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各奔東西

第24章 各奔東西

秦鶴洲對自己的胎腹極其敏感,趙鳴筝指尖方觸碰到布料,秦鶴洲意識尚未清醒,便直接抓住了對方手腕。

“我……我想叫你來着,夜裏風大,別在外頭睡。”趙鳴筝錯過臉去,欲蓋彌彰地解釋道。

“無妨。”秦鶴洲意識逐漸清醒,略有歉意地放開了趙鳴筝的手腕,“你審完了?”

趙鳴筝答:“審完了。”

秦鶴洲略略起身,扶了下靠在廊柱上泛酸的後腰:“裏頭怎麽樣?生了嗎?”

趙鳴筝搖頭:“夜深了,你身子重,先回去吧。”

秦鶴洲示意無妨,即便回去也左右沒法安心,不如在這裏守着。

趙鳴筝見勸不動,便解了自己的外衫,讓秦鶴洲披上。

夏日衣衫輕薄,聊勝于無而已,秦鶴洲來不及拒絕,趙鳴筝就已推門進去裏屋。

秦鶴洲接過外衫,卻不打算披上,剛想将外衫疊起收好,待周秦出來還給對方,卻在布料翻動的時候忽從衣衫上聞到一絲熟悉味道。

秦鶴洲突然愣住,瞪大雙目,低頭将鼻尖埋在外衫裏,猛吸了口氣,随後擡頭,愣愣地朝着趙鳴筝離開的方向看去。

許是前半夜一番折騰變了胎位,韋秋的孩子遲遲生不下來。

周桐跪在榻前緊抓韋秋的手,看到趙鳴筝進來,急切問道:“你會接生嗎?”

趙鳴筝搖頭,心說怎麽人人都對自己抱這樣的期待。他倒是有心學,羽春樓裏可得有機會試。

“我更善藥理,略會斷脈,其他卻愛莫能助。”趙鳴筝醫術盡是書中學來,需要前輩口傳心授的技藝一概不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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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秋猛地用力抓住周桐的手:“桐哥,實在不行,用劍剖開吧。我和孩子,至少還能活下一個。”

“不成!”周桐簡直崩潰,走投無路道,“錢青呢?讓他來!”

趙鳴筝回柴房順手給宋悅喂了一半解藥,令他能行走卻無法使用武功,将人帶回了寝室。

“我奉命殺他,怎麽可能救他?”宋悅方服了解藥,不太站得穩,踉跄幾下便盤腿坐在了地上,不解地朝趙鳴筝問道。

“求你救了秋兒,我放你走。”周桐懇求着看向宋悅。

宋悅說:“我奉命殺他,沒有救他的道理。”

趙鳴筝冷笑着警告:“你若不救他,你現在就會死,你死了,紀維再也無法複明。”

宋悅猶豫起來,似乎在權衡。

“我保證,今晚的事,不會有其他人知曉。”周桐早已理智全無,無限妥協着宋悅,“救下,救下秋兒以後,我們離開中原,隐姓埋名,永遠不邁入大齊境內一步。你回去複命,說已經殺了韋秋,我會布置好一切,不會讓任何人起疑。”

宋悅遲疑片刻,趙鳴筝說:“你今晚回去,半個月內必定趕得回汴梁。”

“好……”宋悅終于應下。自己是生是死無所謂,但紀維這樣驕傲的人,若真就此失明,恐怕此生再無意趣。為了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也必須要活着回到汴梁。

趙鳴筝給宋悅解開束縛,宋悅起身去為韋秋把脈,又探其胎位,果然孩子在前半夜對峙時調轉了位置,導致遲遲無法降生。

“我替你施針,刺激胎兒,試試能不能将胎位正過來,可能會有些疼,你得忍着。”宋悅說。

韋秋阖目,緩緩點頭。多虧他習武出身,體力頗好,被漫長的産程磋磨這樣久後,還能有力氣繼續生産。

秦鶴洲坐在廊下,聽着裏面的動響,心态跟着緊張起來。

他知道自己守在外面并無意義,卻不想離開也不敢進去。

秦鶴洲早知道自己如今的身體大約是沒辦法順利生下孩子,韋秋此刻的痛苦折磨,如同一場數月後的預言,秦鶴洲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他抓緊了懷中的外衫,将頭埋了進去,像是溺水者忽然得到了空氣般。

