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第十一幕
第十一幕
特裏亞山脈橫亘在保爾帝國的西北邊境處。
山體寬廣，西高東低。如果要從魔界進入帝國，就必須翻越或繞過它。
它的主峰是希瑪峰，也是保爾國境內的最高峰，冬夏有積雪覆蓋在山頂。
一個黑色的人影在大雪中緩行。
在一望無際的白色中，一點黑色也顯得那麽渺小。
白色，四處只有晃眼的白色。
海曼頂着寒風艱難向前。雖然他并不怕冷，但在這種狂風下也很難以正常的速度前行。
心裏在不停給那個新任的小崽子豎中指，腳步卻沒有停。
他的手裏攥着一枚漆黑的鱗片，差不多有手掌那麽大。
那是屬于魔龍的鱗片。
隐在銀發中的耳墜閃耀着紅光，海曼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搜尋。
終于，他找到了他的目标——魔龍的洞穴。
準确說，這是魔龍在被魔化前住的地方。
海曼頂着狂風跑進去，将頭上和身上的積雪拍落。
一個響指點燃火把，開始四處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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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跟傳說中的完全不同，沒有堆成山的寶藏，也沒有類似動物的骸骨。
就像一個普普通通的動物洞穴，只是內部大概是窩的地方比較大，整個洞穴的空間也比較寬廣而已。
要不是他手裏這枚鱗片留下的氣息，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走錯了。
海曼在一個淺坑前站定，額角突突的跳。
他猜測這裏是魔龍曾經睡覺的地方，也就是它的巢。
可這條龍……居然就刨了坑當床，懶到連鳥都不如。
他繞着淺坑的內部走了一圈，除了幾片看上去是自然脫落的鱗片，什麽都沒有。
海曼不敢相信這殘酷的現實。
他一個家裏蹲，用自己的雙腿走了近十天，還爬了座幾千米的山峰，居然一無所獲……
他前半輩子加起來的運動量都沒這麽多！
這大概就是魔神給我的考驗吧。
先派一個蠢貨折磨我的心靈，再用一個任務折磨我的肉|體。
他腦子裏這樣想着，也就沒怎麽看路。
腦補正盛時，腳下突然被個圓潤的東西絆了一下。
海曼小跳兩下，穩住身形後向下看去。
火光的映照下，一個圓潤凸起的東西像是被埋在了土裏，那露在外面光滑的質感與周圍土壤完全不一樣。
海曼呆了一瞬，急忙上前，蹲下身仔細查看。
拍幹淨上面一層的土，他才終于能确認這是什麽了。
是一顆蛋！
海曼有些興奮，顧不上會沾上泥土，直接用手和木棍将蛋挖了出來。
蛋的體積很大，豎起來都能到他的跨部。而且很重，海曼只能勉強将它推到淺坑中心。
他氣喘籲籲的靠着蛋，陷入沉思。
一顆蛋，一顆埋在龍穴裏的蛋。
蛋是實的，顯然裏面有東西。
很容易猜到，這可能是只未孵化的龍蛋！
他繞着蛋來回轉圈圈，又是激動又是不解。
但誰會把自己的蛋埋到地底啊？！
還是說這是龍族的神秘儀式？
魔龍是在四年前被召喚的，這裏也沒有任何人闖入的痕跡。
也就是說，這顆蛋至少被埋了四年。
四年……
他像拍西瓜一樣拍拍蛋殼，不知道這會不會是顆死蛋。
保險起見，他點了兩下戒指，将這件事傳信給現任魔王。
然後……
然後就沒有消息了。
海曼甩着手，不知道這戒指是壞了還是對面的人還在商議，總之他沒得到任何指示。
但幹等着實在太無聊了，他決定自己來試着孵蛋。
海曼看着蛋的形狀，面帶糾結地摸摸下巴。
他沒孵過龍蛋，但起碼知道雞是怎麽孵蛋的。
首先，需要高溫。
他取下一枚耳釘，挖個坑将它扔進去。
一撮詭異的白紫色火焰燃起，照亮了整個空間。海曼将蛋推到坑的上方，保證它感受到來自火焰的溫暖後滿意點頭。
還需要什麽呢？
海曼沒有生過孩子，但他見過別人生。
孩子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父親會坐在一邊對着圓滾滾的肚子念書，俗稱胎教。
他看看同樣圓滾滾的蛋，覺得這也差不多，是時候給蛋蛋來一發胎教了。
他跑到山腳下的村落，搜刮了不少有關龍的童話書作為胎教教材。
巨蛋的旁邊，男人一邊手輕拍蛋殼，一邊翻開畫本開始念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地方，有一個富饒的王國。而王國的城堡裏，住着一名美麗公主。”
“公主有着絲綢般美麗的長發，寶石般純淨的眼睛，夜莺般婉轉的聲音，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會沉醉于她的美貌，稱贊她是王國的瑰寶。”
