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很久很久以後,舒念一直都記得時穆舟請她吃的第一頓飯是大螃蟹。

秉持着舒念替他解決了相親這大麻煩的想法,時穆舟這一次沒同意AA制:“念念,我想請你吃。”

男人的眼神太過誠懇,她沒忍心拒絕,卻忘了這男人的腹黑程度就像一批狡猾的狼,有着狐貍的腦子和野狼的強勢。

有了先例,時穆舟約她吃飯的頻率增加了,而且付賬時再不讓她分擔:“念念,這是我請你吃的,你不必還我錢。”

“欸,怎麽能又是你請啊?上回大螃蟹你也請客了。”舒念提醒道。

一日情侶合約早已過期,時穆舟卻沒改口,依舊喊她念念。

舒念當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就比如她也刻意地沒糾正他,順理成章地讓“念念”成了時穆舟對她專屬的小名。

“當然得我請,你幫了我這麽大的忙,替我擋掉了相親這種麻煩事,應該的。”時穆舟說得理所當然。

“上回吃大螃蟹你也這麽說……”

她還沒怪他狡猾,時穆舟倒還先委屈上了:“不是念念,我的婚姻大事在你眼裏就只值一頓大螃蟹?”

“……”

莫名鬧氣脾氣的時穆舟露出不悅的神情:“那是不是別人也請你吃一頓大螃蟹你就幹脆利落把我給讓出去了?”

“怎麽能說是讓?”舒念試圖和他厘清概念,“你又不是我的……”

“我是!”時穆舟拔高了聲調,“我是你的。”

“……”這男人今晚中二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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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生氣了。”時穆舟丢下一句話就大步往前走。

甩手就走的氣勢是有的,就是走沒幾步就忍不住回頭看,逗得舒念差點憋笑憋出內傷來。

沒忍住,她笑了出來,小跑追上他然後推了一把:“行了時穆舟,在我面前別演了,沒用。”

“沒用?”時穆舟露出勝利的微笑,鼻子翹得老高,像是在說:沒用你追上來?

回過神來意識到她又掉坑了,舒念面露哀怨:太可惡了,怎麽會有讓人這麽心甘情願掉進去的腹黑坑?

她像朵散發怨氣的小蘑菇一般小聲嘀咕;而時穆舟一掃先前裝出來的暴躁陰郁,心情很好地哼着小調陪她飯後散步。

穿着無袖的高領針織上衣,涼風吹拂時舒念下意識搓了搓手臂。

“冷?”低頭看了眼女孩單薄的身影,同樣只穿了件T恤的時穆舟有些懊惱,“現在忽然有點明白怎麽愛情劇裏男的都愛穿兩件套了,不然沒法耍帥啊!”

自嘲的言論惹得舒念失笑:“誰要你耍帥了?我不冷。”

停下腳步,時穆舟雙手扶着她肩膀,一副張嘴就要當她爸和她解釋吹夜裏涼風是如何導致人體傷風感冒的模樣。

于是舒念趁他開口前把自己的手背貼到了他臉頰上:“真不冷。”

在倆很給力的閨蜜的調教之下,她開始覺得撩男人也沒什麽困難的嘛!只要有恒心,小白兔也能變身專屬時穆舟的茶女王!

桃子和小蜜都說了,适當增添肢體接觸可以增添情趣,而戀愛小白舒念在一次的試驗之後表示很贊同:那天區區勾了一下時穆舟的手,男人受寵若驚的模樣可是讓她印象深刻并且不自知地上瘾。

原來想讓他開心是那麽簡單,她只需要臉皮厚一點點,勇敢一點點就能博得帥哥一笑啊!

舒念的本意是輕貼一下之後快速把手抽走,可手一碰到時穆舟的臉頰卻發現:咦,動不了了?

這一次,她沒在時穆舟臉上看見少年感純情的驚喜,反倒是成熟男人野性的笑容在臉上綻放。

抓着她的手不說,還順勢蹭了幾下才滿足地松開:“行,驗證過了,不冷。”

一次次被反攻的舒念也不惱羞成怒,只是害羞地紅了臉,把兩只手插進了口袋裏,腦中反複重溫男人手心的觸感:這這這算不算是拉手了?!

周末飯後散步的人潮比較多,時不時還有追着皮球跑的小屁孩,舒念就隔着暧昧的距離跟在時穆舟身邊,想拉他衣擺就拉得到,想牽手就牽得着。

“時穆舟,你知道我爸媽在我小時候就離婚了的吧?”

“嗯,怎麽?”

時穆舟扭頭看向她,而舒念只是輕輕一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沒事,就是想告訴你。”

時穆舟把他的家庭展示了給她看,帶她見過了他最親近的家人,于是她也想禮尚往來,給他開個小門慢慢走進她的生活裏。

雖然她的家庭背景不如他的光鮮亮麗,但她只想讓他知道她不會因為這樣就認輸——她爸媽離婚那是她爸媽的事,她舒念不打算就因為這樣放棄自己的幸福。

盡管從那個拼命乖巧懂事都仍不被父母疼愛的噩夢裏才走出來是一條漫長且無盡頭的泥濘路。

“你也知道我有個姐姐吧?就上回我媽還想給你牽線的那個。”提起這事,舒念就覺得好笑,“哈哈哈也不知道我媽現在死心了沒有……”

“拉倒吧你姐!”時穆舟翻了個白眼,“沒看見我現在兩只眼睛都長你身上?”

