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時穆舟聽見沒得吃肉骨茶的第一反應是:“欸?為什麽?工作不順利得加班?那我打包回家給你吃好不好?”
“不是,我……”舒念茫然地看向身邊噪雜的人群,“我在路上……”
“啊?那是因為堵車?這麽誇張?哪條路啊?”男人的聲音透着惋惜,卻絕不是生氣。
“就通往你醫院的那條高速公路……”舒念低頭忍住眼角快溢出的眼淚,吸了吸鼻子,“時穆舟,我手疼……”
總算聽出不對勁的時穆舟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念念,你是不是受傷了?”
身後的鬧哄哄和左手傳來的痛感讓舒念煩躁而痛苦,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出車禍了,不對,不是我出車禍,就是被波及了,但是我沒事……”
“傷哪兒了?救護車叫了嗎?”時穆舟問得迫切。
低頭看了眼似乎已經慢慢止血的傷口,舒念忽然就覺得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人沒事,就手受了點傷,你,你別急,疼但真沒事……”
“咱醫院外那條高速公路對吧?你等着,我馬上過去。”挂斷電話前,時穆舟給她打了一支強心劑,“念念別怕,我一會兒就到。”
知道時穆舟肯定正火速趕着來,舒念原本稍微安放的心又吊了起來:她這是幹什麽啊?要是時穆舟急了,路上出了什麽事豈不是更糟糕!
這麽一想,她果斷地又給時穆舟回撥。
時穆舟接通的時候她甚至能聽見對方耳邊呼呼響的風聲:“時穆舟,我真沒事,你不準趕着過來,你別……”
“嗯,念念,我在路上了,多五分鐘,親一個,不怕啊。”仿佛沒聽見她的勸阻,時穆舟只是柔聲哄着,“既然人沒事,那你給我說說怎麽傷的?”
前因後果還沒解釋清楚,舒念就見一開得一點都不帥氣的機車直直朝她騎來:“念念!”
眯起眼睛一看:咦,這不她開豪華轎車的富二代男友嗎?這小破舊機車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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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破舊被時穆舟抛在路邊,大步向她飛奔而來,她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是,你哪兒來的小機車?可愛死了!”
太可愛了,和時穆舟一點都不搭!
急得滿頭大汗的時穆舟上下把她“掃描”一頓,确保四肢都還在之後捧住她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你還笑?!傷哪兒了?!我看看!”
“就手臂,我都說了我沒事,沒很嚴重……痛痛痛!”舒念臉上的笑容倏地消失。
檢查着她傷口的時穆舟看着那一言難盡的包紮,特別嫌棄:“什麽破包紮!”
“一善心大姐幫我紮的,人家又不是專業的,血止住就好了。”臉都白了的舒念強笑替大姐說話。
“按照她這紮法,再綁得久些你就要截肢了。”時穆舟沒好氣,掏出預備好的布條動手重新給她包紮。
雖然在急救室實習已經是十年前的事,腫瘤專科新星卻沒半點生疏,紮了個漂亮的結就抱着女朋友上機車:“走,把你包和車鑰匙拿着,去醫院。”
“欸?那我車呢?”舒念看向被兩人遺棄在一旁的車子。
“之後我讓人過來開,現在先去醫院。”
“騎這小機車嗎?”兩人坐上去之後不會就跨了吧?
“嗯,否則這堵車賭成這個樣救護車再多個十分鐘都到不了。”
舒念回頭看了一眼那個依舊倒在地上呻/吟的司機:“哦,那個司機怎麽辦?”
“等救護車呗。”時穆舟想都不想就回道。
“……”
“他不是我女朋友,不歸我管。”
眼看舒念露出鄙視的神情,時穆舟這才解釋:“他傷得不輕,我不可能拖着他坐機車,他需要救護車上的醫療設備,否則随便移動了傷者可能造成更嚴重的傷勢,畢竟我們不知道他是不是傷到了脊椎。”
“我男朋友真博學。”
她嘴甜地稱贊道而時穆舟一臉臭屁:“這是醫生最基本的常識,不需要是急救室或是外科醫生都知道。”
“嗯,知道了,我的男朋友又聰明又有醫德。”舒念想起認識初期不斷對自己保證醫德在線的時穆舟她就覺得好笑。
完好的右手摟着時穆舟的腰,舒念把臉頰貼在他背後蹭了蹭,覺得這樣抱着他在擁擠的車龍裏穿梭其實還停浪漫的,如果左手不是傳來陣陣疼痛的話:“所以你這小車哪兒來的?”
