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陳遲俞, 要不要和我做?”
陳遲俞看着跟前的人,她一頭烏黑長發松散的卷落在肩頭,此時被水浸濕, 仿佛深海裏浮動的海藻, 發絲間纏着一股香氣,像夏末雨後混着花香的濃露,萦繞于他鼻端。
無形中似有一根紅線伴随她身上那誘人的氣息一點一點纏繞住心髒。
“周望舒……”
他喊出她的名字, 嗓音是像被砂紙磨過般的低啞,正欲往下說, 一只手卻忽的覆在了他唇上, 死死抵住, 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周望舒知道他肯定又要說些她不愛聽的,那她就不聽。
奈何她力氣太小,某人握住她手腕輕輕往下一按就将她的手拉開了。
“你要問我,又不讓我回答, 這是什麽道理?”
“那你現在回答呗,”她将搭在他肩上的另一手收回來一些,食指抵着他胸膛, 一點一點往下移, 目光卻始終與他保持對視,聲音嬌媚得能讓人酥了骨頭,“要不要跟我做?”
陳遲俞在水裏攔截住那只即将觸碰到危險區域的手,用略帶沙質的聲線開口:“我覺得你現在得冷靜一點。”
“我很冷靜, 只是我的手有自己的想法。”她手還不老實, 用指腹在他腰側畫着圈。
陳遲俞索性把她整只手都裹進掌心裏, 沉聲道:“我的意思是,有人來了。”
周望舒頓時一個激靈, 下意識猛地回頭去看,接着,她就看到了扒着門往這裏面探着頭的一群人,對,一群人。
這群人還齊齊看着這邊,個個臉上都挂着很微妙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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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舒整張臉瞬間紅成了豬肝色。
害臊得快要死掉的她趕緊把頭扭回來,然後,出于本能般,她一腦袋栽進陳遲俞頸窩裏,埋得死死的,渾身燙得不行。
陳遲俞先是側眸看了看她,而後朝遠處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打擾了,”一個還特意蹲在池邊兒上圍觀的男生帶着股壞勁兒笑道,“你們繼續。”
他站起來,笑着往門口走。
“走走走,一個個站着幹嘛,沒見過人小情侶親熱啊。”
“你不是看得最起勁。”
“那是我哥,你們瞎湊什麽熱鬧?”
一群人拌着嘴出去,還貼心的給他們帶上了門。
“都跟你說了,”陳遲俞微偏頭,側臉輕貼周望舒的頭發,“這是公衆場合。”
“他們是誰啊?”周望舒還臊得慌,把頭繼續埋在他頸窩裏。
“陳與京跟他同學。”
陳與京。
這個名字周望舒在她妹夏荔的嘴裏聽過,這厮是陳澈的親弟,現在她回想起來,那張臉簡直跟陳澈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連性格都一樣樣的,她經常聽夏荔說陳與京這人有多混蛋。
“他故意的吧!”周望舒鼓着腮幫子擡起頭來,“那麽大一群人也不吱一聲!”
“有沒有可能,”陳遲俞說,“是你太投入了。”
這裏面雖然确實有陳與京故意的成分在,他一進來就沖其他人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但主要還是周望舒太投入,他們還沒進門時陳遲俞就聽到了聲音,所以才叫周望舒冷靜一點,結果沒一會兒這群人就進來觀摩了,周望舒卻一點兒沒察覺。
“你還要繼續剛才的話題嗎?”陳遲俞看着此刻還紅着臉的她,唇邊浮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他們可能現在正趴在門口上聽着。”
今天外面就算不是陳與京這混小子,陳家其他人對他們的談話肯定也很感興趣,多稀罕的一件事,他陳遲俞可是三十年都沒碰過女人。
周望舒轉過頭恨恨瞪了眼門口,氣氛都沒了還繼續什麽繼續。
她往前劃了下水游到一邊,撐着泳池邊緣上去。
“你去幹嘛?”陳遲俞還泡在水裏。
“換衣服!回去!”周望舒現在火氣很大,這麽好的氣氛就被那小子給霍霍了,她跟陳澈是真的犯沖,他弟都能觸她眉頭。
看着她氣騰騰的背影,陳遲俞薄唇掀起一抹笑意,他笑得幅度不小,胸腔都跟着微微震動。
沉沉笑了會兒,他也從水裏出來,緩緩走向更衣室。
周望舒在更衣室裏待了十多分鐘才出來,她不喜歡濕發披在肩上的感覺,所以吹了個頭發。
她出來時,陳遲俞已經換好衣服坐在椅子上等她一會兒了。
待她走過來,陳遲俞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周望舒挺吃驚,“你要送我?”
