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會面

會面

韓柷杌他們真是愛慘了傲狠,忍受了這麽多年還打算忍下去。

韓柷杌:“大的小的?紅的白的?蒸的煮的?腌蘿蔔不能多吃……炒的油太多。”

最後扶清若沒吃蘿蔔,抱起韓柷杌的手吃起來。

韓柷杌:“若兒在這裏不能日日吃蘿蔔,他長身體呢。傲狠你好好想想自己是怎麽日日給小陰加餐的,自己反思一下。”

傲狠:“實不相瞞,我也給小殿下加過,可他不吃怕我毒害他。”

韓柷杌眼皮一跳,想起了什麽看向舒雨——舒雨也會做飯,雖然不好。

舒雨喝酒忘事,昨夜種種昨日死,他一點也記不得。

舒雨:“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殿下不喜歡我做的飯。”

“……”

韓柷杌夾着蘿蔔狠狠一口,他要好好補補血,令他安慰的是傲狠的蘿蔔可不是普通蘿蔔啊。

扶清若嘬了幾口又放下,自己默默夾蘿蔔吃。

發現韓柷杌的視線,他甜甜一笑,道:“哥哥這個甜。”

韓柷杌看着他,心裏愧疚的滴血,想了幾日又被扶清若看的愧疚了幾日,最終帶着傲狠幾個去一處凡世見見煙火——按照扶韓的意思,四處走走了。

韓柷杌自己浸泡在各種各樣的菜式中。

還好他的傷愈合極快又不留疤,要不然出師時定是滿手燒傷切傷……

在打退幾波各界圍殺、幾次重華騷擾後,韓柷杌終于做完了令他滿意的菜。

他有點小驕傲,又個個凡世找菜學做,一路上傲狠自然也學着做了。

在一處鄉野,黃昏之下,草原之上,韓柷杌烤了幾只野兔子給扶清若和舒雨,傲狠又給陰燭另起小竈。

扶清若坐着小石頭,手裏繞着較長的綠草,嘴裏吃着韓柷杌撕給他的肉,眼睛呆呆看着天邊那團紅雲。

小殿下越長,性子就越讨厭。

話少沉默,只喜歡扶韓和韓柷杌,潔癖極重,還喜歡闊大的美。

韓柷杌問他:“是不是喜歡?”

扶清若沉吟了一下,點點頭。

性子還別扭,喜歡不喜歡都要想半天!

“今日你生辰,哥哥送你個禮物。”

韓柷杌油膩膩的手對着紅雲一抓一扯,扶清若就身處一片汪洋紅雲之中,那片雲繞着他轉圈,最後韓柷杌手微微一握将其壓成一小團。

韓柷杌:“小陰,琉璃瓶。”

陰燭将一個小小琉璃瓶挂在扶清若脖子上,那片雲就飛入琉璃瓶中,陰燭再将木塞塞好。

韓柷杌:“想了就拔開木塞,不想了就叫它回去,它就你心意而變。”

扶清若點點頭:“謝謝哥哥。”

韓柷杌對他一笑,又對舒雨道:“渴不渴?”

舒雨笑着搖頭。

之後,一行從容躺在草上,圍成一圈,曬着繁星。

韓柷杌頭枕雙臂,一條腿支起搖晃着,扶清若枕着他的肚子,睡着了。

韓柷杌煞風景:“明日傲狠就帶陰燭回紫萊界吧,打掃打掃修繕修繕。”

“我和舒雨帶若兒回玄九珑基,過個百八十年就回去,我認真的。”

韓柷杌認真的,就無誰敢說話了。

他平日懶懶散散很好相處,卻也積威日久。

被判睡着的扶清若發話了:“現在看着這景色也不怎麽好看了,哥哥帶我回吧,紫萊界亦或是玄九珑基都可以。”

韓柷杌帶着他們在凡間一百年,扶清若真的是萬分快樂高興的,怎麽就忽然就要回去了呢?