“我和王叔借的,說是救急,他二話不說就借給我了。”确保舒念習慣了之後,時穆舟加速前行,在路過醫院時卻沒拐彎轉進去。
“欸,不是去醫院嗎?過頭啦!”眼看醫院和身後的風景融為一體,舒念着急地拍着時穆舟的肩膀提醒道。
“不去我工作的醫院,咱的強項是治癌,不是看外傷。”時穆舟無奈道,“我帶你找我專攻整形外科的學長,全錦市沒人的針法比他好。”
舒念聽後一邊慶幸男朋友是個有人脈的醫生,一邊卻在心裏給自己默哀:看來她是逃不過縫針的命運了……
五分鐘,機車停在了另一棟醫院前,而時穆舟牽着她直奔急救外科部。
眼看時穆舟熟練地左拐右彎,就像是在自己每天上班的地方一樣,舒念狐疑地确認道:“這醫院也是時家的嗎?”
“不是。”時穆舟沒有半點心虛地說得義正詞嚴,“但是我依舊會行使耍大牌的權力。”
男朋友的牌特別大,于是舒念連椅子都沒坐熱就被請進了急診室。
四十出頭的男醫生見到跟在時穆舟身邊的她時挑眉揶揄:“哇,那麽久沒見,一見面你就帶着媳婦兒上門啊?”
“媳婦”羞得往時穆舟身後躲,他卻一手把她拉了出來,往病人座位上摁:“車禍傷的。我只相信你。”
時穆舟神色緊繃,學長也沒再開玩笑敘舊,動手解了她左手臂上的包紮。
舒念刻意扭頭看向另一側,耳邊卻傳來醫生交代随行護士準備麻藥和針線等等。
明明沒有當嬌氣包的資格,從小到大她卻特別怕疼,怕跌到怕紮針怕經痛怕拔牙……縫針雖然沒縫過,但是聽起來就疼。
低頭悄悄戴上了痛苦面具,她只祈禱自己別在時穆舟和他學長面前哭出來。
護士推着小手推車咯嗆咯嗆再次推門而入,眼淚随着逐漸膨脹的恐懼在眼眶堆積。
一片朦胧中,眼前出現了單膝跪在她面前的時穆舟。
“念念不怕啊,林醫生針法很好的,你男朋友肯定不會給你找庸醫對吧?”
“人家專門搞整容的,幹了十幾年了,肯定不留疤。”
“你哄人歸哄人,別給我戴高帽,我不是神醫。”林醫生糾正道。
左手一陣冰涼,舒念知道醫生這是要給她紮麻藥,開始縫針了。
哭喪着臉咬唇,她可憐兮兮地看向時穆舟尋求心靈上的慰籍。
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顆牛軋糖,時穆舟拆了包裝遞到了她嘴邊:“吃個糖,吃完醫生就縫好了。”
林醫生動手也動嘴:“你當你媳婦三歲?吃顆糖就好?你帶了多少?她至少得吃十顆。”
她張嘴咬了一小口,而時穆舟不悅地瞪了學長一眼:“你能不能就安靜縫針?”
哪怕是打了麻藥,但縫合期間異樣的感覺仍是促使舒念機械般地轉過了頭,看着銀得發亮的針線在她駭人的傷口上穿梭。
看沒幾眼就被時穆舟強行把臉掰了回來:“念念,別看那,看我。那幾條線能有我好看?”
她幾乎能感覺到林醫生縫合的動作頓了一下。
一邊繼續喂她吃牛軋糖,時穆舟邊揉着她腦袋:“念念忍忍,很快就好。”
“一會兒我們去拿藥,修複傷口的,祛疤的。”時穆舟頓了頓,在她腦袋上溫柔揉了一把,“就算真留疤了你也不要擔心,我不嫌棄,我還娶你。”
她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林醫生扭頭對一旁的護士交代道:“給我拿雙耳塞,不然我怕我手抖。”
于是下一秒抖的不是林醫生,而是被逗笑的舒念。
心愛的人終于露出笑容,時穆舟卻還是一臉緊張:“念念別動,小心縫歪了。”
瞧他緊張兮兮的模樣,舒念心頭一暖,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不怕。”
時穆舟張嘴欲說她撒謊,卻聽她道:“我有你陪我呀,所以不怕。”
別的她沒有,但是她有特別棒的男朋友,足以支撐她平下慌張的心熬過那些強風巨浪。
時穆舟沒騙她,她小口小口吃着牛軋糖,快吃完的時候,傷口也被縫合得七七八八。
林醫生交代了幾句如何照顧傷口,而時穆舟也沒留戀和許久不見的學長敘舊,牽着她取了藥便離開。
人來人往的醫院走廊裏,時穆舟護着她就像護着一個臨産的孕婦,深怕別人一個不小心撞上了她受傷的左手臂。
安心地靠在時穆舟身側,舒念擡頭問:“我們先回醫院還王叔小機車?”
