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素秋（九）
素秋（九）
別墅的客廳裏。
六個人抱着劇本圍坐在沙發上。
蘇浩看着劇本，“怎麽樣，一起對個戲啊？”
林宇皺起眉頭，一只手托腮，臉上沒什麽情緒，“這有什麽可對的……哦，南誠跟何禮可能需要對一對，畢竟第一部戲基本上都是他們兩個的對手戲……”他說着話，将劇本翻到最後一頁，“最後你們竟然還能在一起，也是神奇。”
張珩啓輕輕揚着嘴角，“這有什麽神奇的，看劇情，他們也沒有不在一起的理由啊。”
林宇轉頭看了張珩啓一眼，“是沒有。所以說這個劇本也挺神奇的。現實中哪有這麽順利的事情……”
何禮看向林宇，輕輕笑着說，“你很懂啊。”
林宇看了何禮一眼，撇了撇嘴，“不算懂吧。見過。”
柯以辛，“嗯？展開講講？”
“沒什麽好展開的。就之前的同學，兩個人在一起了，然後因為來自各方的壓力，就分開了。其實在事情發生之後，不管中間的過程多複雜，最後的結果都大差不大。區別可能就是，意志更堅定些的人堅持的久一些，沒有那麽堅定，分開的就簡單的多……我們第二個本子的劇情應該就算簡單這一波兒的。可能是因為時常限制吧。”
柯以辛皺皺眉，“話也不是這麽說的，也有一直在一起的人啊……”
張珩啓聞言，轉頭看了柯以辛一眼，沒有出聲。
林宇點了點頭，“是，也有。但是那些結局的背後，少不了雙方家庭的‘傷筋動骨’。真的能對雙方家庭一點影響都沒有的，很少吧。即便面上平靜，內裏肯定也有人在掙紮後選擇妥協。反正我是這麽覺得的。”
柯以辛抿了抿嘴，堅定道，“這個世界這麽大，總會有圓滿順遂的故事存在的。”
南誠看了柯以辛一眼，開口道，“我們不是要聊劇本嗎，怎麽突然扯這麽遠……禮哥，我來跟你對一下第二場戲吧，這邊有個點我捋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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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誠這段話出口，幾個人便又将注意力拉回了劇本上。
張珩啓看看柯以辛，又搓了搓手指，便将視線放回了劇本上。
這畢竟只是一個綜藝裏拍攝的短劇，劇情并不算長，內容也不複雜，對于這六個人來說，并不需要花太長時間來梳理。
劇本梳理完之後，林宇伸了個懶腰，“好久沒在一個地方坐這麽久了……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自由活動了？”
張珩啓輕輕揚起嘴角，說，“其實我們一直都可以自由活動，只是大家都自覺地坐在這裏看劇本而已。”
林宇笑了笑，“也是。我好累啊，要回房間歇會兒。”
張珩啓此時也站起身，“我也想回去休息一下，一起上去吧。”
柯以辛聞言，擡頭看向張珩啓，“哎，啓哥，你要休息啊？”
張珩啓轉頭看向柯以辛，始終揚着嘴角，“坐久了好像是有點容易累……而且我今天起得有點早，這個點有點犯困了……”
柯以辛看看林宇，又看回張珩啓，“我其實有點問題想問你……”
南誠看着柯以辛，開口道，“哎呀，啓哥要休息，你就不要打擾他了。”
張珩啓抿了下嘴，然後看了眼時間，說，“那，一個小時吧，一個小時之後，我們再聊。”
柯以辛聞言，臉上瞬間揚起一張笑臉，點了點頭，“好的。”
張珩啓回了他一個笑，然後看向林宇，“走嗎？”
林宇應了一聲。
張珩啓又跟其他幾個人打了個招呼，便跟林宇一起上樓，回了各自的房間。
回到房間，關上門之後，張珩啓輕輕嘆了口氣，接着走向旁邊的立櫃，拉開上面的抽屜，拿出抽屜裏的煙盒，抽了一根出來，叼在嘴邊，然後走到落地窗邊，盤腿坐下，靜靜地看着窗外——張珩啓這個房間的窗外沒有柯以辛的房間外那麽開闊，但也不算被擋了個嚴實，從對面別墅的頂上，還是能看到天空的碎片的。
張珩啓一直覺得集體住宿很麻煩，“控制”是集體生活最重要的組成部分。
剛剛看劇本的時候，張珩啓全程都不在狀态。
好在這場戲他的戲份簡單，他又已經将劇本都梳理過一遍了，才沒有影響剛剛對戲的流程。
不過，他現在有些擔心最後一場戲。
既擔心那場戲裏的自己，也擔心要跟自己演對手戲的柯以辛。
那部劇，應該是柯以辛最不适合演主角的戲……
除了這件事以外，張珩啓也很在意，柯以辛在林宇說出自己對第一場戲的見解之後的反應。
但具體在意的點在哪裏……張珩啓自己又說不太上來。
可能只是因為，柯以辛身上透出的一絲，不曾在他身上存在過的執拗，讓張珩啓感到了意外。
其實一直相處下來，張珩啓越發覺得，柯以辛是一個充滿了矛盾的人。
他好像什麽都不在意，卻又好像在很多方面，都有着自己的堅持。
原本，張珩啓曾以為，他或許能夠稍稍理解柯以辛一點了，但此時的他突然又覺得，其實他從來不曾真正的觸及過柯以辛的內心……
想到這裏，張珩啓又回憶起柯以辛跟南誠之間的互動。
