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五個人圍坐在飯桌前,氣氛和諧得詭異。

一對舒氏父女,一位時家和一位李家大少爺,最後還有一個啥都不是的幼教不自在地坐在這群人中間,試圖不顯露出自身的別扭。

看着四人仿佛沒有過節一般地閑聊商場生意,舒念不止一次懷疑人生:行,別人都不尴尬,于是尴尬的就只有她一個人。

就好像先前說兩句話就要打起來的不是時穆舟和李澤剛,就好像先前刻意制造車禍然後被身為晚輩的時穆舟訓了一頓的不是舒國章一樣。

她插不上話,也不想去分辨他們之間的客套哪些是虛與委蛇,哪些又是有幾分真心,于是便不停埋頭吃時穆舟給她夾的菜。

時穆舟坐在她右手邊,于是左手邊出現一快魚肉時,她愣了一下。

瞧她在出神,舒琴沒有停手,直接把鮮嫩的一小瓣魚肉放進了她碗裏:“幹嘛?又不是給你投毒。以前不是最愛吃月牙肉了嘛?”

回過神,舒念扯了扯嘴角,嘀咕道:“你都說了是以前。”

以前。

因為吃不到,一直心心念念,所以還以為自己愛吃。

一尾魚,就兩小瓣的月牙肉:陳秋岚挖走一塊放進舒琴碗裏,舒國章再挖走一塊,然後也放進舒琴碗裏。

小小的舒念看着姐姐碗裏的月牙肉,心裏是想要又不敢開口的酸溜溜。

後來父母離異,家裏就兩個人,于是陳秋岚便很少再買一整條魚肉,大多時候就只有魚尾巴。

“果然女大十八變。”舒琴頓了頓,嘲諷道,“真是越大越挑食。”

心裏想着她姐這女人真是說不出什麽好話而不願意開口,時穆舟卻替她回答了:“都怪我,現在家裏就我和念念,肯定是因為我每次都給她夾,她吃膩了。”

“你倒是很寵她。”舒琴啧了一聲。

沒在意當着舒國章這長輩的面,時穆舟笑出聲:“當然,不寵我女朋友是要寵誰?”

像是對于時穆舟的維護的禮尚往來,她往他碗裏放了一塊紅燒肉。

他們說話的當兒,她也不是在發呆,而是感慨。

上一次和舒國章和舒琴這樣一家人坐下來吃飯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誰曾想再一次一起吃飯會是在這樣的場景,而她身邊有時穆舟,于是再也不會羨慕舒國章只往舒琴往裏放的大魚大肉。

她不再奢望舒國章的父愛,後者卻沒放棄招惹她:“舒念和穆舟什麽時候結婚啊?”

舒國章假裝不經意地一問,舒念卻知道他是在憋着招,心裏不知道又在打什麽小算盤。

“沒那麽快。”時穆舟笑着把球抛到舒琴身上,“這不念念她姐也都還沒結婚,我們急什麽?”

“确實不用急。”舒琴看了舒國章一眼,“他們兩人結婚就只是單純的結婚,不是聯姻,對舒氏不會有什麽好處,所以爸你大可死心。”

“怎麽沒好處?結婚就是兩家人的大事啊,共結連理之後就要互相扶持啊!”舒國章皺眉。

“你一個小破公司扶持人家時家什麽?人家不需要,咱舒氏也沒那麽不堪需要別人救濟。”舒琴嗤笑,“再說了,人家時醫生是醫生,不管生意上的事。”

“小琴,你得把目光放長遠啊!”舒國章恨鐵不成鋼地看着舒念,“你妹不懂,你別跟着糊塗!”

舒念:不懂個屁,她可是把他心裏頭那些低劣的主意全看清了。

“你要真非得找個大腿來抱,要不你考慮考慮李家?”舒琴指着李澤剛,“靠別家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家的。”

“欸?意思是你倆結婚他要入贅嗎?”

李澤剛:“……”

給舒國章夾菜讓他閉嘴的舒琴:“爸,你的夢想很偉大蛤,但是抱歉我替你實現不了。”

安全抽身的時穆舟:“念念要吃小螃蟹嗎?我給你剝。”

久違的“家庭日”在午飯結束時終于散場,舒國章沒來糾纏舒念,反倒是舒琴把她給拉着了。

“下個月的股東大會過來參加。”在公司裏習慣了高高在上,舒琴哪怕是邀請也顯得像是在給指示或是命令。

一碰上舒琴就渾身反骨的舒念想都不想拒絕:“我不,我為什麽要去?”

