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羽夕……我是說呢還是說呢還是說呢?”此時,某人正目光呆滞地将臉深深地埋在點心盤子裏,眉目糾結,而宮羽夕則懶懶地倒于椅上,一言不發。

施玥見無人搭理,更是悲戚了幾分,一擡頭,便見着了宮羽夕略施粉黛,秀眉如柳彎,額間輕點朱紅,嬌媚動人的模樣。這不瞧還好,一瞧,低下頭又想起自個兒的“三無”【沒臉蛋、沒身材、沒氣質】,立馬捂着心口,連聲喊着“上天待我何其涼薄!”

宮羽夕那一雙纖手皓膚如玉,狠狠戳向施玥的酒窩處,“涼薄?難不成你還對舒小相公不滿意?”

“咳咳……”施玥迅疾斂了顏色,難得露出點兒羞澀的味道,“滿意,很滿意。”

“瞧你那得瑟的小模樣!”看慣了施玥霸氣側漏的模樣,今兒個竟然有些小女子的嬌羞,宮羽夕到底是撐不住,笑了,“我還真想不明白,既然彼此喜歡,就提親呗,有啥好猶豫的?”

施玥苦着臉,“我怕爹爹和江叔他們……”

“施老爹若是知道你能嫁出去了,還不得咧開了嘴!操了這麽多年的心,好不容易把你嫁出去了……”好犀利!施玥聽了,不禁掩面。所以,她早已經淪為嫁不出去的那一類“怨婦”了麽?

不過,在經過了上述嚴肅的“讨論”之後,施玥算是明白了,宮羽夕大抵也只有看熱鬧這項技能了。

說來,自從那次跟舒墨表明心意之後,施玥還真沒能和他見上幾次,每每見着了,想打個招呼,可他卻總是扭頭就躲,施玥估摸着呀,他這臉皮薄的,還沒淡定下來呢,也就不再窮追不舍了。但另一件事,施玥卻真真不知如何是好,那就是——要怎地跟爹爹開口:“你女兒思春,準備嫁人了”?

施玥本琢磨着,宮羽夕向來是見慣了大風大雨之人,愛恨情仇這類小事兒怎麽可能難得到她呢?可事實總是相當殘酷的!在見識到宮羽夕袖手旁觀的手段後,施玥沮喪着臉,讪讪地正準備回青峰寨去了。

可宮羽夕卻忽的拉住了她,“跟你說一件趣事,怎樣?”

八卦之心,路人皆有。施玥當下眼睛一亮,原本已經邁出門檻的腳倏地縮了回來,腆着臉,湊到了宮羽夕面前,“說吧,說吧!”

宮羽夕神秘兮兮地關了門,拉着施玥輕聲道,“不知你可曉得這三皇子楚桓?”

作為青峰寨每月八卦中常常出現的人物,施玥自然是曉得的,“不就是那個風流倜傥、英明神武、天妒英才、英年早逝的三皇子麽?”诶?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施玥摸摸頭,表示小失誤什麽的,偶爾可以無視。

“嗯,沒錯!”宮羽夕點點頭,“醉雲軒最近來了個人,似乎正是這個三皇子!”

施玥大驚,“怎麽可能?”要知道,楚桓在一幹民衆的心裏,都是賢明的形象,不該呆在京城兢兢業業輔佐熹帝麽,怎麽可能來着江南的煙柳之地?宮羽夕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瞧見施玥那不在意的表情,宮羽夕就知道她定是不信的,這簡直是對她八卦靈敏度的侮辱,當下,正了正神色,“你是我好姐妹,我才告訴你的。前些日子不是來了個貴客麽?媽媽瞧他出手闊綽,一直把他當座上賓供着。有一日,我那好姐妹桃紅去伺候他,他喝醉了,桃紅正扒了他衣服,咳咳……結果瞧見一玉佩。原本這桃紅是在宮裏當過差的,所以一眼就瞧出這是貢品。當下抖着手,逃了出來。想了又想,那人卻是三皇子無疑。”

“到這兒來幹啥?”施玥着實不太明白,京城的煙柳巷子難道少了?更何況,“三皇子不是個勤勉之人嗎?”

宮羽夕擺了擺手,“那是現在!”

“你難道不知道三皇子以前也是個放蕩不羁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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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卦是很久以前的了,雖然施玥早就記不清了,可宮羽夕卻是記得一清二楚。

且說,這東泱國三皇子楚桓,剛剛學會說話時,打頭一句,便是拽着身邊的丫鬟,笑眯眯地喊了一句,“美人”,驚得等在旁邊想聽“父皇、母後”的皇帝和皇後一陣掩面無語。

等到楚桓漸漸長大了些,該抓阄了,可衆目睽睽之下,什麽冷玉啊,古硯呀,器物吶,他偏偏都看不中,最後橋上了個帕子抓在手裏怎麽也不肯放,皇帝大喝一聲,“是誰将勞什子香粉帕子扔進來的?”三皇子身邊的宮女戰戰兢兢抖着聲音,“是……是女婢不小心掉落的……”皇帝長嘆一聲,“難道這是天命?”