翌日,諸神早早候着準備迎接他們的大殿下和小殿下。

韓柷杌在玄九珑基結界入口對韓柷杌行了大禮,六跪六步六叩到扶韓身前:“義父。”

扶韓将他扶起,臉帶淡淡笑容,欣慰道:“辛苦了。”

繼承君位者,需得封印法力獨身歷難百年,韓柷杌和扶清若在凡世一百年,活得很快活。

百年來韓柷杌行蹤不定,亦是無誰知道他是怎麽度過的這百年,也沒誰質疑韓柷杌的法力一直都在。扶韓象征性的在他眉間一點,韓柷杌眉間花紋一閃,周身忽現淡淡藍光。

韓柷杌起身,扶韓身後衆神叩首:“君上、小殿下。”

扶韓領着一幹神往殿中走去,舒雨抱着扶清若跟在韓柷杌身後。

應韓柷杌請求,扶韓沒有設宴為他接風洗塵,只一套俗禮不得不行,到韓柷杌住處後衆神退下。扶韓與韓柷杌、舒雨、扶清若還有一個小宴。

早上扶韓臉色還好,現下喝了幾杯酒不紅反白,到了最後指尖都打着顫,待扶清若在韓柷杌懷裏睡着了,韓柷杌才問:“義父身體不适?”

扶韓淺笑安然道:“無事,只是老了經不動勞累了。”

韓柷杌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在袖子裏用自身鮮血和着修為靈力凝成一顆丹藥遞給扶韓。

明明都是為回生界耗費修為,邢曉卻早死如斯,扶韓如今卻能行走自如,能吃能喝。一世兄弟扶韓都能算計,韓柷杌與他不過半路父子,何況感情如雨,從未連成一線,時時相互利用,韓柷杌不敢将信任給他啊,不過也不能讓他走在自己前面。扶韓到底是占了韓柷杌一個“父”字,且與他君父長了一張一般無二的臉。

扶韓詫異接過,眉頭一皺随即平展,他和着韓柷杌遞來的茶水喝了,道:“韓柷杌若不是身處至高無上的地位,手擁無上修為靈力,便是誰都要争奪一番,為才為貌為你這身修為為那……叫誰都垂涎欲滴的上古遺神卷軸。”

韓柷杌有一個秘密,誰都知道也誰都不知道,當誰将那個秘密揭開,韓柷杌也許就不會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了。那個誰還會擁有世界更替的秘密,永世長存不滅。

韓柷杌:“義父千年萬年都窺不破,我又如何得知,有些事情不是經歷過一次就明白的。何況我傷時一片虛無,全憑吊着一息過活。那時年歲又不太大,整日裏招貓逗狗胡作非為,真的是不學無術什麽都不會。說好聽一點就是單純得很,不好玩就不去碰,不喜歡的記憶就忘了。”

扶韓在桌上點了點,道:“夜陌傳來消息,魔族要大舉來犯了,集結着其他小界之徒又以魔主重華為主,不容小觑啊,衆勢逼壓,神族式微。”

“自你問世之前那一場空雪之戰,就再也沒有這樣大的陣仗了,魔族崛起神族落敗,東方不止吹一邊……神界這次由你主站,夜陌會輔助你,再有不會的七十二神也會聽你調遣。借由此戰打入他們叫他們真心聽從于你,帶着若兒好好看顧。”

韓柷杌有些吃驚又有些不可言說的好笑,為何他每次回神界重華都不好好安生一點?

韓柷杌這個信友寫寫信叫他,他來。

扶韓這個老狐貍引他,他也來。

這次是為什麽?