海曼的聲音頓了頓，眉頭皺起。
現在的審美都變成這樣了？他可不喜歡這種精致嬌弱的洋娃娃。
這樣想着，他翻到下一頁。
“可是某一天，一只巨龍飛入這個國家，降臨在城堡上方。”
“它的吐息如暴風，瞬間将房頂掀開，巨大的鈎爪伸入，将公主抓起。”
“‘王國的瑰寶？我的收藏品裏正好缺了這麽一件！’巨龍大笑着飛走，留下傷心欲絕的國王與王後……”
海曼讀不下去了，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快速往後翻了幾頁，發現這就是個勇者鬥惡龍娶公主的惡俗劇本。而且理所應當的，巨龍最後死了。
這不是該給龍蛋寶寶講的故事！
他将畫冊扔到一邊，翻開其他幾本。
無一例外，裏面的龍都是反派。而且不是搶公主就是上門打劫，然後放狠話告訴別人自己的住址。
就好像在搖着小手絹，賤兮兮地引誘人來打它一樣……
海曼無語地看着一堆畫冊，很是為難。
這故事已經講一半了……
“呃…嗯……後來，巨龍變成一個英俊的少年，公主對他一見鐘情。”他開始順着剛剛的故事瞎編，試圖草草了事，“他們靠巨龍攢下的財寶，幸福的過完一生。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洞穴中回蕩着他尴尬的鼓掌聲。
真是太無聊了——
海曼枕着雙臂躺下，覺得自己出來了個寂寞。
早知如此，他就該老老實實當個家裏蹲。總比現在這樣守着顆不知是活是死的蛋強。
不知死活的蛋還被架在火坑上烤，受熱的底部反着微光。
視線朦胧間，海曼覺得它動了動……
右手上的戒指突然發出耀眼的紅光，立刻将海曼的注意力吸走。
***
今年是公主殿下繼位的第二年，同時即将迎來她十四歲的生日。
兩年來，她還是會時不時做奇怪的夢。
有的與未來相符，有的卻完全對不上號。
在夢裏，女皇和親王平安歸來，給她舉辦了盛大的生日會。
随着她年齡的增長，女皇開始教授她一些攻擊類魔法，親王則負責教導她文化類的功課。
就像以前一樣……
那無微不至的愛讓艾麗米特的心痛苦地揪起。
她在夢裏，她不能掌控夢境，卻可以清晰地意識到這是一個夢。
為什麽這個夢還在繼續？
是因為她忘不掉母親和父親，一直渴望能再見到他們導致的嗎？
他們在夢裏越幸福，就越發襯出她自己的孤單。
“今天是你十四歲的生日。生日快樂，我的天使。”羅莎琳德張開雙臂将她環在自己懷裏，親昵地刮了下她的鼻尖，“會有一個特殊的客人來訪哦，你可不要太興奮。”
艾麗米特感覺自己的心髒在砰砰直跳，她不想離開這個久違的懷抱。可夢中的她不受控制地擡起頭，看向出現在門口的人。
高跟鞋的噠噠聲由遠及近，白色的鞋尖微微露出，踏在鮮紅的地毯上。
來人名身形修長纖細女士，穿着一套白色的長法袍，手中拿着一柄金屬法杖。
艾麗米特驚訝的睜大雙眼。
女人擡起頭，腦後的長發被仔細盤起，細框眼鏡後一雙淡漠的墨綠色眼睛對上她的視線。
耳邊傳來母親介紹的話語。
“梅伊·密恩西斯，是精靈島忒佩斯塔的十二魔導師之一。”
***
“…………”
有什麽聲音在耳邊徘徊。
“公主…下……該…床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艾麗米特！！”
伴随着首相大人的一聲暴呵，艾麗米特猛地睜開眼。
清晨的第一眼，是梅伊那帶着薄怒又有些擔憂的眼神。
艾麗米特剛剛還在和夢裏的梅伊對視，現在看到一個擁有完全不同表情的梅伊，有些晃神。
她有點分不清哪個是現實了。
“你這是怎麽了？發燒了？還是做噩夢了？”梅伊見她神色不對，急忙上前探她的額頭。
艾麗米特接觸到她溫暖的手心，猛地打了個機靈，迅速回神。
她快速眨了兩下眼眼睛，感覺有些澀。伸手一摸才發覺，自己似乎是在睡覺的時候哭了。
一開始，梅伊還在為公主的日常賴床而生氣，但注意到她的枕頭上濕了一片時瞬間慌了，居然直接喊出她的名字。
“梅伊！”艾麗米特張開雙手，可憐兮兮地看着她，“要抱抱。”
梅伊認命地嘆了口氣，本來只想禮節性地虛抱一下，卻沒料到公主直接抱緊她的脖子，整個人都挂在她身上。
梅伊的身體僵了僵，有些不自然地輕拍她微顫的背：“好了好了……是做噩夢了嗎？”
艾麗米特的頭窩在她的脖頸處，直到梅伊的體溫傳到她身上才真正安下心。
她松開手臂坐回床上，仰頭笑道：“沒有哦。做了一個很美好的夢，所以舍不得醒來呢。”
梅伊長長嘆了口氣。
小公主什麽都好，就是喜歡賴床的毛病怎麽都改不掉。
但今天還是原諒她吧。
梅伊将事先準備好的禮物拿出，半跪在她面前。
對上她閃亮亮的眼睛就不自覺地勾起唇角：“十四歲生日快樂，公主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