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妝嬈院,一個男子端起茶壺慢條斯理的往茶盅裏倒茶,兩道又粗又濃的重眉,透出一股剛毅。男子看着對面那身形婀娜的女子,臉色不由的緩了緩。
女子言笑晏晏,溫柔擡手将茶水推在一旁,微笑道:“本宮還以為王大人高升後,就不會再見本宮呢。”
王嬰淼笑了笑,“……長公主說的哪裏話。”他灌了一口茶,快刀斬亂麻道:“微臣身卑微賤,若無公主提攜,怕是永世沒有擡頭的機會,微臣對大長公主的恩情銘記在心。公主若是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盡管開口。”
“快人快語。”徐明月睨他一眼,定定道:“本宮想讓你幫本宮到姑蘇尋個人,這這個人周圍都是父皇的錦衣衛,俱心狠手辣忠心護主。一旦遇到他們,務必把這玉佩教給他,他自會護你周全。”
王嬰淼小心的将玉佩收好,鄭重的朝徐明月道:“臣定不辱使命。”
“聽說曹太傅想招你為婿?據本宮所知,曹大人家風正直,且人脈衆多,得了這樁婚姻,對你的仕途有百利而無一害,為何拒婚?”徐明月抿了一口茶,眼風掃過窗口的吊蘭。
“嬈兒是在下的正妻,微臣先前昏沉……現在要替嬈兒給長公主賠罪。”
“本宮早就忘了,若是真要讓她賠罪,本宮就不會向皇上引薦你。”徐明月嘆了口氣,往事如過眼煙雲,太執着于過去,除了抱着仇恨過一輩子,還剩下什麽。對于朱嬈對她做下的事兒,她早就釋懷了。
“大長公主寬和仁慈。”王嬰淼頗有些激動的握緊了茶杯,“嬈兒她……她對您做了錯事,微臣混沌還冤枉大長公主,公主願意饒恕她,我想她在古佛前也會對公主感激不盡。”
徐明月笑了笑,起身出了妝招院。
蓉妞看了看徐明月的神色,不由的垂下眼睛,自嘲一笑,“得虧他王嬰淼先前還是在慎刑司任職,不明是非,不識人心,他先前為了朱嬈,更是恨透了您,現在倒是知道忏悔了。”
朱嬈是兵曹掾二女,看上去永遠和顏悅色,永遠在溫柔的笑。
當年朱嬈為了她母親早逝的事兒跟兵曹掾朱大人賭氣,弄了抛繡球選夫的鬧劇。其實她從未想過會憑借一個紅繡球就能找到如意郎君,她只是賭氣,賭氣她父親寵妾滅妻,但是她沒料到接到繡球的會是王嬰淼。
一個沒落家族的趕考書生。
朱家一看王嬰淼穿着寒酸的衣裳,便冷嘲熱諷的看不起他,可是朱嬈卻為了賭氣,選了王嬰淼入贅朱家,饒是朱家人怎麽甩臉子,她對王嬰淼卻總是和顏悅色,溫柔以待。
只是溫柔是把尖刀,被刺傷而不知,朱嬈拿到了親爹朱大人貪污兵糧的罪證,甚至後園子的南廂房裏都是地方官送來的贓款。朱嬈拿着書信質問朱大人,卻被朱大人甩了一耳光,并将一封假造的書信扔在她臉上。
朱嬈看到是王嬰淼和徐明月互通的信件,一下便惱上了心頭,她隐忍不發,千方百計利用徐明月把後宅的贓款全都轉移兌換成了白銀。
朱家擺脫了災禍,但是朝裏卻掀起了追查叛賊的風潮,慎刑司順藤摸瓜的一路查到了徐明月的頭上,那日,足足五十個無辜的人在午門人頭落地,暴風驟雨中,徐明月被侍衛壓着在宗人府圈禁了足足九個月。
若不是同母胞弟徐明尋找出贓物皆是朱家所出,朱家會看着徐明月被刑訊逼供成罪孽叛賊。
刑部處置朱家那天……朱嬈送到宗人府一封書信,怒斥徐明月。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徐明月出宗人府不過一日,她的母後就病逝了,她因朱嬈陷害圈禁九月,沒有一日在她母後跟前盡孝。
王嬰淼卻因為那封信,被蒙在鼓裏,氣勢洶洶的把所有的髒水全都潑在徐明月身上,好像徐明月才是最該死的那個,全然不顧徐明月失去母後的心緒……
蓉妞嘆氣,“朱小姐總是和顏悅色,不似壞人。”
“宮裏宮外,是敵是友,誰又能分得清,左右不過是一場利益權衡。”徐明月撩開馬車的珠簾兒,看着天際澄明的星鬥嘆了口氣。
剛到清涼寺,就見徐佑斜靠在房間的廊柱上,一雙冷鸷的眉眼透着一股濃重的醋意,質問道:“你跑到妝招院做什麽?!”
