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額~男人?”他的這句話怎麽這麽奇怪?“啊,對,男的,正常的男的。”

他不說話了。

“那個,我就是想認識一些那樣的男生。”

“一些?”他的語調拔得很高,都破音了。

“額~你聽我解釋。”

“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他語速很快。

“……你是小學生嗎?”

“是的。”

“不是~小姚同志!小姚同學!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似乎在深呼吸,“好吧,你說吧。我會選擇性聽聽看。”

我也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我簡單地把王詩雅喜歡的男生類型說了下,不成也不要緊的,主要還是想給她介紹一些新的男生認識認識。

“原來是這樣啊~”姚安年的語氣松快起來。

“啊~是啊~我想先把把關麽~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我留意下吧。”

“太好了,讓你費心了哈!”

“願意為你效勞~”他又恢複了明亮清朗的語調。

果然,到了第三天,姚安年就發來一個男生的基本信息和照片。

是他的同事,IT部門的,共事兩年了,那個男生平時比較宅,圈子又小,自己也有意願想認識新朋友。

但是姚安年卻一再強調,讓我直接把資料轉給王詩雅。如果王詩雅覺得可以,她直接加對方微信就好,不讓我插手。

我想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就轉給王詩雅了。

“小雅~你看看行不行?想認識一下嗎?”我心裏有點兒緊張。

“看起來還行,我先加微信,聊聊看吧。”王詩雅沒有拒絕,這也是一個好的開始吧。

我很興奮,轉頭給姚安年再三道謝。

“随時願意為你效勞!”姚安年回複說。

梅雨季就快要到了,往年這個時候,老爸老媽就在收拾東西準備去雲南度假了。

老媽還有很多親戚在雲南。他們有時候直接乘飛機到達普洱市,在小姨家待到7月後就返回。

有時候他們會選擇乘高鐵,先到昆明,再去玉溪,見過各路親戚,最後到達小姨家。還可以繼續往南,去舅舅家。

待在雲南的時間若長一點,就可以直接跨過上海的梅雨和高溫天,然後在中秋節前回到上海,這樣就可以給我過生日啦。

梅雨季确實很難熬,衣服褲子曬不幹只是小事,發臭發黴才是糟心。這個時節,我就特別喜歡用威露士的一款洗衣液,有海風味,不是海鮮味。清新不濃厚,像是一場在夏天海邊發生的浪漫邂逅,十分适合梅雨季。

老爸老媽不在,我就經常待在出租屋裏,偶爾天氣還可以的時候,回家去通通風,住一晚。

又到周六了,睡到近午時,古人說得好!日上三竿我獨眠,誰是神仙?我是神仙!

天空雲層漫卷,異常低沉,屋外的悶熱潮濕,絲毫不影響室內開着空調睡覺的我。醒來覺得還算清爽,心情大好。

打開藍牙音響,連上手機,《想去海邊》清新浪漫的曲調環繞着我,愉快的心情簡直漫天飛起。

慢悠悠給自己泡杯咖啡,順手再煮個雞蛋面,把一整盒午餐肉都倒入鍋裏,“咕嘟咕嘟”水開了的聲音,似乎在嘲笑我的孤獨。但我不介意,它們嘲笑我,我就把它們吃掉!

吃完面,微微出了汗,幹脆去附近的街心花園裏走走,走到身上的T恤都濕漉漉地,順便買個冰淇淋,邊走邊吃,回到屋裏沖了個澡,打算再睡個回籠覺。真是愉快的周六啊!

躺床上拿着iPad刷着《摩斯探長前傳》,濕漉漉、陰沉沉的牛津郡,完美契合上海的梅雨季。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但是重刷總有驚喜。

我拿起手機,想看看老爸老媽有沒有給我發消息,他們時不時就會發來一些消息,幾張照片,跟誰誰誰吃飯啦,吃了什麽什麽上海沒有的菜啊,我看着也高興極了。

午飯前就已經收到過老媽發來的一張土雞炖蘑菇的照片,說是散養土雞,味道鮮美極了。等回上海的時候,看看能不能帶一只給我嘗嘗。

我跟她說土雞可以走生鮮郵寄,但是蘑菇就算了,我害怕吃出小人。

現在手機裏沒有他們的新消息,反而有一條來自姚安年的,一個小時前發來的。

“丁工,我需要你的幫忙。”

“樂意為你效勞~”我趕緊回複他。

很快,他電話就打過來了。

“丁~工~”他的聲音有點兒虛弱,難道又發燒了?我再也不羨慕他的年輕了,怎麽比我還容易生病呢!

