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開回家要一個多小時,于舟在車上困了,帽子摘了抱在懷裏,睡得很香。
下車時就有些暈乎,跟在蘇唱後面走,以為自己還是住江南書院呢。
還是熟悉的帶着淡淡木香的住所,家居擺設也都沒變,于舟還是那雙小粉拖鞋,悠着小裙子進屋裏。
近一天的路途奔波,于舟又累又餓,但蘇唱說得對,她确實不想在外面吃,于是煮了兩碗酸辣面,蘇唱在外間調中央空調和環境燈。
兩個人坐在茶幾旁的坐墊上,一邊聊天一邊吃面。
于舟主講。
“我們還去了皇帝島,那裏的海比普吉島漂亮很多,而且我們定的那個酒店巨好,還有私人沙灘,不過我不敢玩海上項目,也還蠻遺憾的。”
“你見到的那個我朋友火鍋,她真名叫霍元藝,以前她媽喜歡霍元甲,非要給她起名霍元乙,她外婆以死相逼,據她說的啊,我不知道有沒有誇張,然後就改成了藝術的藝。”
“但她還是不喜歡這個名字,我們就叫她火鍋。她愛吃火鍋。”
越說越精神,竟然挺醒困。
蘇唱就安靜地聽她說,時不時淡淡一笑,酸辣面對她來說有點超過了,鼻頭紅紅的,眼圈兒也濕濕的。于舟看得心疼,跟她說:“你吃不了辣的就不吃了吧,我給你煮個清湯面好不好?”
“沒事,我差不多吃好了。”蘇唱又挑一根面條,抿着吃。
于舟怕辣着她,又去打了兩杯果汁,西瓜和西柚的,西柚的不太甜,給蘇唱。
剛坐下,火鍋的消息來了,開門見山:“她就是你想象女的那啥的對象?”
?于舟差點被西瓜汁嗆到。
側過身子背對着蘇唱,小心翼翼地回複:“啥?”
“你到家了?”又發一句。
火鍋:“剛到。”
“我想了一路,你突然說要寫百合,她又跑來接你,你倆在機場表演裝西紅柿,這八成是有喜了吧。”她接着說。
喂!什麽啊!于舟的臉跟西瓜汁相映成趣。
“就朋友,人家是直的。”應該……是吧。
“看她那打扮,那小辮子,直不到哪去。”火鍋判斷。
啊這……于舟偷瞄蘇唱的紮發。真的嗎?好像也沒跟蘇唱讨論過性取向。
退一萬步說,就算蘇唱是彎的,也不可能看上于舟吧,雖然她長得還行身材不錯青春可人工作努力為人上進廚藝超凡溫柔熱心善解人意家庭和睦但是,她曬黑一點了呀。
噗,于舟把自己給逗笑了。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來接我。”于舟有小心思了,有點茶了,歪着腦袋噙着笑悄悄回這一句。
無論蘇唱喜不喜歡她,于舟可以偷偷自我滿足,她喜歡聽第三人對她說,蘇唱對她不一樣,好像就真的不一樣。
她又猝不及防地想起密室逃脫的老板說她跟蘇唱看起來像一對,加上火鍋,這就兩個人了。
蘇唱在一旁喝果汁,于舟把手機鎖掉,打算回家再和火鍋唠。
正要起身去拿東西,卻見蘇唱開口:“現在回去,會不會太晚了?”
“啊?”于舟又看眼手機,“十點過,還好吧。”
不想坐地鐵,也不想麻煩蘇唱送她,她可以打車。
蘇唱清清嗓子,側着頭想了想,很溫柔地提議:“到家就該十一點了,出去這麽久,還要打掃屋子和換床單,再洗澡,會很晚很累。你帶了行李,可以先在這邊住一晚,休息好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反正之前也住過,她的建議聽起來很周全,挑不出錯。
但于舟的心只跳了兩下,随即她安靜地咬咬嘴角,面對波瀾不興的蘇唱,熟悉的心酸感又來了。你看,無論對方說什麽,于舟都想本能地答應,并且,心跳比情緒更快地雀躍起來。
好想接近她,哪怕只是一晚。
而蘇唱望着她的眼神,也在燈光下催生出錯覺,好似同樣舍不得她。
頭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是心酸,這種體驗前所未有。
于舟感到挺折磨人,又或許剛剛火鍋的話也帶來了一些沖動,她握着細長的玻璃杯,在手裏摩挲幾下,細細的言語問蘇唱:“你為什麽要來接我啊?”