不知過了多久,月影西沉,緊閉的房門終于打開,趙鳴筝走了出來,宋悅跟在他身後。

“韋秋怎麽樣?”秦鶴洲慌張地把懷中的外衫放到一旁,起身問道。

“平安生下來了。”趙鳴筝說。

秦鶴洲長舒了口氣,仿佛看到韋秋順利産子,自己也能多出幾分希冀似的。

他也終于邁步進了裏屋。

秦鶴洲離開後,趙鳴筝朝宋悅開口詢問了什麽,宋悅同他低聲說了幾句,遞過來一個布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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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鶴洲看到了韋秋的女兒,皮膚又紅又皺,脆弱得似乎輕碰便會碎掉。

周桐将孩子遞過來,讓秦鶴洲試着抱一抱。

秦鶴洲手足無措,不敢接過,生怕摔了孩子。

“你怕什麽,你也快生了吧?遲早要學會抱孩子的。”周桐說。

秦鶴洲淡然一笑,想說自己大約不會有機會,但沒有開口,轉而詢問周桐該怎麽才能讓嬰兒在懷中覺得舒服。周桐為他演示,秦鶴洲認真學着。

剛出生的孩子很快在他懷裏睡着,秦鶴洲用臉貼了貼對方小小的額頭,将孩子交還給了周桐,随後問道:“孩子的名字取好了嗎?”

韋秋臉上還帶着疲态,卻難掩幸福的神色,說:“之前就商量好了,打算叫胥兒。但這孩子不能姓韋,也不能姓周,之後可能要另取一個姓氏。”

韋氏背負着天下,周氏則不可避免要承擔定國侯一脈,韋秋和周桐都不想讓這個孩子被束縛在父輩既定的命運中。

“明日我和桐哥打算離開,去巫醫谷避上一段時間。秦嶼,你和我們一起嗎?”韋秋問。

出乎韋秋意料,秦鶴洲果斷拒絕了。

“我想再去別處看看。”秦鶴洲說,“朝周将軍借個人。”

“什麽?”周桐疑惑問道。

“周秦借我用些日子,若出現意外,希望周秦能把我的孩子送到你們身邊。”

“你不是說,你徒弟在追殺你嗎?”韋秋憂慮道。他原想同秦鶴洲一同前往巫醫谷。巫醫谷避世多年,潛心醫術,說不定真有辦法保秦鶴洲父子平安。

“我想,現在大概不會有人追殺我了。”秦鶴洲說,“況且,我快死的人了,總有些放不下的牽挂和未能了斷的塵緣。與其前往巫醫谷,客死異鄉,倒不如趁還活着,往想去的地方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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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歡送錢青(宋悅)下線。錢青(宋悅)和紀維的故事詳見《西樓醉》番外1。好幾年了,一直想單獨寫他倆的故事,但是又覺得沒什麽好寫的了,于是在這篇補了一些兩個人的過往。

以及為了故事的完整性在這裏交代一下定國侯一脈的後續。

皇帝和周棋是初戀,但周棋是定國侯的侄子而且手握兵權,兩個人之間又有一些誤會,皇帝擔心周氏利用這個孩子挾持自己,于是在周棋懷上他們的孩子以後設計讓周棋小産,周棋心灰意冷遠走邊疆,但一直沒有放下皇帝。而皇帝則有了新的愛人,将周棋抛諸腦後。定國侯與周棋之間也存在分歧,為了收攏兵權,派羽春樓殺了周棋。

皇帝建立儀鸾司以後,從朝堂和江湖兩個方面剪除定國侯羽翼,定國侯最終窮途末路,被詐死多年的韋圳(韋秋的爹)殺了。皇帝保全了定國侯的名聲,并讓長子周柏襲爵,周柏後來戰死沙場,獨子周疏棄武從文,後卷入儲位争奪被誣陷而死,周家也被抄家滅族,再也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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