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素秋（十五）
素秋（十五）
張珩啓到樓下的時候，柯以辛跟蘇浩已經聊得差不多了。
蘇浩揚頭看向張珩啓，“啓哥，早啊。”
張珩啓輕輕笑了笑，“雖然我剛起床沒多久，但是我也很清楚，現在的時間已經算不上早了。禮禮跟小宇呢，他們還沒下來嗎？”
蘇浩接道，“下來過了，他們有點事要處理，看我們要對戲，就回房間去了。”
張珩啓應了一聲，又笑着說，“那看來我下來的的确是有些晚了。”
柯以辛笑了笑，“反正就我們幾個人，我們覺得早，就算早。你要吃點東西嗎，我做了早飯，可以給你熱一下……”
張珩啓點了下頭，“你一說，還真有點餓了。”
“那我……”
“不用你，我自己來就好，你們繼續忙你們的。”張珩啓說着話，便朝着廚房走去。
雖然張珩啓說了不用幫忙，但柯以辛還是和南誠跟蘇浩說了一句，跟在張珩啓後面，進了廚房。
張珩啓轉頭看了柯以辛一眼，“沒事，不用管我，我自己弄一下就行。”
柯以辛應了一聲，“沒要幫你，我就看看。”
張珩啓揚了揚嘴角，“這有什麽好看的。”
柯以辛抿了下嘴，沒有出聲。
張珩啓沒有得到柯以辛的回應，便看了他一眼，“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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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以辛勉強地揚了揚嘴角，“真的沒什麽，就是怕你需要幫忙。”
張珩啓挑了下眉，點了點頭，“行。”
張珩啓的确不需要人幫忙，畢竟只是加熱個早飯。
張珩啓将東西加工好之後，就端着碗碟坐到了餐桌旁。
柯以辛也跟着坐在了旁邊的位置上。
張珩啓看了柯以辛一眼，“你做飯的水平真的很高了。”
柯以辛聞言，笑着說，“你這話就有點誇張了。”
張珩啓揚了揚嘴角，将嘴裏的東西咽下去，“在這裏看我吃飯也沒什麽意思，不出去跟南誠他們聊天嗎？”
“起來之後就開始跟浩哥聊劇本的事，說了快一上午了。”
張珩啓點了點頭，沒有接話，“行吧。那我就理解成，你看了他們一上午，看膩了？”
柯以辛聞言，抿起嘴角，笑着點了點頭，“……倒也沒什麽問題。”
“感覺聊得怎麽樣？你們明天的劇本？”
“還好吧。畢竟是好兄弟之間的事情。我覺得我們這個劇本，挺平的。”
“越是這種平和的劇情，越需要通過你們的表演，讓觀衆感受到人物的個性，還有劇情想要表達的意義。”
柯以辛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跟浩哥有刻意設計一些互動，表現兩個角色的默契。”
張珩啓揚了下眉，“那蠻好的。”
張珩啓在這邊吃着東西，柯以辛就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聊着。
沒過多久，張珩啓便吃完了飯。
将碗筷收回去的時候，張珩啓對柯以辛說，“所以，你就是怕我一個人吃飯無聊，過來陪我吃個飯？”
“……也不算。”
“不管你說算不算吧，我還是要謝謝你的，我這頓飯吃得的确不無聊。”
柯以辛抿了下嘴，沒有接話。
張珩啓看了柯以辛一眼，“我們出去吧。”
柯以辛應了一聲，兩個人便一起走出了廚房。
此時，蘇浩跟南誠正坐在沙發上說着話。
“那我覺得不對，我們只是朋友而已，沒必要吧……”
張珩啓看着兩個人，“說什麽呢？”
蘇浩聞言，轉頭看了張珩啓跟柯以辛一眼，又看向南誠，“啓哥跟以辛也在，要不問問他們的意見？”
柯以辛一臉茫然，“怎麽了？”
“剛我跟南誠聊起劇本裏的相處模式，南誠覺得有場戲我的情緒表達太少了，但我感覺，我跟以辛再怎麽說，也就是關系很好的朋友，朋友之間的相處，應該不需要那麽濃烈的情緒表達……”
“可是你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啊，朋友關系好到一定程度，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周圍的人是能看出來的。但你的處理方式我看完之後，就只覺得你們是朋友，沒感覺你們的關系有多好。”
蘇浩皺了皺眉，繼續道，“關系好不好應該看長線相處吧，只在一個點……哦，啓哥，你覺得呢？”
聽着蘇浩跟南誠的對話，張珩啓已經大致了解了他們在讨論的話題。
他輕輕笑了笑，轉頭看向柯以辛，“既然是浩子跟以辛的戲，那應該問問以辛的想法吧。”
柯以辛眨了眨眼，開口道，“要我說的話……我是覺得，人跟人相處，不管是怎麽樣的關系，都應該在雙方輕松的基礎上進行，如果跟一個人相處的時候，随時都要注意自己的行為……那對兩個來說，都應該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吧……你們是在說這個嗎？”
