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1 ...

深冬, 東魏宮廷裏活躍而熱鬧, 今兒是太後的壽辰, 宮裏辦了宗室宴,來宴會的雖說是些皇親國戚以及寵臣的家眷, 但內廷的繁褥禮儀卻是在的。

尚膳司的宮人忙忙碌碌的準備宮內膳食,徐明月吃着花生酥心糖,微微轉頭跟魏嫔說笑。

周圍的宮妃都爨頭接耳的到太後跟前恭維幾句,這個時節正是哄好太後的好時機,不過魏嫔卻不争名利的坐在徐明月的跟前,和她一起逗桌下的小獅子犬。

這小獅子犬是大金國進貢來的賀禮,犬小但是聰慧通人性,再加上渾身白絨絨的, 徐明月很喜歡這種小獅子犬,後來西魏皇室颠覆,那只小獅子犬也丢失了。

每次想起那只小獅子犬, 徐明月就有些郁悶傷心。

魏嫔深吸一口氣, 一雙灼人的明眸微微橫斜過上座的皇後, 忍氣朝着徐明月勸告了兩句。

徐明月原本不喜恭維別人, 如今聽到魏嫔勸告去給太後祝壽,她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示,一臉的不在意。

正座兒上的徐佑跟大臣觥籌交錯, 空隙間擡眼睨了徐明月一眼,見徐明月彎身低頭摩挲小獅子犬,似乎不太開心, 便擡手朝着任和微微揮手。

任和笑着遞茶給她:“公主,這茶是春茶,皇上知道您喜歡喝。”

徐明月差人接過茶,跟魏嫔對弈一會兒,坐的累了,便起身打算去去禦花園散散步。

“後宮不是個任性的地方,太後更不是可以得罪的人,”徐明月噙着笑,睨了魏嫔一眼,随後慢慢說出。聽到徐明月的話,魏嫔神情也立刻變的惶恐不安,忙輕輕起身,朝着徐明月行禮。

徐明月吩咐蓉妞取來一百金,賞賜給魏嫔,随後便笑着朝着禦花園去了。

蓉妞攙扶着她,半晌又微微轉身,看了魏嫔一眼,這個魏嫔性子太過貪婪財物,便是得了這一百金也不一定在宮裏停手……

片片雪花飛揚,朵朵落在紅瑩的臘梅上,徐明月看着紅梅白雪,溫和地笑道:“如今難得有空,我們倒是可以坐下來賞雪,把咱們的銅爐取來。”

蓉妞見到大雪,心情也很好,應了一聲,便笑着去淩霜宮搬銅爐了。

徐明月正接過太監手裏的小銀剪,踩着高凳,輕輕的撿着高枝兒上的紅梅,小心的折下,"紅梅白雪茶,本宮幼年倒是最喜歡。”

那些小太監一聽,便狗腿的去忙活煮茶器具,整個禦花園寬闊無遮掩,一眼望去只有紅梅白雪。突然,一個急急行至的白色身影,一下閃到了徐明月的跟前。

沈蛟伸手奪過她掌心的紅梅,微笑着向她打招呼,“白雪紅梅茶,你的确喜歡。”

徐明月見到是沈蛟,眉眼裏立刻迎上了冰冷,整個小臉兒也是若有似無的嘲諷。

沈蛟回頭靠着一棵桐樹上,一臉笑意的伸手拉過徐明月,嘴角緊緊抿着,危險的氣息萦繞在徐明月耳側,“聽說徐佑迷你迷你的要命,我若謊稱你被火傷,他必定回來營救,倒是本王的伏兵就會将他擊斃!明月,本王說過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

剛說完就見鈎弋殿火光星星點點,殿中的廊柱熾烈的燒着,濃煙滾滾……

一聲煙花炸開,伏兵四起,徐明月出針朝着沈蛟的眼睛刺去,沈蛟眉心深皺,擡扇子揮掉銀針,擰了擰眉頭,要一劍刺死徐明月。

沈蛟拈劍朝着徐明月的喉嚨刺去,正在這時溫如春挽弓搭箭射來,正中沈蛟左臉,沈蛟猛地扯掉臉上的箭,反身搠向溫如春,陰着眉一吹,只見伏兵四起。

溫如春血流滿臂,毫不客氣地将袖中的毒蟲朝着沈蛟撒去,沈蛟眼睛重傷,擰着眉将身上的毒蟲朝着徐明月甩去。

溫如春豁然起身,氣勢淩人地舉劍砍向沈蛟的小臂,沈蛟身受重傷,卻一個轉身捏住徐明月的手,獰笑的像彎月,從容道:“明月,你下黃泉也是本王的女人,你安心等本王來納你。。”