至于五歲時候,到了念書的年齡,其他兩位皇子都帶着書童安安分分地在太傅的教導下寫字作畫,可三皇子呢,對于那些筆墨紙硯卻是怎麽也不願意碰,反而每日纏着個宮女,牽着她的手,喊“姐姐,姐姐……”太傅那老胡子被他氣得一抖一抖的,可礙着他的皇子身份,一句“令堂的”生生噎在肚子裏差點兒憋死。三皇子瞅着太傅那吹胡子瞪眼模樣,搖了搖頭,作了一首詩:“朕與先生解戰袍,芙蓉帳暖度春宵。但使龍城飛将在,從此君王不早朝。”太傅只看了一眼,便生生給氣暈了過去……

至于七歲的時候,開始學點兒功夫防身了,三皇子越發了不得,師傅在時,馬步紮得穩穩的,可只要一有小宮女路過,便立刻顫顫巍巍,抖着身子,恨不得摔在地上,宮女們見狀,忙不逮伸手去扶,可這一扶,竟是給撲倒了,還被親了一臉的口水。扭頭,瞧見三皇子那小正太臉,只道是他不小心。

再過幾年,等到十歲了,三皇子不該懂的,該懂的,哪些不都是拿捏得明明白白?宮外的煙花柳巷,可比兩個哥哥熟得多,甚至時不時地還為他們帶些珍藏冊子,以供消遣。等到三皇子搬出宮外,更是流連于青樓酒肆之中,有些和他有過春風一度的姑娘們,無不羞怯了神色,評價道:“三皇子可真是個雅人!”

此等事情,層出不窮,以至于後來,熹帝聽到“三皇子”這幾個字,便只是一個勁的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頹敗模樣。

這世上的事兒吧,哪有說得準的時候,就算是皇家也有看走了眼的時候。這麽些年過去了,誰也沒有想到,小時候看上去正正經經的太子和二皇子,竟是一個接着一個往低處走,倒是原來最沒出息的三皇子仿佛是換了個人一般,雖仍然不時和青樓紅牌傳出點兒不為人知的閨房二三事,可和“強搶民女”這檔子事兒比起來,真真算得上是極好了。

漸漸地,不知何時,衆人再提起三皇子時,便忘了他小時候的那點兒荒唐事情,而将矛頭指向了不成器的太子,若真有人拿捏着那段往事不放,那些說書人,便是搖搖頭,一副看“白癡”的眼神,“這叫做韬光養晦,這是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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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玥聽罷,搖搖頭,不甚在意,“你的意思是,三皇子看膩了京城的花花草草,如今,尋到江南了?”見宮羽夕默默不語,便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你風華絕代,無需再拿個三皇子佐證了,且不說這桃紅是不是唬了你,就算三皇子當真來了,又如何?”

宮羽夕遠目……原本她還琢磨了一堆陰謀論神馬的,看來施玥是沒啥興趣了。既然如此,她便讪讪地放施玥回去了。

穿過走廊,施玥正低着頭琢磨着如何才能讓爹爹和江叔松口,冷不丁,迎面撞上了一人。

“抱歉……”施玥擡頭,倒是有點驚訝了,這人笑得無限風華,一襲反複重疊的深紫錦袍穿在他身上,将眉目之色襯得更加妖孽了些,施玥愣愣地看着他勾起一側的唇角,手指随意梳理了幾下披散在肩頭的黑發,似乎無意,又像是刻意般,眼角流瀉出了輕惑,壓低了聲線,勾人魂魄般對施玥說,“姑娘,走路可千萬小心些。”

可待他瞧清楚了施玥的模樣,竟是立刻皺起了眉,倒退了兩三步,像是被吓到了幾分。

“公子,難道我真長到有如此不堪麽?”能讓你如此糾結,這也算是我的造化了?施玥抽了抽嘴角,表示鴨梨很大。

面前的這人聽到這話,有些出乎意料,不過,很快又挂了那魅惑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了施玥一番,神色漸漸變得為難起來,吞吞吐吐,分明是想說真心話卻又怕打擊到施玥的模樣。

不過,施玥何許人也,從小在江程的刻薄中千錘萬鑿出來的,因此,她依舊是殷切期待誠實回答的表情,直盯盯瞅着那人。紫衣公子頂不住這視線,終于搖搖頭,長長地嘆氣了一聲,“瞧你一片拳拳之心,我自認有義務提醒你……青樓,也是可能會虧本的!”

公子,您是有多麽高尚的情操才能連青樓的收益都如此擔心吶!施玥捏了爪子,算了,這是羽夕的地盤,還是不要惹事了,便也只是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默默扭頭就走。

可施玥不知的是,此人瞧了她的背影好一會兒,輕聲說了一句,“瞧着有些眼熟,去查查,讓簫煌寧可錯殺一千,也不可放過一個。”

“是。”雖有聲音回答,可卻不見一個人影。

紫衣公子勾了嘴角,接着,急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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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再扯個什麽理由找舒墨呢?借書用過了,借筆墨用過了,曬日頭用過了……施玥愁苦着臉,表示很是憂桑。

誰知走到清風嶺的半山腰上,猛地沖出了一個渾身帶血的人。施玥下意識地抽出懷中的匕首,待要刺去,卻猛地瞪大了眼,“曹勳,你怎麽……”

“小姐……莫要回去!”曹勳見到了她,長長舒了一口氣,原本拼着命沖下山來已經耗費太多力氣,再加上身後中了一劍,此時流血不止,神智已有些不清明了。

“舒墨……他……帶官兵……”

施玥只覺得心狠狠地往下一沉,遠遠瞧見青峰寨似有火光,一瞬間愣怔不知該如何反應,等到紅着眼再回頭看曹勳時,他竟已經暈了過去。

舒墨……你令堂的開什麽混蛋玩笑啊!你可是要當我相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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