“你人可以不懂經營生意還是管理公司,但露個臉投票還是行的吧?”

“我投什麽票?我又不是股東……”

“你是傻還是蠢?咱爸怎麽可能真半點股份都沒給你留?”舒琴說得憤憤不平,“這些年你在外什麽都不管,就我一個在給咱爸和你這大小姐打工!該履行點你的責任了吧?”

資訊量有些過多,舒念張大了眼睛,最後反問道:“那我可不可以把那些股份全都送你?我不要,我懶。”

舒琴對着時穆舟扶額搖頭:“瞧瞧你都看上了什麽懶女人。”

“沒事的,因為我也懶,還有你家男人也是,全都是叛逆的孩子,不願繼承家業。”時穆舟笑着把李澤剛也拖下水。

無言的舒琴:一群沒用的東西。

人都上了車,舒念才想起忘了搞清楚最重要的事:“所以我爸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酒店大廳裏?”

“大概是想來碰瓷或是捉奸?”開着車的時穆舟邊胡說邊笑。

“捉什麽奸……咱倆名正言順的……”舒念不悅地瞪了時穆舟一眼。

“反正他要是想拍照威脅我們還是什麽的盡管拍!拍得越多越好,告訴全世界我時穆舟找到這麽漂亮可愛的女朋友啦!”

“說到拍照,你那青梅竹馬怎麽樣了?”舒念可沒忘記當初姜思琪是如何用一沓神秘照片讓她提心吊膽地度過一上午。

時穆舟微微皺眉,假裝聽不懂:“什麽青梅竹馬?”

“就那個姜思琪啊!還來纏你不?”舒念倒是說得坦然。

時穆舟依舊目視前方,語氣卻冷了些:“姜思琪就說姜思琪,別說是我的青梅竹馬,我沒她這樣的青梅。”

“噢,生氣了?”舒念自是察覺到了男人細微的不快,湊上前在他臉頰親了親,後者的臉這才沒繃得那麽緊。

“不喜歡。”時穆舟沒否認。

前方正好是紅燈,他把車停下,瞥了舒念一眼,頓了頓,又說,“我是你的。”

她揚起嘴角,輕笑:“巧了,我也不喜歡……”

一句不喜歡還來不及說完,舒念就指着車窗外驚呼:“那不姜思琪嗎!”

“哦。”時穆舟的反應超冷淡。

“欸!大白天的,他們幹什麽啊!”舒念瞪大了眼睛,趴到了車窗上,“一群男人怎麽和一個女孩子拉拉扯扯的!”

豪華五星級酒店外,姜思琪穿着包臀貼身裙,在一群西裝服男人中間笑得很勉強。好幾次她扭身想閃躲男人們伸出的魔爪,卻不是被攬住了肩膀就是被摟住了腰。

見時穆舟還是沒反應,舒念着急地拍打時穆舟的手臂:“你看看!真的是在欺負人!”

不得已,時穆舟賞臉地看了一眼:“說不定是演的呢?”

結果換來了舒念鄙視的眼神。

同樣身為女孩,她難免更能将心比心:“誰拿自己的清白來演戲啊?這大路邊的演給誰看?而且她又不知道咱倆今天這個時候要經過這!”

“想要幫她?”時穆舟挑眉,刻意提醒道,“剛剛不還說不喜歡她?”

舒念頓時語塞。

五官都皺成了個小包子,她才擠出:“是不喜歡……但偏偏就讓我看見了啊,也不能就這樣不管……”

寧願吃虧的是自己,也不願良心過意不去。

時穆舟嘆了口氣,把車子調了頭,邊調邊小聲抱怨:“小白癡……搶你男朋友的女人都敢幫……”

車子很快停在了姜思琪和男人面前。

大概是沒想到會在這個點遇見時穆舟,起初姜思琪是受寵若驚的,可看清了副駕駛座位上的舒念後,她的臉色瞬間垮了。

搖下了車窗,舒念無視了對方展現出的敵意,淡淡說了句:“上車。”

在自己狼狽的時候被情敵伸出援手,姜思琪這麽高傲的人難免抗拒不已:“怎麽是你?”

自家媳婦兒的善意不被珍惜,時穆舟自然不高興。更何況這原本就不是他自己的意願,他自是沒給姜思琪好臉色好語氣:“給你三秒,上不上車随你,不願意就再見。”

姜思琪心不甘情不願地拉開車門上車,而舒念還能聽見她身後的男人在嚷嚷:

“這誰啊,這麽大牌,敢和我們老總搶人?”

“不過是一名模,想混進這圈子還不懂得示弱?”

