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小姑不能再說啥，倒是也不着急，準備在這等他。
“都說娶了媳婦兒忘了娘，看來老話說得一點都沒錯。長這麽大，還沒給我做過飯呢。”陳倩如看着兒子在廚房忙活的背影，有點心疼，也有點酸酸的。
但到底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還是走到他跟前，想将他擠走了：
“你自己都還沒吃飯呢，就惦記着別人？你去客廳坐着歇會兒，陪你爸看會兒電視，我來吧。坐了一路的車，腦袋瓜也不迷糊，到底是年輕，真好。”
陳倩如突然覺得養兒子沒啥用，不，是養孩子根本沒用。
年輕時候伺候兒子，中年伺候兒媳，以後老了還得伺候孫子。
“你去歇着吧，不用你管。”蔣文明沒讓步，而是翻開冰箱，看看家裏還有什麽吃的。
又拾起放在陽臺、洗刷的幹淨的保溫鋁制飯盒。又用開水燙了一遍，再重新啓用。
“以後我如果真結了婚，我給媳婦兒做飯，給孩子喂奶粉，你如果因為心疼兒子，看見了都要過來跟我搶活兒幹。我早晚得離婚，要麽也會有夫妻矛盾。”
“這……”陳倩如錘了他胳膊一下，“還沒結婚呢，就開始胳膊肘往外拐。”
“女朋友又不是外人。你如果總這麽想，我以後再不帶她回來過年了。”蔣文明說。
若是蔣家把媽媽當成外人放着，讓媽媽一直沒有歸屬感，想必媽媽也會不開心。
“你——”陳倩如一噎，徹底沒了主意。
悻悻離開廚房，很快就想通了。
兒大不由娘，有這功夫多掙點養老錢、多打打麻将、跟公園裏的老頭老太太一起跳跳廣場舞，不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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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得管你。我是尋思趁着我現在還年輕，能幫你帶帶孩子，你趕緊生一個半個的。你大了，有主意了，你自己愛咋地咋地吧。”
“媽，你這話說對了。咱們這又沒重男輕女那毛病，我是不會為了給你們傳宗接代，而去生小孩的。”蔣文明說着話，已經打開了油煙機，在煙火氣裏，颠着大勺。
“愛生不生，又不是給我生。等以後老了沒人給你養老，你別怪我們沒提醒你。”蔣宏圖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一旁的小姑就樂了：“真不知道現在年輕人都是咋想的。我兒子前天還跟我說，生孩子沒用。我問他，你咋知道沒用？他說他用當了二十年兒子的經歷總結出來的。”
“是呗。要變天啦！以前講究生兒防老，現在都說，生孩子就是自私、為了自己。”陳倩如嘆了口氣，附和道：
“為了自己，就不要鼓吹父愛母愛偉大。還說如果不能給孩子好的教育、生活條件，就別生孩子，不然就是害孩子。”
陳倩如起初覺得這是歪理邪說，但仔細一琢磨，好像也有幾分道理。
“咱們生孩子沒經過孩子允許，确實不該要求他們必須感激。如果不能對他們負責，也确實不該生孩子。”
董禮貌一個人在酒店裏，設施簡陋但還算齊全，洗了個澡，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越下越大。
北地的室內供暖果然不是吹的，她只穿了件毛衣，汗便往出冒。
穿上箱子裏的睡裙，一整天沒怎麽吃東西，這會兒開始感覺腹中空空。
酒店房間裏有方便面，只是她不喜歡調味包太重的鹹味。點開手機外賣軟件，大多數都歇業了，只有零星幾個燒烤攤子，還在營業。
翻了翻，價格倒是公道實惠，物美價廉。她一個人吃到撐，十五塊就夠了。
只是想到外賣大多科技和狠活，猶豫了半天，給蔣文明發了一條消息：
【你們這裏的羊肉串、牛肉串純不純？是人造肉，還是去菜市場買肉自己串的？】
北地雖不是大草原上，但距離草原很近，遠離喧嚣熱鬧繁華的大都市，想必沒那麽多料理包和人造肉。
蔣文明沒有回，董禮貌幹脆将手機扔在床上，看着窗外街燈明明滅滅，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來去匆匆。
她想喝咖啡，想看書，想聽戲，這裏都沒有。果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滿天飛雪的掩蓋下，被籠罩在無邊無際的寂靜裏，黑夜總是格外容易滋生出孤獨。
董禮貌不是低頭族，還是拾起手機，忽然萌生出養狗狗的念頭。
難道就這樣一個人在孤島裏渡過一生？從前在舒适區不覺得有什麽，好像有看不完的戲、練不完的功。換了環境，才發覺人真的是群居動物。她能隐于市，不能隐于山。
