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周六,蘇唱和于舟終于不負衆望地去了酒吧。
人家俗語說“該省省,該花花,騎自行車上酒吧”,她倆開帕拉梅拉。又押韻了。
由于要裝姬,今天蘇唱穿得要帥一些,鐵灰色的長袖大T,剛剛蓋過極短的熱褲,那些年挺流行的“下//半//身失蹤”式搭法,一雙同樣鐵鏽色的直筒騎士長靴,戴了個鴨舌帽。
于舟發現蘇唱很喜歡穿靴子,不知道穿衣喜好和心理學有沒有關系,但于舟覺得愛穿靴子這回事,特別蘇唱。因為她特別會拿捏人的想象力,她的腿很漂亮,但她從不會完整地露出一整條筆直的長腿,上方遮一些,下方掩一點,你以為她保守,偏偏她又不吝惜于弧度最好看、肌膚最白皙的那一段,明晃晃的,很容易在行走坐卧間就讓人失神。
她雪白的肌膚,在陽光底下會正直一些,但夜場就不一樣。
暗影、流燈、音樂、酒香,還有節奏間人們不甘示弱的只言片語,在掩藏間壓抑的釋放,給目之所及都加上一層迷人的濾鏡。
坐在卡座的蘇唱也不例外。
她仍舊是翹着二郎腿,鴨舌帽摘了擱在手邊,一般人摘下帽子頭發會塌,但她左手脫帽,右手從前方将頭發往後一撥,規整的黑長直亂得慵懶,松松地簇擁她生人勿近的臉。
看得出來,在這樣的場子她會随性一些,因為平常她勾起來的腳尖是不晃的,但今天喝酒時晃了兩下。
于舟這才發現,以蘇唱對酒吧的适應度,和點酒的熟悉度,她根本沒有任何必要來酒吧觀察,她看起來是會上酒吧的,雖然她總是獨自坐着。
不怎麽來酒吧的是于舟。
她整個周六都很興奮,還打電話問火鍋怎麽穿比較适合,頭發要不要卷一下顯得成熟些,化妝呢,要化妝嗎?
火鍋很有本領,用三個字就讓于舟不緊張了,她說:誰看你。
所以于舟穿着T恤和牛仔短褲就去了,白T,你別說,在夜裏可顯眼。
火鍋說得很對,les吧和于舟想得很不一樣,沒什麽搭讪啊撩閑的,大家都自己聊自己的,氣氛也并不over,甚至有人穿着職業的襯衫就過來了,挽着袖子跟對面的人小聲說話。
比一般酒吧要矜持一些,可能是女孩子多的緣故,于舟呆着還挺舒服的。
但舒服裏又有點無聊,沒有酒吧奇遇,也沒人關心她倆是不是一對,讓于舟給蘇唱當狗頭軍師的樣子顯得很滑稽。
而且為了卡座的低消,倆人還點了三瓶洋酒,也不知道咋處理。
“會不會十五二十?”
“不會。”蘇唱說。
“劃拳呢?”
“不會。”
“好吧,我也不會。”于舟拿起骰子,“那比大小吧咱們。”
于是倆人無聊地一邊搖骰子一邊喝酒。
“你看,雖然現在網上說流行那種娘T,但這酒吧裏短發T還是多,而且還挺受歡迎的。”于舟在搖骰盅的間隙跟蘇唱撇嘴八卦。
“是嗎?”蘇唱沒看出來誰受歡迎。
“是,本來我以為你這種在酒吧能吃香吧,看來我還是對這個群體有誤解。”于舟老神在在地說。
蘇唱漫不經心地笑了笑,讓于舟有點恍惚,她在蘇唱睫毛投射下的陰影中,第二次想起那個反差感極強的白色團子。
酒吧的燈光給蘇唱潔白無暇的臉打上陰影,而潔白無暇的團子給于舟心裏的蘇唱也上了陰影。
她洗澡時也曾經有一秒,就那麽一秒,在想,蘇唱這樣的人,如果真的“用用看”呢?還會冷靜嗎,還會自持嗎,還會有空洞的溫柔嗎?