“跑了就跑了呗,比她漂亮,比她演技好的女人多了去!”

随姜思琪一起上車的還有熏人的酒氣。

舒念幾乎是立刻捏着鼻子扭頭問道:“你到底是喝了多少?!”

近看才發現姜思琪眼神迷離,雙頰紅得異常,一幅喝醉了的模樣,虧她剛剛還能站穩,沒直接撲倒在哪個男人懷裏被拖走。

面對她的提問,姜思琪只是大笑:“想知道?反正我哥肯定不會讓你喝那麽多,你有人疼啊!”

再一次和姜思琪過招,舒念的綠茶功力長進了不少:“如果你指的是穆舟,那是自然,他在的話我喝什麽酒?”

這回,姜思琪笑出了眼淚:“賤女人,這是撒狗糧秀恩愛呢?別在我面前得瑟!”

車子猛地被停下,而一直沒吭聲的時穆舟回過頭來惡狠狠瞪了她一眼:“知道我疼她就好。再不管好自己的嘴巴就等着滾蛋下車。”

被嗆聲的姜思琪頓時閉嘴,扯着嘴角,笑得難看。

把人搞上車了,這會兒舒念才想起要問:“所以我們載她去哪兒?回家?可是回老宅那好遠哦!”

“現在知道麻煩了?沒搞清楚要怎麽辦就把人帶上車!”時穆舟失笑,一改剛剛和姜思琪說話的語氣,笑得寵溺,“人是你要載的,你決定,我只是個司機。”

舒念被逗得哈哈笑,一番考慮後還是覺得送去酒店最妥當:“去酒店開個房吧?直接送回家還不得讓叔叔阿姨擔心?沒必要折騰老人家。”

時穆舟點頭說好,後座的姜思琪卻語出驚人:“開房嗎?我和哥多久沒睡一塊兒了?多懷念啊!”

車內有了一瞬的沉默。

半晌,時穆舟想起了什麽似的嗤笑:“呵,你說的是幼兒園安親班睡午覺的一起睡嗎?”

舒念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別說,還挺久的,三十年了,确實幼兒園畢業後就再沒和那麽多同學一起睡的經歷了。”

“哇,你們也上幼兒園嗎?我還以為會請私人家教呢?”

“怎麽可能,我在家才待不住呢!我媽說我從小就是社牛,看見別人上幼兒園我就吵着也想上,一個星期能把全幼兒園小朋友都混熟的那種。”

“可以想象哈哈!我倒是和你完全倒反,一年都沒認識幾個朋友……”

舒念和時穆舟聊起幼兒園的兒時回憶,一個學會坦誠不隐瞞,一個學會不把重點放在上層家庭和小康之家的隔閡,更多的是好奇和想要參與對方過去的心意。

不甘被冷落,姜思琪掃興地插嘴:“哥,你想過沒,要是你換個對象,她能陪你回憶過往,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需要你一一解釋。”

“換個對象?換誰?你嗎?”時穆舟冷笑。

“我在你心裏究竟是有多差?”姜思琪又哭又笑,“明明我們之間以前不是這樣的!怎麽這女人出現之後你就變了個人!”

從望後鏡看了眼借着酒勁撒野胡鬧的姜思琪,舒念故對時穆舟做了個怕怕的模樣,用唇形說:發酒瘋欸!

而時穆舟如預料般一臉事不關己:別管她。

對于這段關系是越來越信任和依賴,面對姜思琪的挑撥,舒念不僅沒有産生不安全感,反而對她說的挺感興趣的:“是嗎?怎麽個不一樣法?他以前什麽樣的?”

沒想到自家女朋友竟然和情敵一起八卦,時穆舟有些無奈:“念念……”

“哈,大概在你還是個小屁孩的時候我哥就是我們校草咯!打籃球的時候可帥了,每天收到情書這事不是蓋的,她們見我和我哥感情好就老是讓我替她們送情書……”

“哥,你自己說,那時候我替你處理了多少麻煩?回絕了多少封情書?你說,你這忘恩負義的人,現在就這樣對我?”

“所有人的情書你都不收也不接下,怎麽偏偏收下了我的呢?”

半醉半醒的姜思琪嘴巴一開就停不下來,眼淚打濕了臉上的妝。

“呵,我要是知道你非但不懂得順着臺階下去反而還死纏着,我不僅不會收下,還會直接當着你的面撕了那封信。”不想舒念誤會,時穆舟直接把話說死,“你能把這些事刻意當着念念的面那來說,就別怪我不照顧你面子。”

“可是咱倆才是最相配的啊!周圍的人都那麽說!”姜思琪不甘地嚷着,“我們門當戶對,父母又是熟人,論家境才華還是相貌,我們本來就該在一起!”

