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第十章

第十章

“操,手機怎麽沒信號了。”黃毛的聲音從陽臺傳來。

“還有一點水,大家随便擦個臉吧。”耿滿宏正提着半桶子水從廁所出來,聽到這話,從兜裏掏出手機,“沒信號了嗎?”

傅衍蹙眉,拿出手機看,确實沒信號了。

“操。”黃毛轉身進來,“不是吧,搞什麽,我幹他——”

“噓。”耿滿宏突然壓低聲音,指了指傅衍懷裏閉上眼睛的江星懷,“星星睡了。”

因為怕江星懷睡着了亂動,扯到腿上的傷,傅衍幹脆也就沒換姿勢,就這麽半摟着人。

兩人依偎在一起,靠躺在燭光裏。身上的衣服鞋子染着灰塵和血污,姿勢放松,相握的手卻緊緊抓着。

耿滿宏環顧一周,看着一身狼狽的三人嘆了口氣:“擦擦臉,再擦擦手吧。”

傅衍接過毛巾,很輕的在江星懷臉上擦了擦。

冰涼的毛巾一接觸到江星懷的臉,江星懷立馬不舒服的扭開了頭。但江星懷皮膚白,鼻尖上蹭的灰印子就特別明顯。

“臉上髒了。”傅衍安撫的捏了捏他的手,“你睡你的,很快。”

江星懷哼了兩聲,任傅衍擺弄了。

傅衍給他擦幹淨臉和手後,靠着他懷裏的江星懷體溫開始升高,臉色逐漸變得微紅,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緊皺着眉,睡的不安慰。

“開始發燒了。”傅衍擡起頭,神色難看。

“怎麽回事?”耿滿宏猛的從低矮的席夢思上站了起來,神色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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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太大,引發了突熱。”傅衍緊緊擰着眉,一邊說一邊利落的放平江星懷,掀開他身上的T恤,“我包裏沒有退燒藥,只能用酒精,和濕毛巾物理降溫。”

傅衍稀釋酒精後,用手掌心依次揉在了他腋窩,後頸,大腿內側等地方。

“這樣溫度降下來應該就沒有大事了吧?”耿滿宏滿臉擔心的換着江星懷額頭上濕毛巾。

“必須去醫院,他腿上的傷口必須縫合,而且傷口感染導致的發燒必須使用抗生素治療。”傅衍說完沉默了。

一個17的小孩兒,跳向未知黑暗,摔成這樣,一聲沒吭。

江星懷頭上的濕毛巾就這麽來回換了十次左右,江星懷身上的溫度才勉強低了下去,緊緊抱着傅衍的胳膊,終于睡沉了。

其它三人就着剩下的半桶子水勉強擦幹淨了臉手,圍坐在微暗的燭火旁,看着江星懷,誰都睡不着。

“沒吃的了吧?”耿滿宏在自己口袋裏掏了掏,“我這裏連顆糖都沒有,我們大人餓一天兩天沒事兒,星星這孩子正長身體。”

“沒有了。”傅衍臉色始終不好。

“那怎麽行!”耿滿宏緊緊擰着眉,“小孩子餓着了,腦子會變傻的。”

“我面包車應該有面包。”黃毛蹙眉說,“到時候都給這傻逼小孩兒吃,讓他補補腦子。”

“叔叔……”江星懷頭在他懷裏蹭了蹭。

“嗯?”傅衍低頭看他。

“……你們吃什麽?”江星懷迷迷糊糊半睜開了眼。

“明天帶你吃面包。”傅衍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我要吃橙子味的……還有哈密瓜味的……”江星懷說着說着又睡了過去。

“好。”傅衍點頭。

傅衍半摟着他,借着快要熄滅的燭光整理他額前散亂的碎發。

蠟燭熄滅,黑暗裏傳來一聲很輕的無奈嘆息。

-

一早。

傅衍起身,推開窗戶,極目遠眺。

這是病毒感染爆發的第3天,充滿着繁華生機的城市轉瞬間灰白陰沉。

随着時間,雲朵散開,太陽升起,這座城市被重新點燃。

“啊——”江星懷慘叫聲響起。

傅衍回頭:“別動!”

江星懷立馬停住起身的動作,拼命的勾着脖子去看自己不能動的腿:“你給我綁的什麽?”

“不能彎,傷口二次撕裂會更嚴重的。”傅衍扶着他起身,手在他額頭上貼了一下,“傷口感覺怎麽樣?”

“有點兒脹,這個不重要。”江星懷指着木板,“我不要這個,醜死了,而且我能不能換條褲子你再給我綁,這褲子被剪爛了,不好看。”

“小孩子有什麽美醜!舒服幹淨就好了!”耿滿宏突然從床上坐起,“你現在不要總想着穿什麽衣服好,等你長大了有大把的時間去打扮,你愛怎麽打扮怎麽打扮!你看黃毛染了一頭屎一樣的顏色,我說過他什麽嗎?我沒有!因為他是成年人了!你是學生!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

“停!”江星懷閉上眼,再睜開,看向傅衍,“我好餓。”

“等會兒去吃面包。”傅衍拍了拍他的童,放好藥粒,“先把消炎藥吃了。”

“還要吃嗎,我覺得我傷口不疼。”江星懷猶豫。

“怕吃藥就直說。”黃毛叼着根煙從他面前經過。

“有本事你吃。”江星懷冷哼。

“老子本事大了,想當年——”

“都給我閉嘴!”耿滿宏吼。

江星懷:“……”

黃毛:“……”

“好,我說兩句。”耿滿宏咳了兩聲,拿出了老師的派頭來,“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我們現在是一個隊伍,一個隊伍最重要的就是團結!團結就是勝利!團結就是成功的一半!大家都說一句互相鼓勵的話吧!”