徐明月将外衫脫下,懶懶散散的窩在軟榻上,毫不畏懼道:“做什麽,能做什麽,你一雙眼珠子恨不得挂在我身上……我怕是餘生都得怕着你、賴着你。”
“哦?賴着朕?”徐佑挑挑眉,抓起她的手輕輕的捏着,“若要賴着朕,那就要好好聽朕的話,犯了錯,也要接受朕的懲罰。”
徐明月愣住了,隔着隐隐綽綽的燭光,又瞧了他一眼,淡淡道:“那本宮就不賴着你了,自力更生,不求人。”雖說兩人年齡差距不大,可是這幅嬌俏不講理的模樣,卻像個任性的孩子一般……
徐佑勾唇看着她任性,下一刻卻一把将她抱起來,一路走到繡床邊,不由分說的将她壓在床上,“晚了,賴了帳哪裏有不還的道理?先還了朕的債再說。”嘴裏說着義正言辭的話,但是分明是一本正經的耍流氓,可憐的大長公主哪裏經得起蒼龍猛獸的辣手摧花。
徐明月決定以進為退,閉眼重重咬住他的唇,像一只炸了毛兒的小野貓,絕對不容忍碰觸。
只是身上那個男人卻是分外強悍威嚴的蒼龍,不過眨眼功夫就将身下那個小野貓爪子箍住了。
徐明月蹙起眉頭,袖中的飛刀重重的朝着徐佑射去,一張清媚的臉兒上都是陰狠。
徐佑擡手接住一柄,随後卻環胸靠在榻上,任由兩只飛刀直直插入小臂,一股鮮紅順着外衫汩汩流出。
徐明月看到他被血打濕的外袍,不由的埋怨道:“連針都能打掉,飛刀笨重,任由被紮,傻了不成?!”嘴裏埋怨着,卻起身從博古格上拿起白布和藥油,坐在他旁邊給他塗藥,白布細細的纏着,最後打了一只小小的蝴蝶結。
徐佑卻皺眉,打量徐明月一眼,“朕覺得你一點兒都沒把朕放在心裏,若非朕故意受傷,想必你都不會過來瞧朕一眼。”
徐明月見他緩過氣來,立刻移開手,輕聲道:“已經包紮止血,你可以走了。”
聽到她這句話,徐佑倒是顧不得受傷的小臂,直接擡手躺在了她的枕上,一副賴床不起的痞子模樣。
徐明月嘆氣,抓起藥油要砸他,只是手還未伸出就被他抱在懷裏,唇角吻着她的臉頰,“朕記得那年你生辰,想要朕的一匹駿馬,朕現在給你一批,一百零八匹,湊個一百零八将如何?”
徐明月皺眉,擡手一捏他受傷的小臂,只聽得徐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徐明月笑着要推開他,一雙清麗的眸子全是得勝後的狡黠,誰料下一刻卻被徐佑翻身壓在身下,他一只手靈活的扯開她的衣衫,唇角吸吮她的耳廓。
徐明月強睜着眼,眨了眨眼,粗喘着,低聲道:“不……你趕緊……走……嗯……”
徐佑薄唇沾着徐明月唇上的口脂,一雙英武又陰鸷的雙眼盯着身下的女人,冷聲道:“妝招院的人是王嬰淼,朕知道當年你和另一個朱氏女子為他反目,你還為他被圈禁在宗人府足足九個月,朕如今在你的身邊,你還去找他,你說,朕會繼續用他?”
徐明月身子突然一怔,雖說他想錯了整件事兒的來龍去脈,但是他這滔天的醋意,卻讓徐明月一下警覺起來。
“王嬰淼剛毅正直,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而你徐明月喜歡的就是這等男人。要不怎麽會和朱氏女子争奪起來?”徐佑伸出食指挑着她的下巴,薄唇深深淺淺的吸吮她的唇。
徐明月被他吻的腦際一陣白,等回過神來,才發覺這個男人又開始吃醋了。
她不是尋常後宅婦人,自然曉得其中厲害,尤其對上徐佑眼底的那兩道兇光。她笑了笑,主動親了親他的唇,又撒嬌了許久,“王嬰淼是清正之人,但不是明月心上之人。”
溫柔略帶嬌媚的聲音撩撥在徐佑的耳側,徐佑垂首從她的脖頸一路而上,綿綿密密的吸吮着她的耳珠,粗粝的大掌鋪天蓋地的撩撥。
只聽見房內輕喘低吟,搖搖晃晃的燭光一滅,卻是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