“繼續待在這兒,陳與京會來煩我。”
“你可以回去。”
“最近陳澈住我那兒,他比陳與京更煩。”
周望舒挑起一側唇角,谑聲調侃他道:“那你是打算去我家住?”
陳遲俞半垂眸睨向她,“我住酒店。”
說完,他擡步往前走。
拉開門,外邊兒那群男生一下貫入耳中,意識到他們還在,周望舒臉上忽的燙了一下。
他們似乎在打游戲,這兒房間隔音應該都挺好的,他們的聲音隔着一段距離卻能聽得十分清楚,像是故意開着門。
周望舒回憶了一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出去的地方會路過那間vr游戲室。
靠,不會是在等着她吧。
她想得一點兒沒錯,陳與京這小子就是欠,他故意留了個人在門口等着,看她和陳遲俞過來了,那人敲了敲門,裏頭的人聽到動靜立馬摘下眼罩,跑到門口來站着,然後齊聲沖她喊道:“嫂子好。”
他們喊完,陳與京再懶聲笑道:“嫂子這就要走了,不多玩兒會兒?”
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周望舒挺直腰杆,拿出長輩的架勢,很得體地沖他們笑笑,“你們好好玩兒,我跟陳先生還有點事兒要辦。”
沒料到她會說這後半句,陳遲俞側眸看了她一眼。
她表情很端莊淡然,但臉很紅,在這群小屁孩兒一陣意味深長的起哄聲後,她臉更紅了。
自找苦吃。
陳遲俞腦海裏浮現出這四個字,用來形容她,但似乎,這四個字更适合他自己。
他斂眸,纖長睫毛蓋住深邃黑眸。
出了107層,兩人坐電梯下行到負一樓的車庫。
在電梯裏,陳遲俞按下可與樓層管家通話的按鍵,“把車準備好,我自己開。”
“收到,陳總。”
三分鐘後,電梯門打開,外面站着一個穿着西裝的小哥,見陳遲俞出來,小哥躬身雙手将車鑰匙遞給他。
車已經開過來,是他平時坐的那輛邁巴赫。
“上車。”
車門在他們出電梯前便已打開,兩人直接上車。
坐到副駕,周望舒向陳遲俞投去一個不太信任的眼神,“先問一下,你有多久沒自己開過車了?”
陳遲俞沉吟半秒,“一年多。”
周望舒眼睛頓時瞪圓了,“你這一腳油門下去,咱倆不會直接就上路了吧。”
陳遲俞當然明白她說的上路是上黃泉路的意思。
“我沒有找死還要拉個人墊背的愛好。”他淡淡道。
雖然他看着很靠譜的樣子,周望舒還是忍不住說一嘴:“這邊路況複雜得要死,還随時有人橫穿馬路,你可別逞能啊。”
陳遲俞将瞳孔移至眼尾看向她,“既然你對我這麽不信任,那我現在就下車給你換個金牌司機上來送你。”
“別啊,”周望舒伸手拉住他胳膊,“我只想你送我。”
陳遲俞輕掀薄唇,“不怕我是送你上路?”
