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伴侶

第50章 伴侶

一直到收拾好東西, 離開招待所的房間,他也沒舍得把徐旦怎麽樣。

但是為了表達自己的生氣, 他還是很嚴肅地說:“回家之後不準進主卧, 去睡馬桶蓋。”

“好,”徐旦欣然同意,“天氣冷了, 可以在馬桶蓋上放一張毛毯嗎?想要哥哥蓋的那張,柔軟又暖和, 還帶着哥哥身上的香香味道, 蓋着它睡馬桶蓋一定很舒服。”

徐容川無語半響, 敗下陣來。

他盯着徐旦那張小白花一樣漂亮的臉, 想到他在床上判若兩人的表現, 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兩個月前你還是巴掌大的小朋友, 跟在我身後把我當媽媽, 怎麽就越長越歪?”

徐旦道:“因為你總是把我當成人類中的幼崽,但是事實上,我已經是你的副隊長,你的……嗯,伴侶,我可以好好保護你,替你分擔工作和生活壓力。”

徐容川沉默片刻, 似乎被這段話觸動了。

是嗎?

是因為他對徐旦的認知一直止步不前的原因?

可是……伴侶?

徐容川心情複雜地問:“你把我當伴侶?”

徐旦道:“當然不僅僅是伴侶,只不過在人類的語言體系裏,只有這個詞比較貼切。”

“哥哥, 我是如此的愛你, 比全人類社會所有的伴侶之愛加起來還要多, 你如果不明白的話, 我可以把心髒挖出來——”

徐容川捂住了他的嘴。

他的耳朵是紅的。在認識徐旦之前,如果有人敢跟他說這些肉麻到幼稚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給他一槍托,讓他去治治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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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徐旦嘴裏的我愛你三個字,好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而然,無論誰都可以肯定,他的每一個字都發自內心。語言對徐旦來說是一種限制,而不是一種表達方式。

所以徐容川招架不住了,他連手心都是熱的,腦子裏也亂七八糟,只是本能地不想徐旦再說下去。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射穿敵人的心髒,也可以一聲不吭地承受可怕傷痛,但是招架不住來自小怪物的熾熱的愛。這不是他擅長的領域。

“回去再說,”他道,“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

徐旦眨眨眼,點了下頭,然後彎起嘴角。

啊,哥哥真可愛。

總是會害羞,然後下一步一定是轉移話題,哪怕不動用能力,他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麽。

徐容川走在前面,他落後兩步,留下給哥哥當鴕鳥的幾分鐘時間,再快走到他身邊,牽住他的手。

徐容川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麽。

沈山蒼在前臺等他們,手裏拎着一袋包子,目光掃過兩人相握的手,裝作什麽也沒有看見。

前臺小妹打着哈欠,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問:“退房嗎?”

“退房,”徐容川把房卡放在桌上,“今早怎麽沒有做聽力測試?”

前臺聽到“聽力”兩個字,立刻誇張地幹嘔一聲,臉色蒼白,聲音發虛:“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英語了……別說那兩個字,頭好痛。”

徐容川笑道:“學都學了,幹脆學到底,拿個證書。”

“要證書做什麽,難道還能再讀個大學?”前臺按住太陽穴,“我打算請假去旅游幾個月,不能老守在這個小破鎮,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徐旦給她留下小費,贊同道:“真是個好主意,提前祝你旅程快樂。”

前臺很開心:“謝謝,也祝你們一路順風。”

三人離開招待所,去了一趟新智中學。

新智中學今天全校停課,校門口拉起封鎖條。徐容川出示證件,U市盤古分所的的新任負責人親自拉開封鎖條,朝徐容川敬禮,然後熱情地和他們挨個握手。

“謝謝,謝謝總部的三位同事,”負責人官腔十足,“不好意思,前段時間我們所交接工作沒有做好,麻煩各位幫我們跑一趟。今天中午三位能否賞臉一起吃個飯?也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徐旦和沈山蒼都感興趣地打量起負責人,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待遇。徐容川早已習慣,很客氣地說:“應該的。飯就不吃了,我們等會就要回程,這邊的各項後勤工作就拜托你。”

負責人連連道:“徐隊太見外了,你們幾點的飛機?從哪裏飛?我安排專車接送你們。”

