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有一簇灼人的火苗,自小腹生發,迅速往上蹿,沖到于舟空蕩蕩的胸腔。
心髒好疼啊,像被水泡發了在脹大,又像被水草捆住要掙紮。
胸腔裏是水,那火呢?火落在了耳朵眼裏,暖烘烘地燃燒。
奇妙的、陌生的感覺,于舟被狠狠地撩了,以前暗戀對象接過她遞的水,她也只是在心裏小小地跺腳,而蘇唱是個女孩子,她只用輕飄飄地說一句話,沒有烈日下激烈的奔跑,也沒有驕陽似明晃晃的笑容,卻讓于舟心神蕩漾。
蘇唱停頓的三秒于舟在想什麽呢?她在背成語,心神蕩漾,心馳神往,心神款動,心旌搖曳。
背了四個,沒有更多了。
後來于舟回憶起來,也想在這句話的沖擊力為什麽那麽大。大概是因為,蘇唱是一個看起來沒有七情六欲的人,而“女朋友”三個字,就是七情六欲。
沖突感達到頂峰,就成了刺激。
而“我的”兩個字,代表占有欲。
但當時,沒想得很明白的于舟鈍鈍地回神,在蘇唱坐的沙發側方蹲下來,兩手搭着扶手,貓兒似的嗓子悄聲問她:“你是不是說真的啊?”
是啊,是更合理。名正言順去酒吧,如果遇到特殊情況,還能當擋箭牌。
于舟雙眼亮晶晶的,有點興奮。本能地蹲下來,是為了壓住心跳。
她一直就好奇les吧,而假裝蘇唱的女朋友這個提議,讓她覺得更帶感了。裝拉拉,還是和蘇唱,哈哈哈。
她和蘇唱的對視換了上下位,蘇唱因為她出人意料的反應而抿着一點笑:“這麽開心的?”
于舟淨着一張臉,濕漉漉的頭發似素描的黑線:“有一點吧,感覺很刺激,我還沒去過les吧。但不知道該怎麽裝。”
她的眼神躍躍欲試,覺得自己和蘇唱聊天又親近了很多。女孩兒建立關系往往在一瞬間,在于同盟感,在于共同擁有一次超越尺度的秘密。
它可以叫做離經叛道,可以叫做臉紅心跳。
“那你想想,我去洗漱。”蘇唱的食指在于舟的手旁邊敲了敲,站起身來往浴室去。
因為下午洗過澡,所以蘇唱沒回樓上的浴室,而是在樓下刷牙洗臉,做好護膚,再出來時,于舟卻也沒回房,而是蹲在沙發旁邊,用紙巾擦地。
“?”蘇唱走過去,“在做什麽?”
于舟很懊惱:“我剛發現頭發上的水滴到你地板上,都有水漬了,我用抹布擦了半天,還是有,而且更花了,怎麽會這樣……”
她認真地研究,影子蜷成一團。
倒是沒觀察過阿姨怎麽打掃,蘇唱停在她旁邊,也低頭看:“沒事,周三阿姨會來,她應該有專用護理劑。”
于舟咬手,好像聽說過有的地板特別不好打理,有一點點水霧都不行:“那萬一搞不好了怎麽辦,我要賠不?”
蘇唱笑了一小下:“弄不好再說。起來吧。”
“哦。”于舟想起身,還沒動作卻忽然“嘶”一聲,拳頭抵住腳背。
“怎麽了?”
“蹲麻了。”于舟呵呵呵地笑,吓蘇唱一跳。
于舟也不想,但她就是這樣,怕了會笑,痛了會笑,麻了也會笑。
蘇唱又笑了,沒彎腰,但把手遞給她,虛虛地動了兩下手指,于舟攀着她的胳膊站起來,單腳跳兩下,扶住旁邊的牆:“謝謝。”
蘇唱想轉身上樓,又停住,想起來什麽:“明天要上班吧?”
“對啊,明天周一。”
“我帶你去地鐵站。”剛來兩天,她估計不太好找共享單車。
沒等于舟客氣,蘇唱又說:“正好我明天要早點去工作。”
哦,原來順便,一腳油門的事,那于舟就心安理得一點了,轉轉不麻了的腳腕,站好給蘇唱燒香。
“?”
“沒見過你這麽貼心的房東大人,三生有幸遇到你。”于舟感嘆,恭維雖然誇張了點,但蘇大小姐真的人美心善。
房東?蘇唱挑眉,沒說什麽,上樓回卧室。
這個周一倆人都很忙,于舟在午餐的間隙約好了一處房源,是她同事現在租的,她買房結婚去了,正好6月退房,房源委托方也是有口碑的大中介,同事直接把維護房源的中介推給于舟,于舟覺得靠譜,趕緊定下來。
下午摸魚時給蘇唱發微信:“我找到房子了,我同事的,就在我公司旁邊。她6月17退房,我打算6月18搬過去,正好假期。”
半小時後,蘇唱語音回複:“6月18我要工作一整天,往後挪一周吧,6月23?”
好呀。于舟跟她說定了,然後跟中介聊合同。
下午下班早,于舟和同事先去看了看房,挺滿意的,于是在樓下的中介門店走完流程,回到家已經快八點了,不到十五分鐘,蘇唱也剛好到家。
倆人按照昨天說好的,給青霞女士打視頻。
于舟先拍了案板上切好等下鍋的肉,然後把視頻有意無意地對着看不出什麽的窗棱,很家常的樣子。
“哦喲,你這個房子裝修還很好。”趙女士湊近鏡頭看,那個窗沿啊櫃臺啊一點溢出來的凝膠都沒有的,一點不像出租屋。
“是呀,本來嘛人家不租的,裝修的婚房,這第一次出租。”于舟用中介糊弄她的話術糊弄趙女士。
按劇本走進來的蘇唱腳步一頓,看一眼張口就來的于舟。
“哦,媽你等下啊,我室友進來拿東西。”于舟晃了一下蘇唱的背影,然後翻轉攝像頭,對着自己。
“我沒看清,是女孩子吧?”趙女士問。
“是呀當然了,我讓她跟你打個招呼。”
“阿姨好。”蘇唱靠在酒櫃旁邊,喝一口剛拿出來的牛奶。
無語,會不會裝,是室友媽媽這個阿姨,不是保姆阿姨的阿姨。她這公事公辦的語氣,好像于舟在她家打工。
于舟有點擔心周末的酒吧局了,然而蘇唱應該不會想到,此時此刻,有人在心裏質疑她的聲音表演。
果然,趙女士愣了一下,跟于舟說:“我看看,我看看。”
“看什麽啊,這不禮貌,剛搬來,都不太熟。”于舟小聲說。
“哦,個麽你說婚房,那為什麽要出租啊?”趙女士也看不清,索性坐回去,對着視頻打毛線。
“鬧掰了啊,又不結了。”
“怎麽搞的?”
“說是彩禮沒談攏。”于舟信口胡謅。
“哦喲,彩禮要多少錢,出不起呀?江城的房子都買了,彩禮錢出不起呀?”
“那我怎麽知道咯。”
蘇唱神色複雜地聽着一對母女旁若無人地八卦她的“婚房”,拿着牛奶離開廚房。
離開時,把門給于舟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