重華噬殺,可作為主戰又不可能毫無顧慮的殺伐,重華是魔族多年難得的魔主,靈力修為至臻化界,可随心随意叫魔族扼腕。此番動作應該是叫九界措手不及的,神界是憂。

韓柷杌傷腦筋,道了聲:“知道,謝義父”。

扶韓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那張神情寡淡的臉慢慢又浮現欲言又止。

韓柷杌夾菜吃菜,為舒雨夾菜,喂剛剛醒來的扶清若用飯,安靜十分。

扶韓一直待到月升中空才離開,離開才問韓柷杌是否怨他。

韓柷杌沒想到他會問這個,輕輕拍着扶清若的背想了好一會兒,一笑道:“兒很喜歡若兒。”

旁觀許久的蕭筠微微皺眉,總覺得有那裏不對勁,他搖搖頭跟着扶韓出了殿門,這還是他第一次遠離韓柷杌,可走了幾步又回來繼續跟着韓柷杌,畢竟這是韓柷杌的回憶,他不能跟不相幹者。

随着韓柷杌與扶清若入寝,蕭筠被一股強力拉出了回憶,再次醒來時,入目就是韓柷杌那雙似琉璃的淡藍色眼眸。

韓柷杌:“回憶到哪裏了?”

蕭筠看了一圈,确定自己是在侍神殿內,心裏也不知在思索什麽,許久才道:“知微……這裏好陌生啊。”

蕭筠雙眼無神,韓柷杌不免皺眉,問:“怎麽了?”

蕭筠自他手彎裏起來,站在殿中伸懶腰,閉目養神一會兒後高興地拉起韓柷杌的手,道:“我身體何時這麽好了?感覺輕飄飄的,你是喂我吃了什麽靈丹妙藥嗎?”

韓柷杌掙脫:“心靜不一樣了吧。”

蕭筠沖他淡淡一笑,帶着料峭春風到韓柷杌身前,再次拉起他的手:“你能不能親親我?”

韓柷杌無甚神情,也無甚動作。

蕭筠低眉看了一眼胸前的萐莆珠,弓腰吻上韓柷杌,韓柷杌動手推他,可身上人極快地箍住他的肩,越壓越低,最後雙雙躺在塌上。

韓柷杌閉着唇,保持着推拒的動作但沒有施力,任他摸索着。

香爐裏燃着香,先是一縷青煙袅袅升起而後四散開來擾人清夢,火盆燒烤着釋放陣陣熱氣溫暖着嫩綠盆植,又是一陣春風入窗吹動簾子,玉珠聲響,蕭筠放開韓柷杌。

他最終也沒有撬開韓柷杌牙關。

韓柷杌将蕭筠推下塌,慢慢從懷裏掏出一方帕子擦嘴,不疾不徐只是擦着,卻觸傷了石板上魂不守舍的人。

終是忍不住斥責,韓柷杌呵了一聲:“放肆。”

蕭筠站起身到他面前,緩緩道:“你不是喜歡他嗎?親一下也不行嗎?”

韓柷杌愣住,蕭筠的話在他肚腹繞了一圈,他慢慢伸手向着那人的腰又往遠處推開些許,才道:“你誤會了……何況你不是他。”

蕭筠壓抑着,像困獸一樣轉了一圈,指着韓柷杌又指着自己,手指微顫:“那你叫我看什麽,好玩嗎?!我真不知道你為何會這樣,你知道人心是怎麽長的嗎?”他幾步到韓柷杌身前,拉着他的手壓在自己心口,“你摸摸看,它還跳動着,我沒死!我會痛!”

莫名其妙!

韓柷杌抽手,用帕子又擦手,嘴裏只道:“你真的不是他。”

明明長的一模一樣!

蕭筠“呵”了一聲,大步流星出了門。

韓柷杌頭疼,他一只手支着頭另一只手招了招,隔着珠簾,侍神偏殿裏就出現傲狠和陰燭。

傲狠倚着窗看他,好奇問道:“小殿下怎麽樣?那小子有沒有欺負他?”