徐容川擺擺手:“沒事。我們再去學校裏面看看,你先忙。”

負責人識趣地離開,派了一個助手跟着他們。徐旦好奇地問:“哥哥,他為什麽對我們這麽熱情?看起來和盤古不太一樣。”

“地方分所一般與當地政府聯系更密切,很多負責人都是經歷過神秘事件的官員轉職而來,會保留很多和盤古不一樣的風格。”徐容川道,“但這個是必要的,地方分所要處理的事情更瑣碎,需要更本地化。”

徐旦似懂非懂。

他們已經走到新智中學裏面,昨天被燒毀的教學樓只留下一個巨大的坑,裏面沒有地基,只有奇怪的溝壑。

三三兩兩的學生逗留在附近,徐容川問:“怎麽還有學生在這邊?”

助手介紹道:“全校上千名學生,當地派出所裝不下,所以就在學校裏面分批做記憶修正。有些沒受到太大的影響,修正完便正常活動了。”

他們經過一個女生身邊,徐容川記得她,昨晚她跑在最後,哭得很兇,是他把她背出來的。

現在,她正和同學興奮地聊着八卦,猜測到底為什麽要燒掉一棟教學樓,期待着休學幾天可以好好地放松一下。她看到徐容川,目光停留幾秒,心髒砰砰直跳,有些害羞地低下頭,卻沒有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徐容川收回目光,确認學校裏已經徹底幹淨,沒有神秘氣息殘留。

他重新聯系上杜若,繼續早上沒能說完的話題。

“田姓的校長有消息了嗎?”

杜若道:“你早上到底怎麽了?奇奇怪怪的,吓我一大跳!”

徐容川:“……”

他瞪了徐旦一眼,徐旦滿臉無辜。

杜若抱怨一大通:“你說的那個田校長,全名田甜,确實很奇怪,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只定位到她買了去G市的飛機票。她是G市人,老公孩子都在那邊。”

G市。

徐容川想起來,那個教導主任也是從G市過來支教的。

杜若又道:“你說的潛移默化污染的事情,我已經通知盤古各分所特別留意,暫時還沒有異常報告。”

徐容川皺眉:“G市的分所還能聯系上嗎?”

“可以啊,”杜若道,“我第一個問的就是他們,他們說一切正常。”

徐容川眉頭皺得更緊,沒有再問,“嗯”了一聲:“我們下午兩點的飛機,晚上見。”

“好,晚上見。”

信號切斷。徐容川望着教學樓留下來的大坑,陷入沉思。

難道污染的根源真的是教學樓和教導主任?昨夜一場大火過後,這裏居然幹淨到連一點氣息都沒剩下。

徐旦道:“走吧,哥哥,這裏已經查不出什麽了。”

徐容川不得不承認,徐旦說的是事實。

“走吧。”他道。

三人轉身往校外走,剛走到學校門口,一個清脆的聲音叫住了他們。

徐容川頓住腳步,回頭,剛才一直盯着他看的女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蛋紅撲撲的,眼神四處亂飄,不敢看徐容川的眼睛。

“那個……你好,”她對着徐容川說,“我們在哪裏見過嗎?對不起,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是我總覺得……你曾經幫助過我,很重要的那種幫助。”

徐容川還沒來得及說話,徐旦已經露出甜美的笑容,拉住哥哥的手,道:“你記錯了,他第一次來你們學校呢。”

“哦,這樣啊,”她有些失望,看到徐旦,臉又更紅了一點,“你們是老師嗎?我是說,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嗎?”

徐容川溫和道:“你高三了吧?加油學習,我們在S市工作,S大很不錯。”

女生愣了愣,然後用力點頭:“嗯!”

徐容川跟她道別,離開了新智中學。

徐旦玩着哥哥的小拇指,問:“為什麽要讓她努力學習?明明她一點也不喜歡學習。”

沈山蒼道:“對于他們來說,學習是實現階層跨越的最簡單的途徑。也許正因為這樣,才會被選為污染目标吧。更或者……污染本身就是從他們體內誕生的。”

沈山蒼的這個說法讓徐容川心中一動。他們至今沒有找到污染源,因為污染源從人類體內誕生?