這狂妄而自戀的發言惹得舒念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天啊,果然世上沒有最自戀的人,只有一山還有一山高,永遠有人更自戀!

“你扪心自問,每次出席晚宴,攝影師不都老是拉咱倆一起合照?多好看啊!”

“我們每張合照我都收着,一張都沒舍得丢!”

“換作是這女人的話,她做得到嗎!一看就是落魄人家生出來的女兒,沒氣質沒素質!”

生氣,卻懶得和一個酒鬼争吵,舒念回頭瞪了她一眼。

心裏想着要如何把她剁千刀,卻聽時穆舟替她出聲:“念念要真沒素質,你現在大概被那些男人拖上床了。”

“就算真上了床,那也是為了你。”

姜思琪咧嘴一笑,得到的是男人不耐煩的嗆聲:“你自作死就算了,別扯我下水。”

“為了得到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只想和你站在同一個高度,甚至比你更高,我要你看見我。”

絲毫沒有被打動,時穆舟面無表情地表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不會因為你變得優秀還是把自己作死了而可憐你和你在一起。”

又一次被當面拒絕,姜思琪進入了歇斯底裏的狀态:“你都沒試過你怎麽知道?!我比誰都喜歡你,比誰都要了解你!我們在一起簡直不要更合适!”

她長發散亂,妝容早被暈花,如今面目猙獰的模樣根本沒有舒念和她初見時的那個千金小姐形象。

“我們明明在一起走了那麽多年,國外求學時連過節都是一起過的!你怎麽能就這樣把我抛下?!”

“多少男人想和我睡我都拒絕了,你憑什麽裝清高?!”

“別告訴我你沒對我産生過幻想!你朋友們是如何談論我身材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眼高于頂的言論惹得舒念都忍不住爆粗:“我去!姜思琪,你差不多得了!”

真是喜歡時穆舟喜歡瘋了!得不到就算了,還幻想別人對她有那種幻想呢?!

“你笑屁?!你這飛機場有我身材好?!”說着,姜思琪還故意挺胸。

“怎麽沒有?念念的腰可細了,看着都能有感覺。”時穆舟笑得甜蜜,随後有意無意瞟了姜思琪一眼,“倒是你,硬的都能成軟的。”

明白過來時穆舟的話中話,姜思琪被氣哭,尖叫着罵道:“時穆舟!!”

開着車的時穆舟不痛不癢,不為所動地繼續放狠話:“不是要比厚臉皮嗎?繼續編那些莫須有的故事啊!可真感人!”

姜思琪被嗆得臉都白了,而副駕駛座位上的舒念則一點點漲紅了臉:媽呀,時穆舟這說的是瞎話還是……?

看着她的腰都能……?

她下意識看向身邊的男人,而撕完了綠茶婊的時穆舟有了閑心逗她:“是事實哦。”

而且音量還不小,“剛好”讓姜思琪聽得見。

果然,女人受不了而哭罵:“時穆舟你不要臉!”

“你偷聽別人和女朋友調情才不要臉呢!”時穆舟反擊道。

姜思琪惱得再說不出話,卻在抵達酒店後雙腿一軟,撲向和她讨身份證開房的時穆舟。

眼看男朋友就要被人吃豆腐,舒念眼明手快地拉了姜思琪一把:“還裝!你剛剛不還站得好好的嘛!給你兩條腿有什麽用!”

“醉了,腿不聽話。”姜思琪聳肩耍無賴。

懶得和她争辯,舒念只是把時穆舟推向登記櫃臺,遠離姜思琪這危險的女人:“全世界這麽多男人随便你撲,但穆舟不可以。”

“哼,路邊随便一個男的我還看不上呢!”姜思琪翻了個白眼,“你等着吧,遲早有一天他會對你這種裝出來的小清純膩了!”

舒念沒好氣地損了一句:“膩了也看不上你。”

時穆舟把房間登記好之後,兩人依舊在你一言,我一句地鬥着,而時穆舟不說分明就站在了舒念那一邊:“又管不住自己那張臭嘴巴?”

“我……!”

姜思琪氣急,下一秒卻聽男人道:

“你是非要我當着你的面親念念才能死心嗎?”

“那就麻煩你張大眼睛看好了。”

第一次和時穆舟在外嘴對嘴親吻,舒念只覺得:刺激!過瘾!

他高調地宣誓主權,而她再一次無法避免地心動,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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