徐明月努力掙脫他的手……一刻鐘後卻覺得被毒蟲噬咬的傷口一縮一縮的疼,胸口也一股黏膩湧上來,見到伏兵褪去,徐明月覺得放心了寫,只是回想到沈蛟的話,又擔憂起來,沈蛟不四,日後必然會興風作浪。

這時,铠甲和兵刃聲踩得很重,一步一步逼近。

溫如春和徐明月對視一眼,随後心領神會的扶徐明月靠在較為通風的鈎弋殿外殿。溫如春調整了一下呼吸,伸手将一粒丸藥小心的喂進徐明月口中,全神貫注道:“為師在淩霜宮等你,驅毒丸只可暫去毒性,不可超過十二個時辰……”

說完,一躍從高牆翻出去了。

錦衣衛踩着即将燒毀的“吱嘎吱嘎”的木梯,一排排的水桶朝着熊熊烈火潑去,方才的喧鬧打鬥聲似乎變的空曠遙遠,整個外殿靜靜的,徐明月捂着胸口躺靠在外殿的廊柱上,滿鼻腔都是松煙味兒。

不過片刻,眼睛就開始泛酸,整個身子也蒼白痛楚。

“來人!大長公主暈倒了,救駕!”錦衣衛首領忠行發現徐明月後,大聲叫喊。

從忠行帶人伊始,徐明月就開始昏迷低燒,眼皮像是垂挂了千tangxin金鼎一般,重重的睜不開眼,紅盈盈的唇裏也模糊的呓語,一副溫柔細順的可憐模樣。

一個身穿夜行衣的男子睜大眼睛看着侍衛走動,随後迅速從狗洞鑽出,随後将一張褶皺的單子遞給了魏嫔,“瑤桐,在長安有個明城分號,我已經跟他們約好,以放火為暗號,宮中的珍寶絕對萬無一失,這是賣出的單號。”

趙坤眼底全是濃得化不開的迷戀,先前魏瑤桐在他府中當差,他還覺得這丫頭就是姿色稍勝,如今成了皇妃,卻益發的出落的嬌羞,一绺烏亮的頭發,挺直的鼻子,紅嘟嘟的嘴唇,嫩澤如柔蜜,讓他恨不得當下便壓在身下肆意亵.玩。

魏嫔看到他猥瑣的眼神,下意識就要出手擰下他的脖頸子,他的每句話,都讓她覺得惡心的夠夠的,可是她一向又要利用他賺銀子,這也是唯一一個受盡她剝削卻順從的男人。

魏嫔深吸一口氣,安耐下心中的厭煩,竭力把聲音壓制到最小,整個臉兒都紅紅的,像是心疼什麽似的,半晌,她緩緩開口,“剛才錦衣衛和侍衛出動,聽說是半個時辰前大長公主昏迷在鈎弋殿……本宮實在擔心。”

只要搬出大長公主,想都不用想,肯定能壓住趙坤,讓他去打聽他也不敢對自己動手動腳,魏嫔止步,沉吟了半晌道:“大長公主心思細膩,這次昏迷在鈎弋殿說明有人早就設計好了圈套,趙公子要萬事小心……唉!”

趙坤看魏嫔這般溫柔賢惠,便輕嘆一聲,揉捏着魏嫔的手好好地安撫了一番,才起身離開了西苑。

魏嫔轉身看向長生殿,微微嘆了口氣。

一路鴉雀無聲,直到長生殿也是安靜的出奇,太醫輕推門扉,跪在地上哆裏哆嗦的診治,只可惜漫天迷霧一縷縷入了肺腔,太醫施針診治,半晌又忍不住道:“這症狀,倒好似中毒一般……”

太醫只是嘆氣,說是中毒,可是瞧着又不像,尋常人說說也就算了,這是輔國大長公主,若是一個不留神,八成會……

徐佑怒極,擰着眉,壓低了聲音狠狠道:“拖出去,車裂!”

太監吓的哆裏哆嗦的來拖太醫,太醫懼怕的求饒,有個年紀大的甚至吓的濕了□□,一時間長生殿內混亂不堪,太後氣的臉色烏黑,朝着徐佑呵斥道:“昏庸!為了個女人,不要江山了?!”