“沒關系,”周望舒定定看着他,輕笑着對他說,“怎樣都沒關系,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始料未及的一句話,陳遲俞眸光顫了顫。
片刻後,他忽的笑了,笑如濃霧輕風。
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柔,也很好看。
周望舒的目光怔在那裏,心底掠起一陣悸動。
感受到胸腔下慢了一拍的心跳,她微微蹙起眉,她并不喜歡這種心跳失控的感覺。
“你笑什麽?”她嘟囔起嘴,“我可是認真的,才沒跟你開玩笑。”
陳遲俞輕輕吸一口氣,唇邊還噙着淡淡笑意,“你最好是認真的。”
啊呀,這話難接了。
周望舒眨眨眼,想了想,她真是認真的,對于死亡這件事,她一直保持開放态度,畢竟人生在世就像打電話,不是你先挂,就是我先挂,早晚都得挂,也指不定哪天突然就會挂,如果能有個人陪着,挺好的。
“我超認真。”她篤定回道。
陳遲俞沒說什麽,只是看她的眼神變得深了一些。
“你看,”她湊近他道,“我都願意陪你去死了,這是不是也能證明我是真心喜歡你。”
原本目光還挺溫柔的陳遲俞在聽完她這句話後有些冷漠地将視線收回,然後寡聲開口:“你要這麽說,那我等會兒直接把車往海裏開。”
周望舒:“……”
“行了,我收回剛才那句話,開你的吧。”她坐回去。
陳遲俞唇邊再次浮起一點笑意,“系好安全帶,上路了。”
這是一語雙關吧。
他還怪幽默。
陳遲俞啓動車子,穩穩起步。
從這兒開出去,周望舒再次看見了那一輛輛拉風的跑車,出于好奇,她問陳遲俞,“這裏面有你的跑車嗎?”
陳遲俞:“沒有。”
“what?”周望舒扭頭看向他,“別告訴我你就這一輛車。”
陳遲俞:“還有一輛。”
“一輛什麽車?”
“跟這車一樣。”
周望舒:“……”
“你是對車不感興趣?”周望舒一臉不敢置信地問,在她的認知裏,他們男的不都對什麽車啊,表啊,飛機坦克什麽的感興趣嗎,至少在她認識的異性裏,沒一個是不喜歡車的。
陳遲俞卻說:“不感興趣。”
“那表呢?”周望舒追問,“表你也不感興趣?”
陳遲俞“嗯”一聲。
“那你對什麽感興趣?”
陳遲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她一眼。
捕捉到他目光的周望舒立馬來了句:“只對我感興趣?”
陳遲俞輕笑了聲,“自信是好事。”
周望舒:“……”
她鼓氣囔囔地轉回頭去,哼聲道:“每次都能掃興也是你的本事。”
“你家住哪兒?”陳遲俞問她,唇邊笑意未散。
“香山。”
陳遲俞打開導航,按導航路線朝香山開。
路程過半時,天上下起了雨。
周望舒看着天上飄的雨,突然想起一個冷笑話,轉身對陳遲俞說:“陳遲俞,你信不信我現在能讓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她以為5G沖浪的陳遲俞會說:“請開始你的表演。”
然而,陳遲俞并沒有配合她表演,“這不就是開個窗的事兒。”
這人也太掃興了!
周望舒以為她是在網上刷到過這個冷笑話,遂咬牙道:“好好好,不愧是5G沖浪的陳總。”
陳遲俞:“這和沖浪沒關系,這和腦子有關系。”
周望舒:“……”
陳遲俞目光掃過來,薄唇輕輕勾起,低低的一聲笑從嗓子裏震出來,帶着點兒慵懶尾音,莫名的撩人。
周望舒一愣,視線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笑勾過去。
他笑起來實在過分好看了。
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後,她一本正經地開口:“感謝你治好了我多年的斜眼,你這個笑把我眼睛都看直了。”
好一句猝不及防的土味情話。
陳遲俞沉默一陣後開口道:“這種話,你發發微信就行了,還是不要說出來的好。”
“哈哈哈哈,”周望舒大笑,覺得自己終于扳回了一局,“我偏要說。”
她當即就來了個土味情話背誦,并附上了靈魂表演:
“剛剛是不是地震了,哦,原來是我因為你的笑心頭一震。”
“陳總,你告訴我,到底要幾天不洗澡,才能成為你的臭寶。”
“遲俞哥哥你知道嗎,雖然我不會游泳,還是義無反顧跳進了你的愛河。”
“我上輩子應該是碳酸飲料,看見你就開心得冒泡。”
“你是什麽星座?算了,不用回答,愛上了,管你是什麽星座,插座我也認了。”[1]
“……”
陳遲俞:……
陳遲俞也不知道她去哪兒找的這麽多土味情話,肉麻得他全程眉頭緊皺。
但是吧,他這人也是奇怪,眉頭皺那麽緊,嘴角卻揚得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