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欲念
第15章 欲念
“10月3日
今天酒店開業,取名文铮酒店。爸爸請了很多明星來捧場,我邀請小山過來一起熱鬧熱鬧,他說他有別的事情,沒空。
他到底在忙什麽?最近一段時間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問他也答得很敷衍。他(一段劃掉的黑痕)會不會談戀愛了?”
11月5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畢業的原因,我很讨厭這家酒店。
爸爸讓我從文铮開始接受家族業務,但只要一走進這裏,我總覺得自己變得奇怪起來,就好像在慢慢從人類變成野獸。
也可能是太久沒見到小山吧,小山越發神隐,希望他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順順利利。
12月6日
我也許精神出了問題,竟有種一切都活過來了的錯覺。晚上,我的被子好像在對我說話,它說(一整段劃掉)
12月17日
新來的前臺李杏告訴我,她看到小山和別的男人一起過來開房
12月30日
我看到了
1月6日
(字跡開始潦草)我陪伴了他十三年零六個月,無私的,從來不求回報的陪伴,對他有求必應,而他竟敢背叛我!我不同意,決不允許,他明明喜歡男人,卻挽上了別的男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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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能得到他,他是為我而生的,我也是為他而生的,世上再沒有比我們更般配的兩個人,我會不惜一切代價。
我會得到他,永遠。
1月15日
(字跡狂草)我把他關在頂樓的那個密室,他的身體是這個世界最美的藝術品,我愛他,勝過生命的愛他,可他卻恨我,他怎麽能恨我?
他怎麽能恨我?他怎麽能恨我?他怎麽能恨我?
渴求他的愛,哪怕一點……
2月13日
(字跡正常但書寫明顯很用力)天啊,我對小山做了什麽?
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好像徹底淪為了被欲望支配的低等動物,我簡直不配做人!
好後悔,對不起,可是一切都似乎無法再挽回了,我會徹底失去他,我有預感。
恐懼吞噬了我,幾乎無法握筆……
3月3日
他居然敢逃跑!!
(筆尖戳破了紙張)我把他抓了回來,砍斷了他的雙腿,這樣他就能永遠待在我身邊。
我愛他。
我愛他。
永遠地,勝過生命的愛!(未知液體沾濕了一小塊)
5月2日
(字跡恢複正常)我的愛打動了他,他真的開始愛我了。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可是為什麽他總用憐憫的眼神看我?
明天,我會帶他去動物園,他說這是我們之間的第一次約會。
約會,真是一個美妙的詞,我該準備明天的衣服了。
5月4日
(幾乎難以辨認)他支開我,偷偷爬進野生巨蟒的生活區,他又一次試圖抛下我,我決不允許,決不允許!!我把巨蟒帶回了酒店,哪怕他變成了蛇我也要永遠在他身邊!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他是我(一大段戳破紙張的劃痕,幹涸的血跡濺在紙張上)
5月15日
小山回來了,他好美,他是我的缪斯。
我愛他。
永遠的愛。
6月20日
呵呵,這本日記真有意思。”
日記內容到此為止。
徐容川看着最後那一段,後背升起寒意。日記裏這個叫做趙铮的年輕人,好像在一點點被酒店引誘,不受控制地傷害最愛之人,最後又一點點被未知的東西吞噬取代,變為行屍走肉。
還有酒店本身也透着不合常理的詭異。開業時,酒店明明叫做文铮,但這個名字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無論是客觀存在的證據,還是依賴于大腦的記憶,都被神秘力量抹得幹幹淨淨。他出任務前拿到的詳細調查報告裏,只有“混沌”這個名稱。
詭異又理所當然,這很神秘學。
徐容川将日記本合上,沉默良久,猜測道:“酒店也許可以擴大、扭曲人的欲望,當欲望扭曲到一定程度,會徹底失去理智,成為‘那個東西’的傀儡。它說不定可以在一定範圍內修改我們的意圖,需要小心情緒的陷阱。”
徐旦卻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把筆記本拿起來,裝進袋子裏。
“怎麽了?”
徐旦問:“哥哥,愛是什麽?”
“……”重點難道是這個嗎?
寡王徐容川沉思幾秒,決定承擔起教育義務,回答道:“愛就是……人類的身體分泌激素後,在大腦處産生的虛假性感情,往往代表着人性的固執和脆弱,就像日記裏的趙铮一樣,很容易被利用,導致自己陷入恐怖的絕境。”
說完,他看着徐旦迷茫的眼睛,拍拍他的肩:“智者不入愛河,一起在盤古為了人類的正義奮鬥終生吧!”