“你又感冒了?”

“不~我想你~你能不能教我怎麽做那個土豆青豆沙拉?”他的聲音,似乎帶着哭腔。

雖然我沒有見過他哭,但是我聽過徐一序的哭聲,我還看過電視裏男生流淚的戲碼——哭喊着地、泣不成聲地、嗓音顫抖地、聲音壓抑地、狂風暴雨中怒吼地……但是他這個又是怎麽回事呢?

“就~煮青豆,煮土豆,沙拉醬,拌一拌。”我有點兒莫名其妙。

他自己平時也會煮面做三明治吃,這麽小蔥拌豆腐一樣清清白白的菜,需要我教?!

“哦~那~”他欲言又止,支吾其詞。

我覺得很不對勁。

“那~我給你做吧?”想起他之前給我看現場吃播,給我帶禮物,還幫王詩雅介紹男生,我們已經不是普通同事了,可以到達朋友的層面了。這雖然有點兒超出我的原計劃,但是他真是個很不錯的人,額,姐妹。

“那我等着你。”

“哦,好。”

我換掉舊T恤,穿上一件粉色的,套上牛仔褲,随便整理下就出門了。打車到他家小區外的時候,想着先去上次那個商超買土豆青豆,估計他家裏沒有。

剛下車,我就看到姚安年坐在小區門口的花壇邊。手邊還有個鼓鼓的環保袋。

他低着頭,手肘搭在膝蓋上,一向挺直的背脊此刻卻微微躬着,白色的寬松T恤看起來是飄蕩在身上一樣,卡其色百慕大短褲下是骨肉勻停、線條流暢的小腿,腳踩着白色帆布鞋,真的有男生不長腿毛的啊~

我沒有立即走過去,反而是他先發現了我。

他愣了一瞬,站起身,拎起袋子,向我走來。

“你來啦!”他咧嘴一笑,有點兒勉強,看起來只是扯開嘴角而已。眼睛濕漉漉的,微微泛紅,眼底有淺淺青黑色。

“啊~你~”我意識到現在不适合開玩笑問他是不是昨晚做賊去啦,只能先閉嘴不說話。

“我買了土豆和青豆。”他拎起手裏的袋子。

“啊~good boy~”我只能誇誇誇。

他微微一笑,嘴角翹起,發出輕微的氣聲,如同微風吹過風鈴,清淺明澈。

他一邊引我往小區走去,一邊時不時回頭看我。

“哎哎哎~你再看我,我就要順拐了哈~”

“呵呵呵~”風鈴聲大了起來。

到了他家,他這次讓我穿一雙粉色的像泡沫一樣的厚底拖鞋,偏大,還是像男款,他自己脫掉帆布鞋,就光着腳走進去。

“你家裏只有一雙拖鞋?”我順口問出來。

“嗯?不啊,你穿的是我的拖鞋。”

“哎呀~這怎麽好意思~”我其實更擔心他有沒有腳氣,幸好我哪怕是夏天都習慣穿着棉襪。

“啧~我沒有腳氣。”他似笑非笑地望向我。轉身往廚房走去。

我還是把包放在客廳的木地板上,pia pia pia地快步進了廚房。把他趕出去後,就熟練地拿起琺琅鍋開始煮青豆。

他買了兩大包速凍青豆,這個牌子我也試過,豆子質量不錯,個個大顆又飽滿。

他買的土豆是那種小土豆,一個個圓溜溜的,十分可愛,削皮的時候手感特別好,就是貴一些。

除了贊美他會買以外,我更驚嘆于他買的量,這是把沙拉當主食了?這麽一大堆,能吃三頓了吧!