這個猜測剛剛産生,旁邊的徐旦否認道:“怎麽會?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生物!才不會對環境産生污染呢。沈哥,作為人類,要相信自己。”

沈山蒼不敢茍同:“是嗎?也許是你對人類了解不夠多吧。”

“我很了解人類,”徐旦信誓旦旦,“我可以感知到人類所有的欲望,不管是肮髒的還是幹淨的。那些欲望大都渺小又執着,很可愛。”

沈山蒼:“你的認知是站在非人的視角,顯然存在錯誤。”

徐旦瞪住他。

然後,兩人因為人類到底可愛不可愛、污染不污染,冷靜又禮貌地吵了起來。

徐容川:……

一直從心知鎮吵到U市,直到上了飛機,他們還在争論人類這個物種到底是不是地球的垃圾。

徐容川昨晚一點多才睡,早上又被折騰半晌,聽他們的争論聽到昏昏欲睡,腦袋發沉,坐着坐着便歪在了徐旦的肩膀上。

徐旦瞬間噤聲,低頭看向打瞌睡的哥哥,不再說話,找空姐要了毛毯,小心地蓋在徐容川身上。

沈山蒼看到這一幕,也不再說話,支着頭開始看書。他從背包裏拿出随身攜帶的口袋本,上面寫着:《量子物理發展史》。

徐旦心滿意足地盯着哥哥的睡顏看了許久,想起來還有一本書沒開始看,于是也打開了他的休閑讀物:《搞定丈夫108勢》。

一時間,他們這排只剩下悅耳的翻書聲。

今天天氣不是很好,起飛時已經下起了小雨,起飛後更是大雨傾盆,飛機穿過厚厚的雲層,閃電在窗外不停閃爍。

機身颠簸得厲害,徐容川有好幾次快要醒了,徐旦的手鑽進毛毯中,與他十指相扣。

小怪物的手溫度比常人要高,幹燥柔軟,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徐容川随時随地都在繃緊的精神就這樣被溫柔麻痹,靠着徐旦一路沉睡。

穿過雲層,進入平流層,飛行平穩下來,徐容川甚至做起了夢。

夢到什麽他并不記得,被機艙播報吵醒時,他心中還殘留着強烈的情緒,一種說不上來的宿命感萦繞着他,似乎這架飛機要帶他飛到意想不到的命運之地。

空姐在廣播:

“各位尊敬的乘客您好,非常抱歉通知您,因為到達地發生惡劣天氣,我們的航班将短暫降落在G市,等待天氣好轉後重新起飛。給您帶來不便萬分抱歉,感謝您的支持和理解。”

嗯?

徐容川猛地睜開眼。

徐旦淡琥珀色的眼睛近在咫尺,柔軟的嘴唇在他的額頭貼了一下:“醒了?睡得好嗎?你剛才似乎在做夢。”

徐容川揉了揉眉心:“有看到我夢見了些什麽嗎?夢裏面靈感似乎有觸動,但是我不記得了。”

徐旦搖搖頭,軟聲道:“我不會偷看哥哥的夢和情緒,除非我們同時入睡,夢裏面的我會不自覺地走到你的夢裏。”

徐容川愣了兩秒,心跳有些快。

艙內廣播放到第二遍,周圍的乘客都開始躁動,抱怨聲四起。徐容川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五點整,按照到達時間,他們本應該在半小時後到達S市。

飛機上沒有信號,但是小白的信號可以覆蓋整個國家。

徐容川摁住耳機:“S市發生極端天氣?”

幾秒後,二倉後勤回答:“是的隊長,我們這邊正在下暴雨。”

這麽巧。

但是為什麽是在G市迫降?G市和S市相隔很遠,中間的Y市有着國內第二大的國際機場,顯然是更好的迫降選擇。

後勤補充道:“監測到您的飛機将在半小時後降落G市,我們剛才聯絡了航空公司,那邊答複Y市正在進行軍演,飛行管制,從路線和航班擁擠程度來看,G市是最優選。”

徐容川道:“謝謝。”

第三遍機艙播報,靈感開始盡職盡責地提醒他:袁家爺爺奶奶畢業于G大,袁家爸爸媽媽在G市工作,教導主任和田校長都是G市出身,還有……

G市,在S市的正南方。

愛麗絲的話重新在耳邊響起:“川哥,你很快會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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