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心生漣漪
心生漣漪
看完了手上的東西,上官曦深深吸了口氣。
不愧是皇室中人啊,這算計人的手段到底是常人所不能比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贊嘆一句這惜柔公主的聰慧機敏。
不然她又是怎麽猜到自己不願意出席這次宴會的呢?
突然間,她就有種好不容易從一個陷阱裏爬出來就又掉進另一個陷阱的無奈感。
南宮承昱自是看得出她心情不好,可遲疑了一下終是沒有出聲。他相信她會想通的。
看着手上這跟公主那封一樣,卻多了個聖印的帖子,上官曦最終也只能選擇接受了這帖子,去參加宴會。
左右是躲不過了,想來這公主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那日若是見不着自己,怕是也不會罷休。
罷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下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自己若是再一再地退縮,丢的可就不是她一個小村姑的臉面了。
何況若真因自己一時的随心之舉,傷了南宮府的顏面。到時候不說得罪了婆母和老夫人,怕是公爹都不會放過自己。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安慰自己,憑借一平民之身卻能得了皇室的另眼相待了。
做好了心理建設,她才把頭轉向坐在自己身邊一直默默無聞的夫君:“你不必擔心,我去參加就是了。”
早就料到上官曦不喜這樣的場合,南宮承昱只猶豫了一瞬就笑看着上官曦:“你若真不想去,我也能找個理由讓皇上抓不到咱們的錯處。”
這言下之意就是讓上官曦不要委屈自己了,可上官曦卻是看得明白,公主這一出還只是開胃菜而已。
自古以來,婚嫁之事都講究個門當戶對。想她以村姑的身份嫁入南宮府這樣的高門大戶,城裏的達官貴人之流自是多有看不順眼,想為難自己一番的。
今日能是公主強迫自己,他日就能有其他的貴人強人所難。她能躲得了一回,卻不能總是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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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她上官曦只是不願意和這些個面上光彩的人虛與委蛇,浪費時間。卻不是怕了他們。
“不必了,躲得了這一回,卻不能總是躲着。我覺得自己這個南宮少夫人也不是那麽拿不出手的。”
上官曦說這話的時候,是相當自信的。畢竟她可是以後世上官惜的身份說的。
年紀輕輕就是中醫聖手,她自認自己比那起子憑着家世身份就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公子小姐們可強的不是一星半點。
當然,她也知道這些人中總還有一些是有真才實學的,但到底所占不多。
是以,面對這些人,她可不會自卑。若不是顧及着這身子的身份确實低微,她連這面上的恭敬都不想給。
得到上官曦這個答案,南宮承昱一絲意外也無。雖然他方才所說也确實屬實,卻也是存了幾分試探的心思的。
他想知道,自己看中的姑娘是否能勇敢面對可能會有的困難。他心裏可是存了讓她永遠當南宮少夫人的心思。
若上官曦只能做個躲在自己夫君背後的柔弱女子,他覺得或許自己會重新考慮兩人的未來。
畢竟,他的肩上可是擔負了南宮府的未來。他的夫人自然是也要能與他比肩而立的。
他無法否認,自己在聽到答案的那一刻,再一次的為上官曦兒心動了。
上官曦察覺不對的時候,南宮承昱已經不由自主地把人的手握在了自己寬大的手掌裏。
待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上官曦還以為男人會收手的。
卻不想,這人竟把自己的手更握緊了幾分,上官曦不解擡頭:“你這是?”
本不期待這人會真的回答,南宮承昱卻猛地又湊近了幾分,雙眸怔怔地盯着上官曦。
只待上官曦實在受不了那過于執着的眼神後,他才堅定而嚴肅地開了口:“謝謝你,曦兒。能得妻如你,真是為夫之幸。”
自己不過是順應時勢的明哲保身之舉,卻意外得到了南宮承昱這樣一份誇贊,一時之間,她都有些羞愧。
她低下頭,正為該如何回答這話而為難。南宮承昱見她這般,卻是又換了個話題。
“你既已經決定去參加宴會,不若抽空出府去逛逛?我可是聽說最近京都裏的胭脂衣服鋪子可是推出了好些個新鮮樣式。”
看多了後世的婆媳倫理劇,上官曦是深有所學,像現在這樣丈夫讓妻子去買東西,自己最好還是拒絕。
可不等她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就又聽到男人補充:“你放心去,娘和祖母那我去說。”
“謝謝你啊。”
“你我既為夫妻,便無需如此。”
對于男人一直把自己放在他妻子的位子上,上官曦是心有愧疚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對南宮承昱的定位從來都是合作夥伴。
可随着一日一日的朝夕相處,男人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對自己的用心,她都看在眼裏。
她近些日子,有時竟會生出,或許就這樣和眼前這個男人過一輩子也許挺好的這般想法想法。
這讓她感到惶恐。她可還記得這是從前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封建時代啊!像她這樣身份低微的人真的能和南宮承昱這樣的人在一起嗎?