他們是多年的好友，似乎也一直保持着聯系。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了解，可能比他想象中還要多。
想到這裏，張珩啓揚起嘴角，輕輕搖了搖頭。
大概是剛剛一直跟大家一起交流劇本，影響了他的情緒，原本想好了要回來休息的，竟然坐在這裏想這些東西……
想到這裏，張珩啓便往後倒在地毯上，咬住煙蒂，長長地呼了口氣，然後閉上了眼睛。
張珩啓原本只是想閉上眼睛休息一下，沒想到竟然就這麽睡着了。
而就是這麽短短的時間裏，他又做了一個夢。
盡管他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要用這個“又”字。
夢裏，周圍的人都不喜歡他。
他們都讓他離這個人遠一點，離那個人遠一點……
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漸漸便只剩下一片嘈雜。
張珩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表情跟內心一如既往的平靜。
有句話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但張珩啓從來不覺得他的夢是因為他的思緒。
夢，有時候也許只是清醒時，在現實中所聽所見的延續。
所以這些并不會影響到張珩啓。
他不覺得外界的一切聲音都值得讓他困擾。
他只需要做好他該做的。
也正是因為這種想法，讓張珩啓能夠十分從容地面對生活中遇到的一切問題……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張珩啓朝着房門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後坐起身，“進來。”
房門被小心的推開，柯以辛露了個頭出來，“啓哥，我來……”
張珩啓點了下頭，“我記得。你先進來吧。”
柯以辛應了一聲，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張珩啓撿起落在地毯上的煙，然後站起身，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第一個劇本，我們兩個的戲都蠻少的吧，你哪裏有問題？”
柯以辛在張珩啓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其實也算不上問題……中間有一段是要我們兩個人合作……”
聽到柯以辛這句話，張珩啓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哦。你說幫他們兩個人拿東西那一段……那段是需要我們配合，你有什麽想法嗎？”
于是，張珩啓跟柯以辛就“劇本裏，兩個人各自幫主角拿東西”這部分劇情，談論了起來。
關于劇情的話題聊得差不多之後，柯以辛便站起身，“我知道了，那我……”
張珩啓沖着柯以辛擺了擺手，“你先等一下，我突然想起點事情，我們聊聊。”
柯以辛愣了一下，站住腳，“什麽……事啊？”
張珩啓看了一眼房間裏的攝像頭，“我們到陽臺上聊吧。”
說完，兩個人就一起走出房間，出了走廊盡頭的小門，來到了天臺。
“我們見面之後，雖然相處的時間蠻多的，但是好像很少聊起你的實際情況……今天想跟你聊聊。”
柯以辛轉過頭看向張珩啓，皺了下眉，“這……我的實際情況？”
張珩啓點了下頭，“我的經紀人看了你在劇裏的表現，很看重你的實力，所以有簽你的想法，但是……”
“啊，”柯以辛恍然道，“那個啊。很感謝……啓哥你經紀人對我的認可。但是我這個人比較喜歡自由。我現在這樣挺好的，沒有換經紀人的想法。”
張珩啓抿着嘴角，微微挑了下眉，“所以，你的工作接的這麽散，也是因為你喜歡自由？”
柯以辛應了一聲，“嗯。”
張珩啓沉默片刻，“其實有個問題……是我自己好奇，你可以不回答。”
柯以辛看着張珩啓，“你問。”
“你選擇這樣的工作狀态，跟你……跟你爸爸有關系嗎？”
柯以辛沒什麽情緒地看着張珩啓，又擡起嘴角，“沒有……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那不再唱歌呢？”
柯以辛皺了下眉，沒有出聲。
張珩啓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今天天不錯，你看那邊的雲。”
柯以辛聞言，便順着張珩啓的視線看過去，“……嗯。很漂亮。”
“不知道晚上會不會變粉粉的。”
“……傍晚可以再上來看看……”
張珩啓點點頭，“也是。”
“不過我覺得紅色的雲也很好看。”
張珩啓輕輕笑了笑。
兩個人便都沉默着，望着遠處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