“我姐長得比我漂亮,聰明又能幹,還會鋼琴會跳舞……”舒念形容着她印象中的舒琴,最後總結道,“總之就多才多藝,所以我爸媽離婚時都争着要她。”

二十年過去,她仍及記得當初舒國章和陳秋岚當着她和舒琴的面吵架的模樣,說的話刺耳而傷人。

“小琴歸我,舒念還小,跟着母親才對。”

“憑什麽小琴就跟你,而我得帶着舒念這麽麻煩的小孩兒?”

“什麽麻煩?當初不是你說要生的嗎?!”

“我這不是還以為能生個兒子嘛!生不了兒子怪我咯?”

“孩子都多大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自己的女兒你看着辦吧!反正小琴跟我!”

“小琴,你自己跟爸爸說,你要跟媽媽!”

“小琴,跟爸爸!跟爸爸以後你肯定吃好穿好!”

兩夫婦拉着舒琴問話,而一旁的舒念站在牆角,靈鹿般的兩只眼睛裏淚水都快溢出來了也沒人察覺到。

再後來,法庭真把舒琴判給了舒國章,而舒念一輩子都沒法忘記當時陳秋岚嫌棄地看着她的模樣:“以後聽話點,不然我把你丢了。”

她想,她應該是達到了陳秋岚對“乖”的預期和标準,因為她好好地長到了十八歲也沒被陳秋岚從家門踢出去。

上了大學,她主動提了個行李箱,報了離家最遠的N校。放假的時候同學都回家去,只有她埋頭打工,靠自己的汗水和獎學金讀完了4年大學。

“不過報讀N校大概是我這輩子做得最正确的選擇了,要不是讀了N校我也不會認識桃子和小蜜,到現在也應該還是那個自閉又悲觀的邊緣人。”舒念邊說邊笑,毫不客氣地吐槽着自己。

她也不知道時穆舟到底聽沒聽,又或者聽進去了多少,反正他一聲不吭,而她就像訴說着別人的故事一般緩緩道來。

長那麽大了還活在原生家庭的陰影之下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但時穆舟實在是太安靜了,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一般,她一不留意就說多了。

“遇見你之前我從沒想過我要去喜歡誰,總感覺喜歡一個人太累了,我折騰不起。”

“別人只要覺得心動了,喜歡了,那就在一起,但是我不行。”

“我看着現在就忍不住想以後:以後我們還能這樣好嗎,生活的柴米油鹽會不會把這些新鮮感磨滅,那到時候我們會不會分開?”

“哪怕我們現在好好的,我也會想萬一你遇見新的哪個誰了怎麽辦?又或者某天就是膩了,煩了,怎麽做才是對的?”

“所以你說得沒錯,我确實是個膽小鬼。”

沉默了許久的時穆舟這會兒給她遞來了個麥芽糖:“給。”

等着被一頓嫌棄或是安慰卻等來了一支蝴蝶麥芽糖的舒念:“??”

“不要?我看你一直盯着那賣麥芽糖的大爺,還以為你想吃?”時穆舟拉起她右手,直接把麥芽糖塞進她手中。

盯着焦糖色的麥芽糖,舒念淺淺勾起嘴角:“我吃過了。”

時穆舟剛想說吃過也能再吃,誰小時候沒吃過麥芽糖啊,就聽她感慨道:“小時候我爸買了這種花裏胡哨的麥芽糖肯定先給我姐,後來我姐都吃膩了,全丢給我,他就不買了。”

“沒事,現在我給你買,就給你買,其他人都沒有。”時穆舟朝她笑了一下。

舒念試圖在他臉上看見同情的影子,結果卻只看出了不必言說的疼惜。

因為今晚的時穆舟安分得出奇,她忍不住在回程路上問道:“時穆舟,你是不是有點怕了呀?”

“怕什麽?”開着車的時穆舟被問得一頭霧水。

“就我想得很多,太敏感還悲觀,很麻煩。”這是舒念一路來對自己的評價。

“你這麽看你自己的?”時穆舟聽起來不太高興,“該給你報個信心增強班了。”

他打了轉向燈,把車停在了路邊。

知道自己一整晚都在散發負面能量的舒念識趣地閉嘴,等着時穆舟開口。

可她等啊等,等啊等,卻只等到了一向能說會道的時穆舟嘆了口氣。

“念念,不被選擇的煩惱以後你都不用擔心,因為我只會有一個女朋友。所以你永遠會是我的第一選擇,不對,應該說是唯一的選擇。”

他頓了頓又開口,低聲細語但說的話分量很足:“不管什麽時候,我都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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