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宮宴風雲（三）
宮宴風雲（三）
跟在那小太監的身後，上官曦一路上雖說也算得上規矩，但目光卻還是不着痕跡地掃視着各處的。
這一路上，那小太監也不知是不是被事先吩咐過，走得也是不緊不慢的，讓跟在他身後的上官曦二人很是适從。
宮殿既是當朝太後居住的，自然是稱得上恢弘大氣的。不過也可能是因着這主人年紀大了，四處擺放布置的器物以及殿內的裝飾并不多豔麗華貴，倒是透着端莊穩重，給人很安心的感覺。
待他們穿過亭臺樓閣，一道曲折蜿蜒的連廊後，才終于到了太後的內殿。
到了門前，小太監回身打了招呼，這才又進了去回禀太後。
約莫着幾息的功夫，便又從那門裏走出一人來。倒不是先前引着他們的那小太監了，換了個頭發梳地一絲不茍、面帶笑容，着一身暗紅色宮袍的老嬷嬷來。
雖然她打量自己的目光很是隐晦，但還是被她給發現了。
與此同時，老嬷嬷也彎腰把他們迎了進去。
在殿外的時候，上官曦不是沒有幻想過，可待真的進去了，卻讓她有些出乎意料。
在她的想法中，這老太後想必是異常嚴厲的一位老婦人。畢竟這可是上一代宮鬥冠軍啊。
可當她真的看見這位貴人後，卻發現她眉眼間都透露着一般長輩看向晚輩的慈祥，讓人倍感溫暖。哪怕她身上的衣服比起常人是不能想象的精美，卻依然讓上官曦生出幾分想要親近的心思。
說來這還真的不是她的誤解，畢竟這老太後确實因為太上皇和南宮老爺的情誼而對南宮府的人禮遇有加。如此，倒是上官曦跟着被一起愛屋及烏了。
在上官曦打量太後的同時，她自然也在打量這突然冒出來的南宮府的少夫人。
依照往日裏對南宮府老夫人的了解，面前的這位姑娘怕是入不了他們婆媳的眼的。就是不知這看起來平凡的丫頭是怎麽入了老太爺和南宮承昱這對爺孫的臉了。
“快起來吧，地上涼，別傷了你小媳婦兒的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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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身居高位，太後是不會說出這麽打趣兒人的話來的。
可據此，上官曦也能覺察到，太後對南宮承昱還真不是對待一般官員家子弟那般客氣疏離，反倒是帶了些對自家孩子的關愛。
“承昱替曦兒謝太後娘娘關心。”
“曦兒謝太後娘娘關心。”
眼見着南宮承昱換了稱呼，上官曦自然是跟着一起。這才是夫唱婦随，不然豈不是當着太後的面不給自己的夫君臉面？
太後想來也是沒想到上官曦竟然會這麽地大膽，敢順着南宮承昱的話一起說。可略略思索一番，她就笑了，甚至是少見的朗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好啊，阿昱啊，你這媳婦兒娶的甚好！林嬷嬷，把我給南宮少夫人準備的賞賜端上來！”
話落，上官曦連忙想彎腰謝恩，卻又被太後給攔住了：“罷了罷了，不過是長輩給你的一點見面禮，就不必這麽見外了。”
随後和太後又閑聊了些家常話，才把所求之事說了出來。可太後聞言，卻擺了擺手：“老身倒是以為是多大的事兒，不過是換件衣服罷了，剛好，老身給你的東西裏就有幾件能湊合換上的，你自己去挑着換了吧！”
說完，就讓那林嬷嬷帶着她去了後面的廂房裏換了衣裳。
這一打開那些賞賜，上官曦着實是又吃了一驚。她本以為太後說的“湊活”最多就是常見的絲綢布料之類的衣衫，卻不想那些衣服的布料雖說是比不上宮裏貴人穿的那麽珍稀罕見，但比起一般官員能穿得起的布料卻是過于精貴了些。
但礙于是太後的賞賜，她也只能卻之不恭了。
加之，今日和太後的這一次見面，她敏感地覺察出了太後對南宮府的那一絲不易察覺的讨好。
對，就是讨好，好似有求于南宮府似的。對此，雖然她心中有那麽一點猜測，卻是不敢胡亂宣之于口的。
不過，她若是真想弄清楚此事，也簡單，只需回去找南宮承昱好好聊聊也就明白了。
如此想着，她衣服也是換好了。
可想到這換下的衣服的特殊性，她一時卻是沒想好該怎麽處理的。卻不想就在她還在苦惱的時候，林嬷嬷卻是笑着開口：“少夫人，您這衣服既然都濕透了，您這回去帶着想來也是不大方便，不若就讓老奴替您處置了？”
聽得“處置”一詞，上官曦就大概猜到了林嬷嬷打算如何處理這麻煩。最後自然是欣然同意了。