我評估了一下,決定只用一包青豆和7顆小土豆,7這個數字比8看起來更帥氣。如果他只吃這道沙拉的話,應該能吃飽了。

剩下的食材放入冰箱,青豆放冷凍層,哪天他想吃了,可以自己做。

畢竟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先煮着青豆,同時給土豆削皮。

我沉浸在削皮中,心裏特別寧靜。

我發現一旦專注于某件“幫助別人”的事情,就可以暫時從自己的泥淖裏脫身,輕松不少,難怪說“助人為快樂之本”呢!

削完土豆皮,青豆們已經在滾水的帶動下上上下下地跳躍着,我一向喜歡多煮一會兒,我不怕豆會老,就怕豆不熟。順便拿起另一口鍋,我把每個小土豆都切成4塊,就放入鍋裏煮起來。

想想還需要十多分鐘,暫時沒有其他事要做,就走到客廳看看姚安年在做什麽,客廳裏一直很安靜。

他躺在沙發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靠近沙發的腿屈起,靠在沙發背上。一只胳膊搭在額頭上,另一只一半都在沙發外垂着。嘴唇抿着,似乎在忍受什麽。

我輕輕走過去,拿起搭在沙發上的墨綠色絨毯,蓋在他的肚子上,他家裏也開着空調,微涼的風雖然舒緩,但是無法抵消刻在國人骨子裏對于“肚子不能着涼”的執着。

“嗯?”姚安年搭在額頭上的手臂微微擡起,上半身稍稍挺起來,一臉朦朦胧胧地看向我。

“你昨晚沒睡?”我突然意識到他的黑眼圈是怎麽來的了。

“啊~有點失眠。”他說完,像洩了力氣一樣,又躺回沙發裏。

“那~你再眯一會兒,半小時後我叫你。”

“嗯~”他用氣聲回答我。

我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裏,從地上的包裏拿出手機和iPad,出門急,沒有帶手表,手機仍然是靜音狀态,但是我不打算打開聲音,畢竟一般也不會有什麽要緊事。

我查看了下微信,是老爸發來的,“妹妹~夏至記得吃水煮蛋!”

老爸一直叫我“妹妹”,我想他是為了紀念那個早夭的孩子。

我之前跟姚安年說過,對于四季變化的參與感,其實都是在老爸的影響下形成的。

對于我們打工人來說,只有春節、五一、國慶這種日子比較特別,因為可以放假。

老爸退休多年,每到一個節氣,都是他提醒我的,說着一些他記憶裏的傳統活動和食物。

我想,他大概是因為當年不到20歲就背井離鄉去到雲南,“每逢佳節倍思親”,每個節氣對他來說都是值得思親的節日吧。

我把手機放茶幾上,拿起iPad,調至靜音狀态,繼續看《摩斯探長前傳》。兇手都已經了然于胸,我主要是喜歡那種在暗淡無光、陰郁低沉的氣息裏,卻又蘊含着總有一天會雲開見月、明珠出海、滿懷希望、真相大白的調調。

看了幾分鐘,我按下暫停鍵,起身去廚房看看青豆和土豆,畢竟老爸一直告誡我——人不能離開火。

我揭開煮土豆的蓋子看了看,覺得差不多了,就直接關火,撈起晾着。青豆也煮的差不多了,關火後撈起也晾在一邊。

煮青豆的時候我沒有蓋鍋蓋,因為蓋了鍋蓋豆子就會變黃。

若一碗沙拉裏都是土豆一樣黃黃的,就不好看了。

這道菜雖然簡單,但是我仍然堅持要色香味俱全,這就是我的烹饪操守。

廚房裏稍微有點兒熱氣蒸騰,是煮青豆的水蒸氣。

我一回頭,看到姚安年靠在門框上,看着我,眼神很深。

可能是廚房裏的霧氣缭繞,他的臉上有我看不懂的情緒。

“你醒啦?我想說再等十五分鐘,等青豆、土豆涼……”

我話沒有說完,只見他走過來,低頭,把臉埋在我的右肩上,我瞬間僵住。

這是我們認識以來,他最“逾矩”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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