她一邊理智上告訴自己大家都是平等的,可現實又無情地告訴她在這個時代身份地位是何等的重要。
眼下自己還能待在南宮府裏,不過是因為老太爺還需要她的醫治。待他日老太爺的病一治好,南宮府裏還能有她的立足之地嗎?
這一切的一切都容不得她深思。
突如其來的低落侵占了上官曦本還沉浸在溫情中的心,就連和南宮承昱聊天的心情都沒了。
“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歇息了。你也去忙自己的吧。”
話落,還在男人手掌裏摩挲的手也被抽了回來。
突然失去了讓人忍不住沉迷、軟糯的觸感,南宮承昱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心。卻終究沒有再把那手拉回來。
只待上官曦進了房間,才對粉衣吩咐道:“粉衣,好好照顧少夫人。”
“奴婢遵命。”
兩主仆消失,南宮承昱才對着陽光下的陰影處低聲下了命令:“近些日子,仔細看顧好少夫人。”
“是,主子。”
那聲音很低很輕,卻透露着不一般的堅決。若不是那院中大樹的樹葉“嘩嘩”作響,直讓人以為是幻覺一般。
背手看着院外的天空,好半晌後,南宮承昱才邁步去了父親那裏。
近來,宮裏傳來的動靜可是越發不加掩飾了,或許這天該真的要變了。
屋內,上官曦背身躺在床內側,輾轉反側多次,卻終是沒能睡着。
只要一閉上眼,她腦子中的胡思亂想就一股腦地都冒了出來,折騰地她難以入眠。
粉衣規矩地站在床前,或許是太過疲累,竟然打起了盹兒。
奈何她的主子翻身的動作實在太大,最後她也終于清醒了過來。
在看見姑娘是背着自己的,這心裏也是一陣的慶幸。要知道下人在伺候主子的時候,竟然自顧自地睡着了,這可是萬萬要不得的。
看見姑娘久久難以入眠,粉衣也擔憂起來:“你可是有何心事啊?”
上官曦轉過身後,卻是不答反問:“你覺得我和南宮承昱能做一輩子的夫妻嗎?”
對于她內心的猶豫和掙紮,粉衣自是不明白的。是以再被問了這樣一個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的問題後,她真是好生思索了一番。
上官曦側着身子,枕着雙手,等了好久。粉衣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夫人何出此問?少爺可已經同姑娘你成婚了。難道您日後……還想和離不成?”
或許是和離這個話題過于禁忌,粉衣在對自家主子的稱呼都從親近的“你”變成了疏離尊敬的“您”。
此時的上官曦卻是沒有察覺。一時之間竟像茅塞頓開了一般。
是啊,近來的好日子竟讓她忘了,自己當初和男人可是約定好了的:一年後就和離的。
突然,她覺得自己近日來的庸人自擾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縱使男人目前對她多好,一年後,他們都會變成陌生人。
只是一瞬間,她就做好了決定:收回自己漸漸游離的心。
她總不能在失去一年的青春後,再失去她的心。
若真是那樣,她就真的太可笑了。
想通了這些,不知是因為真的累了還是怎麽的,渾渾噩噩中竟真的昏睡了過去。
而看到主子終于睡着了的粉衣,心中卻是歡喜不已。她想定是自己方才的寬慰讓主子放下了心中的顧慮。
次日清晨,上官曦帶着粉衣青衣就出了門。
門房得了老夫人的命令,自是沒有攔着,由着他們出了府門。
吃過街邊的包子面條後,上官曦就朝着東市而去。
昨日醒來後,她可是特意讓粉衣去問了府裏的丫鬟,城裏最熱鬧的大街可就在東市。
那裏離皇城近,周圍住的也多是高官富戶之流。
皇城雖說不算多大,可僅憑雙腳,到底也是費了些時間。
待他們到了東市後,上官曦可算是見識到了這個時代的經濟是多麽的繁榮。
雖說跟後世是無法相提并論,卻也帶着這個時代獨有的特色。就說那沿街挂着的各種旗幡,就夠讓她目不暇接的了。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上官曦把這些個名字好生都認了一遍後,她卻朝着一家藥鋪而去。
粉衣心中疑惑,在和青衣對視一眼後,到底還是緊緊跟了上去。
這主子要做的事,那裏容得他們這些下人置喙?
他們不知道的是: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一家酒樓的二樓,一張粉面桃腮的臉,正隔着竹簾看着他們三人漸漸消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