剛剛給別人護法回來的韓柷杌:“……還好。”

陰燭一根竹竿樣站在殿中,一身白色的寬衣大袖遮不住的風華,他問:“主子下一步要做什麽?”陰燭聲音有點怪異。

他們只字不提蕭筠。

韓柷杌“大”字躺下,又曲着手讓大袖遮住自己的臉,吶吶出聲:“不知。”

“只是以前覺得他是,才惹了他……現在他不是了……本尊就不知道了。只是要舍了時才發現又舍不得……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陰燭沉默着:你真的是因為蕭筠像他才留下來的嗎?

傲狠疑惑皺眉,掀開簾子問他:“是誰?”

陰燭默默看着,既不出手阻攔也不推波助瀾。

韓柷杌沒回答他,只從袖下露出一雙藍色眼眸。他問陰燭:“還記得我問你的嗎?在青衣縣。”

陰燭喉結一動,嗓音低啞,低頭答:“他。”

韓柷杌:“名字。”

陰燭:“……不記得了。”

是啊,韓柷杌找了他這麽多年,傲狠和陰燭只知“他”,從來沒有名字,容貌都忘完了。

在青衣縣韓柷杌問陰燭可見過蕭筠,陰燭答沒有,韓柷杌再問,陰燭答不知。

其實陰燭是見過的,只是時間太長,他忘記了。

他們都知道就自己不知,傲狠急得左右看,陰燭測了側身子,不自然地甩了甩手,傲狠最後問韓柷杌:“誰?”

韓柷杌看向頂上蒙塵,用平靜又疲憊的聲音答他:“舒雨。”

傲狠愣了好一會兒,他從記憶裏慢慢搜索,只是那人太過深刻,即使完完全全忘了,只要提起那麽一點點他就能全部記起,他反應過來就立馬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拉着陰燭跑了。

找太久了,他都忘了東奔西走的日子是找人,下意識地找,只是習慣了。

初時,他又為何将蕭筠叫到韓柷杌跟前呢?是他像他吧,傲狠模糊地覺得像,只是原本都不記得他張何模樣了。

珠簾晃動。

韓柷杌躺了一會兒施施然起身出門,一路都是出芽新綠,石子路旁積着薄薄一層水,嫩草探出頭,遙遙看去生機勃勃。

韓柷杌拿着墨雲托鏡和傲狠對話,宮人看不見他,他就在皇宮裏肆無忌憚,毫無顧忌。

他到皇宮竹林水榭時,頭頂正中的雲散開,竹葉薄雪上閃出一片銀綠色,韓柷杌踏過水上游廊慢慢向聲音處去。

“……花都雲中的花都謝了,今年雪大應是瑞雪兆豐年的好兆頭,上巳節朕帶你去瞧瞧。”劉掞坐在矮幾後對蕭筠道,“若是到時候你身體還未好就推了時節去看牡丹,牡丹最是富貴妖……”

終是不再自欺欺人,劉掞順着蕭筠眼神看過去,他叫宮人全部退下,展開了些笑容問蕭筠:“可是他來了?”

蕭筠目光如炬卻又躲躲閃閃:“嗯。”

韓柷杌擡步踏入,從黑色的鞋開始現身,他到水榭亭子正中的時候一身黑色展露他人眼前。

韓柷杌都不知道自己何時穿得和傲狠一個樣子了。

劉掞只見得眼前那人一頭墨發半束,一雙琉璃藍眸,一襲黑衣飄逸,形貌俊朗惹眼。

韓柷杌眸光淡淡,看着劉掞。

劉掞:“你為天神我為人帝,不知道是誰該給誰行禮?”

“不必,俗禮可免。”

聲音清冷,一如本人,不似從前。

韓柷杌收回視線看向蕭筠,唇線僵硬緊緊抿着,他從袖中掏出一只黑漆的木匣,木匣被他握在手心裏,慢慢朝蕭筠托起。

陽光之下,那漆器揉出柔光。

蕭筠朝劉掞拱手,慢慢起身朝韓柷杌走去,接過木匣。

韓柷杌示意他打開。

簪子,潤白柔和;米花,嫩黃惹眼。

與舒雨那根玉簪大相徑庭,無一處一樣。

一觸,是玉雕的,材質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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