徐佑擰了擰眉頭,“車裂太輕,誅九族才更顯的重美人不是?!”說完轉身呵斥太監傳旨,要懸賞萬金廣招天下神醫。

太後坐在椅子上,眼淚一下子氣的流出來,這一路走來,她從來沒舍得呵斥徐佑一句,可如今卻淚流滿面帶的用方言破口大罵,“誅了!把哀家也誅了,你只管要她便是!”

宮人聽後,忙跪伏着退了出去。

徐佑也是太過急躁,看到太後哭泣,不禁生了些內疚,“母後,明月無辜,朕知道母後身邊有鬼醫旁支,請母後出手救月兒 ! ”

太後死死盯着自家皇兒,這幅溫柔細致的心疼模樣,倒是和方才那個冷漠狠戾的君王形成鮮明對比,她曾經盼着自己的兒子能有點兒人味兒,可是這人味兒落在一個女人身上,太後心思就變了味兒,她清了清嗓子,堅持道:“哀家,絕不相救,尤其這人是讓你失魂落魄的徐明月!”

“母後,你何須跟兒臣繞圈子,條件是什麽,朕答應便是。”

兩個人都是狡詐的狐貍,玩起心機來誰都不下誰。

太後嘆了口氣,拉着徐佑的手,苦口婆心道:“你興沖沖的救人,哀家不攔你,可是這徐明月斷斷救不得。哀家曾給她算過命,命格太硬,是注定遺世獨立的萬凰之王,這樣的女人會毀了你的江山!”

徐佑勾唇将手扯出,冷漠地說:“神棍之言,不可信。”

“不可信?!”太後放下茶盞,冷笑道:“哀家就偏生信了。這個徐明月,哀家就是不救,哀家不能由着她禍害了我們徐家的江山!”說完,便走出了內殿。

徐佑倒是一臉的雲淡風輕,“按鬼醫風俗,見鬼醫弟子不救者,橫死。”徐佑擡眼看了容嬷嬷一眼,随後帶着幾分威脅道,“明月是鬼醫嫡傳,你雖背叛鬼醫門,但是生生世世為鬼醫旁支,不救,朕便帶你去奠基嫡傳!”

太後雙手緊握,一雙眸子裏因着懼怕而微微擰曲。

等再擡眼,就見徐佑站在一旁,擡手摸摸徐明月的發,認真道:“月兒,朕讓鬼醫門元祖給你陪葬,雖說是個叛徒,但是黃泉路上,至少能切磋一下。”

太後看到他撫摸徐明月,便靜默地看着,可是聽到他說出來的話,立刻呵斥道:“你父王駕崩,你都沒說一句話,你為了一個女人,你……實在是忤逆不孝!”

原本以為她以為徐佑只是迷戀徐明月那張臉,可如今看這狀況,倒像是迷失心智一般,太後直盯着徐佑,滿眼都是天飛的怒氣,“徐明月,妖媚禍國,哀家就是袖手旁觀。”

徐佑冷笑,其實看向太後那雙眼睛時,徐佑便覺得似曾相識,自己的無情其實是從太後那裏繼承來的,一脈相承的無情狠毒,徐佑眉頭微微皺着,輕描淡寫道:“朕給天下一個太平盛世,天下卻奪了朕最愛的女人。如此,朕還給天下安穩做什麽!她若死了,朕會讓整個天下永無寧日!”

“沒用的東西!為了個女人!你怎麽不去烽火戲諸侯,把整個江山都給她!!”太後臉色從暗影裏閃爍,氣憤地一把将茶杯摔碎了。

容嬷嬷不由的發抖,一雙微微下垂的眼睛不住的瞄太後。

太後眼神淩厲,眉眼裏有股子難以咽下的戾氣,太後長在後宅,以她的經歷,天性中帶着政客趨趨利避害的政治性,可如今這事兒落在自己兒子身上,只能把滿心的怒氣收了,睨了徐佑一眼,轉頭呵斥容嬷嬷道:“趕緊給她治!治的整齊好看,最好整齊的胳膊腿兒全都掉了!”

徐佑與太後相視一笑,随後愛憐地撫摸徐明月的眉心,“朕把一切給你,你若有失,朕讓天下為你陪葬。”

容嬷嬷擔心過徐明月的狀況,但如今聽到徐佑這般講話,忽然害怕的發抖,只能竭心盡力的施針催毒,生怕有個什麽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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