“沒斷奶。”黃毛冷哼。

“小流氓。”江星懷頭都不擡的反擊。

“好的!大家都非常團結并且有信心!”耿滿拿着鍋鏟朝空中一舉,接着又轉頭,“藥吃完了嗎?”

“完了。”江星懷乖巧點頭。

“出發!”耿滿宏喊。

這棟樓是出租房,因為這片要拆遷重修,房間大多在病毒爆發前就已經清空了。

再加上這棟房子的房主樓下大門結實緊鎖。

幾人一直走到樓下,也沒有碰上一個感染者。

“你們教工職員那邊樓要是這個門。”黃毛單指敲了敲厚重的防盜門,“咱們也不至于大半夜的跳樓。”

“外面怎麽沒有人?”江星懷從貓眼裏看出去。

“昨天那麽大的動靜,這條街的感染者估計全被引我們那棟樓去了。”耿滿宏嘆息。

“那你房子那破木門估計擋不住吧?”黃毛說完,罵道,“真是活該。”

黃毛這話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傅衍沉聲開口:“等會兒開門出去,黃毛帶路,耿老師您走在中間,我扶着江星懷走在後面,各自注意觀察,小心警戒。”

幾人一齊點頭應聲。

平時傅衍穿着西裝雖然嚴肅一點,但相處下來會覺得這是一個很成熟溫和的人。

可是,傅衍一旦沉下臉,氣質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冷硬強勢,不容拒絕。

“叔叔,你是不是緊張。”江星懷緊貼着他,悄聲詢問。

“我沒事,別擔心。”傅衍拍了拍他的背,“你別亂動,腿有任何不舒服都要及時告訴我知道嗎?”

“嗯。”江星懷點了點頭,覺得傅衍的情緒跟平時不太一樣。

防盜門推開,帶着腐臭的風卷着吹了過來。

江星懷緊跟着傅衍,不安的打量着這個熟悉的地方。

平時幹淨熱鬧街道空空蕩蕩,血跡斑斑,垃圾飄的滿街道都是。兩側開的小商店大門全被砸壞,裏面的貨物洗劫一空。一眼望過去,滿目蒼夷。

傅衍緊握手中的刀,牽着江星懷,踏出了第一步。

街道不長,他們大概走了一百米就到了街角拐彎處。而這條街前面大概50米前就是面包店。

“別走了。”傅衍驟然停住腳步,緊盯着前面,神色在一瞬間冷了下來,“有麻煩了……”

衆人皆是一個激靈,朝前看去。

面包店朝着街邊的櫥櫃是整面的玻璃,裏面密密麻麻全是人頭。

甚至有幾個感染者小孩擠的貼在了玻璃上,圓睜着流血眼睛,異常滲人。

“小面包店裏怎麽那麽多人?”江星懷愣了。

“那天打促銷活動來着……”黃毛蹙眉,“這怎麽辦,咱們肯定得經過,這人一旦出來,一人打10個也打不完啊。”

“你的車在哪?”傅衍冷靜問。

“就在店門口那輛。”黃毛指。

街邊停着不少車,大多是小車。因此,店門正中央停着的那輛最破的小面包被刷成了粉色,格外引人注目。

“難怪我說你昨天怎麽還臉紅……”江星懷笑了,“搞半天你品味還挺別致。”

“操,店內要求好不好。”黃毛翻了個白眼。

“趴着過去應該行。”傅衍蹙眉提出建議,“借助街邊停着的車作為掩體,店內是肯定看不見的,但是,一旦出現額外的意外情況,我們來不及反應。”

衆人一起沉默了一分鐘。

耿老師最後拍板決定:“沒別的辦法了,也不能再拖了,就趴着過去,就是星星的腿——”

“我行啊,我怎麽不行。”江星懷蹙眉打斷他,“我可以側着爬。”

傅衍沒說話,扶着江星懷小心的趴在了地上。

“全體都有,匍匐前進!”耿滿宏小聲且有力的鼓勁,“一分努力一分收獲,希望大家在爬的過程中能得到一些感悟。”

“我感悟到自己像條帥帥的毛毛蟲。”江星懷艱難蠕動。

“我不是。”黃毛反駁。

“你當然不是帥帥的,你是黃頭發的毛毛蟲。”

“操,老子意思是說我不是毛毛蟲”黃毛氣死。

“老耿是條胖毛毛蟲。”江星懷不接他話,“傅衍是條……”

“等等……”黃毛突然停住,“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們店門是電子感應門,可是現在已經停電了……”

爬的灰頭土臉的衆人:“…………”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出不來……”黃毛又補充。

“其實……”江星懷想了想,“我們已經要爬到了,你可以不說的。”

“那繼續爬?”耿老師提議,“我個人認為做事要有始有終。”

“我同意,現在站起來太沒面子了。”江星懷附和,“好尴尬啊。”

傅衍蹙眉:“我覺得……”

“其實我們可以再爬回去,然後走過來,這樣會不會顯得牛逼不怕事一點?”黃毛打斷傅衍發言。

“哎,你有點腦子嘛!”江星懷誇他。

傅衍咳了一聲:“我認為……”

“你們能不能別瞎開玩笑,這什麽時候了。”耿滿宏滿臉不贊同,“還爬回去再走回來?我們在逃命啊孩子們!我們應該跑回去,再跑回來!”

傅衍閉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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