“嗯,還了機車就回家。”說着,時穆舟低頭在她發旋親了一口。
一向覺得在公共場合親熱很難為情的舒念難得沒避開,只是把牽着時穆舟的手又握緊了些。
抵達腫瘤醫院,王叔見她包紮着的手臂,拉着她關心了好一陣,直到時穆舟出聲打斷:“王叔,謝謝你的機車啊,時間不早了,我先帶念念找點吃的填肚子,剛剛忙着療傷都還沒吃呢。”
王叔一聽立馬放人:“哎,還沒吃?走走走,我不拖住你們了,趕緊吃飯去!”
說起吃的,舒念就想起兩人約定好的肉骨茶晚餐:“對不起哦,沒帶你吃肉還害你陪我跑醫院。”
“念念說什麽呢?男朋友就是這樣用的,肉骨茶明天吃也一樣,你多喂我吃一顆肉丸子我就不計較了。”時穆舟親昵地把臉頰貼在她腦袋上蹭,“肚子餓了吧?附近有家好吃的面館,去嗎?”
原本随着時穆舟的腳步走向他泊車位的舒念腳下一頓,小聲道:“我想吃泡面行嗎……?”
“泡面?”對于她這突然的要求時穆舟明顯感到意外。
“就嘴饞了,想吃你辦公室的泡面。”舒念微微撅着嘴,罕見地試圖以美色左右時穆舟的決定。
她不熟練地撒嬌,時穆舟卻越發覺得自己女朋友可愛:“還得是我辦公室的泡面?外頭買的不行?”
“我想體驗總統套房吃泡面的感覺。”舒念說得理直氣壯。
總算知道舒念在打什麽主意的時穆舟失笑,拉着她拐彎進了醫院電梯:“念念可不能告訴其他人我辦公室藏了泡面。”
“嗯,我們就久久吃一次,沒關系的。”舒念摟着他胳膊安慰道。
從辦公室拿了兩杯海鮮泡面,時穆舟再一次帶着她來到醫院最頂層,刷卡印了指紋,推開了時家專屬的VIP套房:“改天給你弄張卡,下次你要是等我下班可以來這休息。”
這回她睜大了雙眼,看清了時穆舟口中的“醫護人員休息室”,而後不得不吐槽當初的自己是不是被愛蒙蔽了雙眼,時穆舟說是休息室她就信啊?
套房裏只有兩人的安心讓舒念繃了好幾個小時的緊繃終于松懈下來。
時穆舟正背着她燒水煮泡面,她走上前伸手環住了他,方才硬生生咽下去的恐懼和眼淚一塊兒被釋放。
男人先是一愣,随後放下手中的事物,轉過身來哄她:“念念剛剛很勇敢,我為你感到驕傲。”
“吓死人了……”淚珠大滴大滴地往下墜,舒念哽咽道。
“不怕不怕,下次念念幫助別人之前也得注意自己安全,不然我會擔心。”時穆舟把她抱起,走到沙發上坐下,“別人是別人,我最在乎的是你。”
“你一個醫生怎麽說這種話啊……”哭得像只鼻涕蟲的舒念提醒道。
“我是醫生怎麽了?”時穆舟一臉無奈,從口袋套出了手帕給她擦眼淚,“大愛是給衆人的,但偏愛是給女朋友的,我不可能像愛你一樣愛每個人。”
心底因為時穆舟的隐瞞和欺騙累積的最後一點怨氣輕而易舉因為他一句話被吹散。
破涕而笑,舒念摟着他的脖子,仰着一張哭花的臉說:“時穆舟,我原諒你了。”
不管他是一窮二白的時穆舟,還是身後有着一片江山的時穆舟,他都是她喜悅時,無助時,最想第一個見到的人。
她不該和一個滿心滿眼都是她并想把她娶回家的男人置無所謂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