哼哼唧唧咬了一口。

“哥哥壞。”

舒雨、南華神和韓柷杌一樣看着扶清若長大,可他偏偏就只纏韓柷杌,小小的一個,對誰都老氣橫秋板着玉臉,只對韓柷杌小孩子氣的不行。

韓柷杌應了一聲,叫舒雨、陰燭吃飯。

末了,咬破手指喂給扶清若:“不久就要回玄九珑基了,開不開心?”

傲狠皺眉。

扶清若嘬一口鮮血:“跟哥哥。”

韓柷杌:“疼。”

扶清若松開,抱起韓柷杌手指吹。

傲狠:“什麽意思?”

陰燭默默吃着,一點聲音也無。

舒雨将生蘿蔔蘸糖一咬,“噶吱”一聲。

韓柷杌:“也沒什麽,就是以後可能會呆在玄九珑基多一點,畢竟我是神界大殿下。”

傲狠:“啊?……忘了。”

韓柷杌:“先吃飯,吃完飯我與你們說,舒雨帶若兒四處走走。”

舒雨點頭,發上纏着玉簪的嫩黃花落地,在玉石板上打下陰影。

韓柷杌看着它許久,撿了為舒雨戴上:“你乖。”

二十日,扶韓來了信,叫韓柷杌獨身到回生界與之見面。

傲狠不放心,畢竟一切都是韓柷杌的推測,若是那時扶韓和邢曉真的只是單純求韓柷杌救他們之子,妖魔二族是自己探聽了消息來搗亂呢?

那韓柷杌興沖沖來找扶韓那日說的話,在扶韓那裏看來韓柷杌真的是其心可誅,該千刀萬剮的了。

惦記君位,不孝尊親。

韓柷杌欺近傲狠,皺眉:“我傻嗎?”

傲狠将他推開:“哪個聰明的會被關這麽多年?關了一次又一次,你說說活了這麽久你去過多少個地方。”

韓柷杌揚眉。

傲狠不懼他。

陰燭默默吃着飯,不言語。

舒雨:“你何時去?”

扶清若舉着插着蘿蔔的筷子,呆呆跟着韓柷杌圍着桌子轉悠。

韓柷杌一笑将扶清若抱起坐在手臂上:“現在。”

“就算猜錯了也可以拿他兒子做威脅。”

若是韓柷杌猜錯了,扶韓早就把他大卸八塊了,何必今日?

現在普通修為靈力的神妖魔鬼怪施法前得有個動作或者什麽口訣,偏偏韓柷杌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雷電都沒有他雷厲風行。

扶清若眨個眼的功夫,韓柷杌就帶他見着他爹爹了。

剛剛擡頭看雲的扶韓:“……”

扶清若舉着蘿蔔:“哥哥,爹爹。”

韓柷杌:“反了啊,小子诶。”

扶清若:“爹爹,哥哥。”

扶韓一笑:“到爹這兒來。”

扶清若晃了一下小腿,韓柷杌将他放下。

“爹爹。”

扶韓從懷裏掏出秘卷,韓柷杌接了展開。

韓柷杌越看眉頭越皺,最後眉頭擰成“川”樣,唇卻微勾着。

“共血,魂?”

扶韓:“嗯,玄九八司衆神演推的,本君想想也可行。殺生你們都會受傷,但你不會死。”

韓柷杌低眉,心裏忽然煩躁燥不安,冷汗順着他額頭流下,他看着扶清若的小臉頓時覺得暈暈乎乎的,不過一瞬就厥地。

扶韓扶住他。

“怎麽樣?”

韓柷杌:“我……”

他剛剛閃過一個念頭,只是念頭剛剛起來他就渾身疼痛,查看了遺神卷軸,那點點褪開的字,令他心涼勝雪。

“你不能完全看見上古遺神卷軸?”

“不能,只能在觸犯某一條時相應的才會顯出。不然,此前那兩次不會有所隐瞞義父。”

扶韓沉默。

韓柷杌安撫一下焦急的扶清若,暈了過去。

扶韓上前将扶清若抱起,皺眉抿唇,垂眸看他。

只能在觸犯某一條時對應的懲罰和記錄才會顯出,那剛剛韓柷杌什麽都沒有做,怎麽會疼暈過去。

韓柷杌殺了這麽多生時,不過渾身鮮血淋漓,疼痛酣暢,現在他動了什麽念頭呢?

扶韓心裏發憷,抱着扶清若的手指尖泛起白色。

扶清若:“哥哥?”

韓柷杌再次睜眼是在半日之後,目之所及皆是星光璀璨,這是他在玄九珑基的宮殿,墨睿殿。

他皺眉一下,揮手,那珠子金光燦燦的就暗淡了許多,籠了一層封印冒出幽幽青光。

扶清若趴在他一旁睡得正酣,赤着腳丫子。

韓柷杌低罵一聲:“沒良心!”

韓柷杌睡太久了,現在反而睡不着。

他偏頭看小孩,心裏紮着一根刺——兄友弟恭,在他漫長歲月裏,這短短幾年确實是占了很大一部分,至少這是除了舒雨以外完完全全依賴他信任他愛護他,不留餘地的唯一。

還叫他哥哥。

韓柷杌不管他的君父是怎麽想的,至少自己是收納他了。

舍不得。

“唉。”

與舒雨共血、魂?

怎麽能做。

怎麽可能。

韓柷杌冷血,無魂。

殿門被推開,扶韓領着一幹神氣勢洶洶地走向韓柷杌,微風陣陣,素衣博帶,衣袖翩翩。

一群神都穿着正服。

只是扶韓那裹着一寸淺黑底的繁瑣衣物着實不怎麽友好。

太威嚴了,韓柷杌不适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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