蘇唱一愣,沒料到她的反應。于舟軟軟地坐在一邊,琢磨措辭:“嗯,我不知道怎麽說,其實我沒怎麽被接過機,只有上學的時候我爸媽會來接我,我想,接機什麽的應該得是閨蜜吧,就特別特別好的那種。”
“蘇唱,我是你特別好的朋友嗎?”于舟不明白了,直接問她。
蘇唱一口氣息含在唇邊,攏了攏眼神,她感到自己的心髒在漂浮,她想要拉住的小舟,在鄭重其事地詢問跟自己的關系。
沒面對過這樣的情況,但她想,最好的辦法便是不要回避。
于是她點頭:“嗯。”
她想做于舟第一順位的朋友,她在做什麽都可以跟自己分享的那種,不會因為突然斷聯而難受,而無措,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那你為什麽……”于舟低頭,有點緊張,鼓鼓一半的腮幫子,又迅速收回,“就是你生日,我本來想跟你過來着,然後你好像也沒想喊我。”
很窘迫,很尴尬,這種問人家生日為啥不請自己的話,真挺難說出口。
于舟感到自己額頭有細細的汗,心也突突跳,幸好燈光不算強,照不到她打鼓的忐忑。
她見蘇唱遲疑片刻,然後放軟低音,溫和地解釋:“我之前和幾個網絡上的朋友約好了,在遇到你之前。我想,嗯,你們也不大認識。”
她抿抿唇角,手指也捏了捏面前的玻璃杯。
原來于舟想跟她過,但她誤會了,蘇唱覺得嘴裏的西柚味開始回甘,比剛入口時甜。
而于舟挺直的脊背也放松下來,捧着杯子喝一口,門牙在杯沿上輕輕咬兩下,甕聲甕氣地說:“哦。”
些許沒咬住的笑意,被她藏在杯子裏。
原來蘇唱是怕于舟跟她們不熟,原來她也想約自己來着。
“那我去洗澡了。”于舟倏然站起身,噠噠噠地跑去箱子前蹲下,找睡衣。
蘇唱一愣,幾秒後才反應過來,她今晚是要在這裏住了。
十一點十分,蘇唱坐在單人沙發上看書,浴室門開了,于舟帶着水汽走出來,蘇唱瞥一眼,入夏後她竟然穿的是睡裙,而且是細肩帶的那種,綁在脖子後面,深藍底白色小花的裙身是修身款,顯得腰線很漂亮。
可能穿得有一段時間了,肩帶略長,下端布料兜住,大一片瑩白露在外面,中央是淺淺的溝壑。
被曬過之後,手臂和肩部有些黑,顯得白的地方更為突出,要從畫面裏跳出來。
糯糯的小兔子,不安分的小兔子。
蘇唱眨眨眼,收斂眉睫,翻過一頁書,再慢悠悠地看她:“你出去穿的這個?”
和火鍋一間房時,也穿的這個?
“嗯,怕熱,”于舟有點不好意思,反手把肩帶再打一個結,“那個,有點長。”
她粉色的臉頰垂着,打結的動作卻又不經意地逗了逗小白兔,蘇唱側過頭看書,再眨一眨眼。
“對了,”于舟走過來,習慣性地靠到沙發扶手上,問蘇唱,“我剛看卧室裏我之前用的床品收起來了,洗了嗎?收在哪裏了?我鋪上吧。”
蘇唱把書合上,擡眼看她,輕聲說:“去樓上睡吧?”
“啊?”這一聲也很輕,帶點啞。
“樓上不是你的房間嗎?”她用薄薄細細的軟語問,害羞得很迅速,眼白都染上零星粉色。
因為她又想起了夢裏的那雙腿和那只手,蘇唱的腿,蘇唱的手。
這個夢的底層邏輯是見不得人的肖想,想把蘇唱拉下神壇。于舟覺得自己很髒,害怕被看出來,所以羞澀得更手足無措一點。
蘇唱因為她的反應,好一會兒沒說話,想把此刻的于舟收納進眼底,完完整整地,不放過任何細節。
其實她本來的意思是,樓上的次卧是鋪好床的,但于舟那麽別扭,讓蘇唱脹脹的心髒裏升出了別的想法,想明知故問,想聽她解釋。像當初把雜志弄亂一樣,想看她着急忙慌地收拾好。
她把右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就在于舟腿邊,指尖動了動,才順着于舟的話反問:“嗯。怎麽了?你和火鍋,你們不是也一間房嗎?”
火鍋可以,她不可以?不是說是最重要的朋友嗎?
她的眼神認真而漫不經心,耐心等于舟回答,但于舟顯然沒想過其中差別,怔怔然望着她。
“你又不是沒有多餘的房間……”于舟用力摳自己食指的倒刺,用近似自語的聲調說。
膝蓋又無意識地抵了抵沙發扶手。
抵到蘇唱的手指旁邊,凹陷下去一小塊。
蘇唱溫溫笑了,輕輕說:“可是沒鋪床。”
“那我可以鋪啊。”
“你很累。”
“鋪床的力氣是有的。”
哦。蘇唱看她臉越來越紅,擡手碰一碰她的膝蓋,小小的安撫:“樓上有別的房間。你之前不知道嗎?”
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來,于舟陡然失落。
“那我之前又沒怎麽上去過。”她嘀嘀咕咕。
“走吧,我帶你去。”蘇唱放下書,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