她這人雖說确實沒怎麽跟皇室中人接觸，可這看人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想着這林嬷嬷既是太後的貼心人，想來是不會害自己的。自己不便處理的事兒，交給她倒會是最好的選擇。
上官曦不知道太後在她走後到底跟南宮承昱說了些什麽，她只是能明顯感覺出南宮承昱在出了太後宮殿之後，似乎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看着那人很是舒展的眉眼，上官曦心中也跟着松快了幾分。哪怕她還是對于跟他的未來發展存疑，到底還是盼着他好的。
二人這一番換衣，再出現在宴會上的時候，坐在主位上的一行四人卻是已經入座了好一會兒了。
皇上雖說對南宮府已然不滿已久，可在明面上卻還是那般體恤臣子的作态，待到二人各自入座，才舉着酒杯，含笑看着南宮承昱，處處彰顯着他對南宮府的禮遇。
“承昱啊，朕可是聽說，你在惜柔來之前，就和你的新夫人一起離席了，不知你二人是去了何處啊？”
他這話一出，本還有些細碎聲音的禦花園，突然就陷入了寂靜。上官曦只覺得若是她細聽，甚至能把自己的心跳聲都聽個一清二楚。
雖然她不多熟悉這位君主，可在聽到同樣是“承昱”二字的稱呼時，皇上和太後叫起來卻給她截然不同的感覺。
果不其然，南宮承昱的回話也印證了她的想法。
隔着已經快凋謝完了的荷花池，上官曦見南宮承昱先是起身，随後在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後，才抱手行了一個君臣禮恭敬道：“回禀皇上，微臣之所以帶着妻子離席是想起許久未見太後娘娘，這才想着趁着聖駕未臨，先行讓太後替微臣掌掌眼，看看微臣這妻子娶得可還過得去。”
臣子娶妻，縱使是貴如皇上，卻也是無從置喙的。而南宮承昱還要如此解釋，就很是讓人耐人尋味了。
別個人懂是不懂，上官曦看皇上卻是懂了的。
因為，出乎她意料的，皇上聞言竟也着人給了她賞賜。
皇上開了頭，皇後自然也跟着，趙貴妃縱然心有不滿，也不能拂了皇上的面子，只能也滿臉含笑地讓人給了賞賜。
其中，最為不滿的人自然是設計了一切的惜柔公主了。她本意是為了讓上官曦得罪了自己的母妃，如此也能幫着父皇教訓一下南宮府。
可眼下事情發展至此，卻是完全與她的設想相反。這怎能教她不惱火？
不過，眼下的她卻還是沒放棄的。直到次日被太後着人叫去了榮壽宮之前，她都還沒歇了心思呢！
而本該在此番事件中遭逢大難的上官曦，在意外得了這一行三位貴人的賞賜後，卻是大大地出了風頭的。也不知是不是太後的有意為之，她身上的衣服也叫人給看了出來。
至此，她算是打進了京都的貴婦圈了。待南宮承昱在把目光看向她的時候，就發現他的娘子此時卻被一圈子他看着還有些陌生的老太太、夫人小姐給圍住了。
在這些人中，姚氏是不屑去攀關系的，可南宮玉珠卻是把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裏。她雖說只有十二歲，可她那黑漆漆眸子裏的東西，卻是叫人有些看不清明的。
上官曦本還對着這些人有些應接不暇，卻不期然聽見了一道熟悉的女聲。
“嫂子，這是我給你倒的水，你快喝了吧！”
上官曦對于有小心機的姑娘從來都不讨厭。她一直都認為想要在世上活下去，必要的心機和手段都是保命符。
是以，面對南宮玉珠不太合時宜的舉動，到底是接受了，甚至還帶着真摯的笑容，對着他們大方介紹道：“讓各位見笑了，這位正是我南宮府三房的嫡出大姑娘。”
此話一出，自然有人應和，明面上都笑着稱贊了幾句。左不過是溫柔、知禮這類的無甚特色的誇贊。
心裏想的卻是要私下找她詢問姑娘閨名，最好是能把自家不争氣的兒子跟人家姑娘配上。
嫡子自是舍不得的，可不還有那些看不大順眼的庶子和不太受重視的次子嘛？
至于他們心裏的這些個彎彎繞繞上官曦自是不知道的，她此番不過是全了小姑娘的小小算計罷了。
随着日頭西落，今日這一番賓主盡歡的場面才漸漸進入了尾聲。
可就在她出宮的路上，卻在一處極為偏僻的殿宇深處發現了自家的夫君。
她正欲上前叫人，更讓她疑惑的一幕出現了。
今日宴會的主角，本已随着皇上一行離開的惜柔公主竟也出現在了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