于舟因為這樣的想法慌不擇路,她覺得自己對這個朋友很不老實,很不尊重。
要命了。
而蘇唱發現于舟又習慣性地咬嘴唇了,她像只兔子,偶爾有磨牙的習慣,所以思考時會輕咬手指的骨節,無措或者遲疑時會咬嘴角。
蘇唱想起昨天為項目做功課而閱讀的原著小說,作者很會寫細節,有一段是說,女主在某個時刻也會不由自主地咬一咬嘴角,另一個女主伸手溫柔地幫她放開。
她以為她在救她,但不是,讓她咬住嘴角的,就是這個伸手的人。
看了這段後,今天白天蘇唱再見到于舟時,有一點不舒服。因為于舟興致勃勃地挑衣服,表情裏對于要和蘇唱去les吧這件事沒有多餘內容的樣子,讓蘇唱那一點出格的想法,顯得很多餘。
喝了一瓶半,于舟也沒醉,還是覺得無聊。
她跟蘇唱說:“我看小說裏,好像衛生間那邊會精彩一點,我有點想去看一眼。”
“是嗎?”又是這句話。
于舟已經摸清這倆字的底層含義了,于是領着蘇唱往廁所去。
何止精彩一些,還沒走近,就聽到纏綿的氣息,略微急促,從音樂的縫隙中鑽過來。
于舟臉“唰”地一下就紅了,本來想裝作鎮定上廁所快步走過去,趁亂瞥一眼,但看清之後,她愣是沒敢邁步。
就是剛剛她說矜持的那兩個人,白襯衣被揉亂了,抵着對面那位輕言細語的長發姑娘接吻。
聽到動靜,白襯衣要往這邊看。
于舟趕緊拉着蘇唱閃到牆後面,躲一把。
蘇唱沒看清,不明所以地探出身子想看看,手腕被于舟一把捉住,扯回來:“哎呀你幹嘛。”
小小聲的,像做賊。
蘇唱任由她拉着,立在于舟對面,問她:“怎麽了?她們在做什麽?”
于舟放開蘇唱,靠着牆壁,雙手也按在自己腿旁的瓷磚上,望着她用口型說:“接吻。”
蘇唱笑了,是那種撩水似的松松垮垮地笑了,然後她又偏了偏頭,有點好奇:“我看看。”
這死孩子,于舟心裏打她的小人,人家在接吻,她閑閑地說我看看,跟要去當評委似的。
于舟又一次發現,以優雅為底色的蘇唱比她想象中還要更壞一點。
氣息停住了,對面應該又察覺到了什麽,于舟一把把蘇唱拽回來,很着急:“你看什麽啊你看?小心人打你。”
“打我?”蘇唱一愣,輕聲反問。
看她的表情,好像從來沒想過會有人打她這件事。
“是啊,反正你別看。”于舟兩手握着她的手腕,搖了搖。
像管制着一位不安分的逃犯。
“逃犯”沒有抵抗的心思,只不動聲色地任由于舟晃她手腕,輕輕地笑:“那我看哪?”
這句話太像密室裏那一句了,尤其是兩人隔得同樣近,于舟呼吸一亂,對上蘇唱的眼神,停頓兩三秒,鬼使神差地輕聲說:“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同樣想到了密室,蘇唱眼波顫了,垂下眼簾,意味不明地望着于舟。
于舟把她的手放開,自己的手心又反手按回牆上,手指曲起來,再放平,再曲起來。
她的臉又紅了,也許是因為喝了酒,也許是因為熱,但她別過臉沒看蘇唱,盯着蘇唱有點空的靴管兒。
蘇唱發現于舟在看她的腿,但她沒有挪步子,她能看見于舟臉頰上的絨毛,随着呼吸若隐若現。
她忽然在想,其實她可以靠近于舟的。
在白襯衣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
再近一點,她也許就能聞到于舟沐浴露的香氣,或許還能聽到于舟的心跳聲。
以及……自己的。
但她沒有,因為于舟的呼吸聲已經足夠大了。
因此,過了一會兒,蘇唱也垂下眼,舌尖輕輕一抵,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