徐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走,去趙铮提到的5409看看。”
徐容川離開房間,回到5402。八點三十分,文術已經被轉移走,缪斯的展臺空空如也。
他給□□換了新的子彈,伸出一只手來,讓徐旦挽住。
“要記得扮演我的‘伴侶’角色,”徐容川說,“我懷疑‘那個東西’和趙铮之間有很強的關聯,趙铮所愛之人變成了人蛇,它極有可能也會對人蛇有非同尋常的喜愛,在你跨進酒店的時候,它可能已經盯上你了。”
徐旦毫無危機感,貼上徐容川,很開心:“哥哥,伴侶又是什麽?像趙铮和沈山蒼一樣嗎?”
“不,他們不是伴侶,”徐容川說,“伴侶之間是相互尊重、相互喜歡的,而他們之間,只有趙铮的一廂情願。”
徐旦思索着,似乎想要反駁,但最終還是點點頭,徐容川摸摸他的頭:“乖。”
頂樓走廊依然空無一人,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徐容川的靈感有了觸動。
有什麽東西在注視着他們。
短短的時間內,酒店似乎變得不同了,明明是一樣的走廊,一樣的裝修,死物們好像都帶上了詭異的生命力。徐容川謹慎停下腳步,他仿佛看到腳下的地毯花紋在蠕動,如同某種動物的皮膚滑過……
再定睛去看時,地毯仍然是地毯,剎那的蠕動只是錯覺。
徐容川擡腿往前走,徐旦靠到他耳邊,輕聲說:“我聽到了呼吸聲。”
是的,徐容川也聽到了,綿長的、深沉的呼吸聲,極輕,若隐若現……深夜時他曾聽到過一次,天亮之後便再沒出現過。
為什麽正午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因為趙铮的死亡驚醒了‘那個東西’?
走廊兩旁,房門安靜地閉合。頂樓是高級VIP客戶的所在,房間并不多,他們從走廊裏經過時,每個房間的貓眼後面都好像藏了看不到的眼睛,正不懷好意地目送着他們。
5402,5403,5404……
直到5408,走廊到達盡頭,再往前只有豪華的落地玻璃,外面正是陽光明媚的高空美景。
酒店的第54層,沒有5409。
徐容川在落地玻璃前站定,左手貼在玻璃上,望着外面飄過的雲,右手攬過徐旦的腰,問:“你有什麽想法?”
徐旦靠在哥哥的肩膀上,柔軟的頭發貼着他的側頸,有些癢。
“我的靈感沒有得到提示,”徐旦說,“哥哥覺得呢?”
徐容川走到5408前,摁門鈴,沒有人響應,然後他帶着徐旦進消防樓梯,慢慢敲擊牆壁,一直走到53層。
牆壁是實心的,而53層也是同樣的結構,同樣的布局,盡頭只有5308。
52、51也是同樣,整個酒店似乎都沒有以09為結尾結束的房間。
徐容川最後停在50層,沒有繼續往下找,又坐電梯回了頂樓。
如果一個必然存在的房間無法被找到,有幾種可能……時間,空間,或者人腦意識的錯位。在出任務前,他已經看過酒店在消防局報備的構造圖,從建築結構來看,想要在頂樓隐藏一個房間,難度比較大,首先可以排除。
剩下兩個,時間或者意識錯位都是有可能的。在酒店裏已經發現了幾種類似的表現。
比如文術被關在可見卻不可被找到的透明空間,比如這個酒店本來叫做文铮,卻沒有一個人記得。
徐容川重新面向落地窗而立,在心裏仔細勾畫出5409可能存在的表現形式,閉上眼睛,接着放空大腦,徑直朝前走……然後“嘭”地撞到了玻璃上。
徐旦:“?”
徐容川:“……”
咳,果然沒有這麽容易,看來只能試試去找最後一條線索了。
他道:“你還記得日記裏提到的那個前臺嗎?趙铮第一次失控,是因為‘她’告訴他:小山和別的男人開房。”
徐旦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是我們唯一能肯定在趙铮失控前已經就職酒店的人。”
徐容川很滿意他抓到了重點:“也許她身上會有關于5409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