蘇浩愣了一下，“……這麽真誠的嗎？我們在聊劇本，就我剛剛跟你對的那場戲後面那場，我，你，南誠，還有禮哥那場。”
柯以辛回憶了一下劇本裏的內容，“哦，那個啊。一樣啊，就是自然一點就好吧。”
蘇浩點了下頭，“看吧，我也這麽覺得，就沒必要太刻意，就自然一點就好。”
南誠看看柯以辛，又看看南誠，聳了聳肩，又看向張珩啓，“啓哥覺得呢？”
“我覺得？我覺得……每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做好自己認為對的就好。”
南誠原本還想再說點什麽，聽完張珩啓的話，就只是點了點頭，“也是。”
……
似乎，不管是什麽類型的故事，一個遺憾的結局，都會給人更深刻的情感沖擊。
愛情是這樣，友情也一樣。
柯以辛跟蘇浩的劇本拍完之後的隔天，便是張珩啓跟何禮做主角的故事。
故事的最後，兩個說要做一輩子兄弟的人，最終還是分道揚镳。
這次拍攝結束一直到回到家裏，柯以辛的情緒都不是很高。
雖然不是特意關注，但張珩啓還是注意到了柯以辛的狀态不太好，所以回家之後，他便招呼柯以辛跟他一起去了陽臺。
站在陽臺邊上，眺望遠方，張珩啓先是忍不住笑出了聲，“我感覺，這個小天臺都快成我們的聊天場了。”
柯以辛轉頭看了張珩啓一眼，勉強地笑了笑，“怪我。”
張珩啓搖了搖頭，“你又沒做錯什麽。”
柯以辛抿了下嘴，“我一直覺得，兩個人如果能成為真正的好朋友，那他們就應該能夠相處很久。可是這次這個故事裏的兩個人明明符合我對‘一輩子的好朋友’的看法，卻還是走散了。他們開始的時候明明那麽好……甚至他們走散，都不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就還是走散了。”
張珩啓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任何的感情都是需要維護的……他們兩個人情感的基礎很牢固，可也正是因為這種牢固，讓他們都忽略了對這份感情的維護……但是任何人在一段關系中，不管有意還是無意，都還是會有期待的，期待得不到回應，便只能走向散場。”
柯以辛皺了皺眉，“我不覺得是這樣的，這讓‘友情’顯得好功利。交朋友如果只是為了利益，那還算什麽朋友？”
張珩啓搖了搖頭，“我說的期待，并不是指利益，而是情感的回應。友情的延續，有時候反而是最難的，因為它完全是由雙方的情感來維護的。任何的情感都是雙向的，如果付出的情感得不到回應，那這種情感便很難維持下去。他們都覺得對方跟自己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可是這個‘認為’，除了‘認為’的主體本身，沒有任何人能夠感受得到……不主動聯系的兩個人，不管對方在他們彼此心中處于什麽樣的地位，都只能走向陌生人的境地。”
柯以辛抿了抿嘴，微微垂下頭。
“我感覺你應該能想得明白。”
柯以辛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能想得明白，只是不願意接受。”
張珩啓淡淡道，“因為在你看來，‘維護與朋友的關系’，明明是一件很理所應當的事，竟然會因為有關系那麽要好的人因為這件事而走向陌生，你感覺難以接受。”
柯以辛聞言，轉頭看向張珩啓，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張珩啓暗暗地嘆了口氣，“因為你從來不在意付出有沒有收獲。即便是單方面的付出，你也會一直堅持着……”
柯以辛撇了撇嘴，“我跟我的朋友……肯定不會這樣的。”
聽着柯以辛的話，張珩啓突然想起前些天，他跟趙韓聊起的那個問題。
柯以辛會認為什麽關系最穩固。
現在張珩啓覺得，或許在柯以辛看來，友情是最穩固的關系。
因為只要是柯以辛概念裏的朋友，他都會堅持維護他們的關系，即便是他單方面的付出。
包括前些天柯以辛說，跟朋友相處，應該輕松為主。
在張珩啓看來，柯以辛概念裏的輕松，或許，只是對方輕松而已。
張珩啓輕輕笑了笑，淡淡地說了一聲，“我相信你。”
柯以辛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其實就是不太喜歡這個故事……但也不會所有故事都按着我的想法來……”
“不喜歡就不喜歡。反正已經拍完了。”
柯以辛點了下頭，“……啓哥，謝謝你。”
“嗯？這麽突然？”
“我知道，這兩次你都是特意帶我上來，幫我調節心情的……”
張珩啓揚起嘴角，“這有什麽，都是朋友。”
柯以辛聞言，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嗯，都是朋友。”
“有點餓了，下去吃飯吧。”
柯以辛應了一聲，“好。”
于是，兩個人便離開天臺，回到了房子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