忽然有幾分理解了，為什麽北歐福利好，抑郁症人群卻居高不下。
她讨厭深夜就網抑雲的自己，她不喜歡無病呻吟、沒事瞎矯情。
翻開手機，蔣文明沒有回複，置頂的聊天框裏，只有陳量行跟她上次的聊天記錄，孤零零的躺在那兒。
翻開社交軟件，查勘養狗攻略。從前就喜歡對人親近、對狗嚴格的金毛。聰明、顏值高、又拉風的邊牧。
一個個搜攻略，搜養狗流程，搜給狗打疫苗、辦讠正手續，搜狗糧的品牌……
翻到一個帖子：【今天好倒黴，出門被流浪狗咬了，打疫苗花了大幾百，嗚嗚嗚求安慰。】
随手點進去，就見評論區裏讓她大開眼界。
【1L.我家狗不咬人】
【2L.對啊。狗不咬人，是不是你先招惹的狗？肯定是你先逗狗了。】
貼主回複：【我沒摸狗更沒踢狗、拿石頭丢狗。狗看見我就沖我來了，吓我一跳。你們別冤枉人，行嗎？】
【3L.狗能嗅出人的氣場，你表現的很慫，還怪狗咬你？你應該了解狗狗的習性，它背僵硬就是要進攻，搖尾巴就是喜歡你。】
貼主回複：【為啥人類社會，我還要去了解狗的習性？那其他動物的習性，你們這些愛狗人士去了解嗎？馬打嗝代表什麽？小貓咪叫有什麽意圖？】
【4L.姐妹們不是我說，狗能分清楚好人和壞人！狗咬的都是壞人。真的真的！】
貼主回複：【狗咬人的新聞和視頻裏，狗咬的大多都是小孩、老人、女人，沒見咬彪形大漢、成年男人的。明明是欺軟怕硬。照你們這個邏輯，男人天生比女人好啊？】
【5L.說吧。你發這個出來有什麽目的？是不是煽風點火，挑撥關系？是不是為了博眼球？】
貼主回複：【大哥拜托，是我被咬了。那狗還咬流浪貓呢。】
【6L.狗咬流浪貓是應該的，這是自然法則。】
貼主回複：【那人清理流浪狗也是應該的。】
【7L.服了你們這些人。都是因為你們，連累的全國流浪狗被殺，你們還是人嗎？】
貼主回複：【看清楚，我是無緣無故被咬了一口的受害者。受害者有罪？你怎麽不去呼籲愛狗人士文明養狗呢？】
【8L.不栓繩不戴嘴套不撿狗屎不辦讠正怎麽了？人還有不文明的，你怎麽不說？男的還當街随地大小便呢！小孩子還在公衆場合跑來跑去呢！我建議應該給小孩子都栓繩帶嘴套。】
貼主回複：【搞小孩和小狗對立，是真愛狗嗎？到底是誰在搞人狗對立。我真是發現了，愛狗人士是厭童最嚴重的一個群體。】
【9L.都是你們這些恨狗人士虐貓虐狗，你們也不怕報應。我恨透了我的祖國，還是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空氣比較清新，對狗狗友好。人類趕緊毀滅吧！】
貼主回複：【你也是人類中的一員，你先毀滅。我一個從來沒吃過狗肉，也沒傷害過狗狗的人，也被你們打成恨狗人士啦？】
【10L.本來就不該吃狗肉。你差狗肉那一口兩口嗎？吃狗肉的都是下等人、賤民、窮人。】
貼主回複：【那你吃豬肉、羊肉、牛肉嗎？你們呼籲的動物保護，不會這個動物只包括狗吧？】
【11L.從現在起，我将正式取消器官捐獻。告訴孩子，不善待動物的人，都是惡人。我從未像此刻這樣，希望我國被別人入侵。希望那些被狗咬的人，都去死。你知道你們導致了多少流浪狗被害嗎？】
貼主回複：【你們一邊罵國家冷漠不作為，一邊又拿不捐器官威脅國家。不矛盾嗎？在你眼裏冷漠無情的國家，會在乎你捐不捐器官？你們一邊厭童，又一邊呼籲孩子。你們讨厭的孩子，會聽你們呼籲嗎？】
【12.明白了，貼主就是個恨狗人士！虐待流浪狗的，不得house】
貼主回複：【領養代替購買，不要讓你們的狗家人成為一門生意。流浪狗都是你們這些愛狗人士導致的，我們都不喜歡狗養狗幹嘛？你們愛狗人士棄養，現在又指望我們這些不喜歡狗的，給你們擦屁股，還要被你們罵，唉。虧得我以前還支持你們罵虐狗的，結果現在我被你們打成虐狗的了。才發現，小醜原來竟然是我自己。原來，只要跟你們這些愛狗人士，意見稍微有一點點不一致，就是虐狗的啊。】
還有人扒出了貼主的主頁，看見她最近正在為找工作煩惱，又開啓了嘲諷：
【13L.還沒找到工作呢？窮比。你就是羨慕狗比你們生活的好，嫉妒，才去恨狗的。】
【14L.你長得好醜，好胖，什麽正宗大肥豬！你怕狗，我家狗還怕你咬狗呢！你放心，就算你咬人，我家狗都不會咬人。】
【15L.你就是生活過得不如意，才把氣都撒在毛孩子身上！我養的狗，比你生的孩子尊貴多了。懂？誰敢動我的狗，我就殺了她！我媽也不行，我媽如果傷害我的狗，我也殺我媽。】
董禮貌一路翻下來，差點忘了自己是來搜養狗攻略的，突然發現這個世界有壁壘。圈子不同，還真不了解其他社會群體的精神狀态。
随手回複了一條，幫貼主說了一句：【你們怎麽這樣呀？狗狗可愛，你們這些愛狗人士還沒有狗狗可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