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遲早要離婚, 提前習慣一下。”

林予墨沒看他的表情,站起身,坐久還有些暈, 她嗓子幹啞,說她是林予墨。

“好的,到你了。”護士看向傅硯禮,說:“那你先去給你前妻繳納一下費用, 還有取藥, 費用在機器上繳就好。”

“……”

傅硯禮皺眉, 但也沒解釋, 拿各種單子去繳費。

輸液需要點時間, 林予墨也沒力氣,她進去輸液,三瓶藥,兩個小時左右。

期間爸媽打來視頻,她接過, 聲音調低,對着屏幕才知道自己臉紅如番茄,她将鏡頭給去自己的藥瓶,說才開始, 可能四五點才能回家。

秦女士說:“沒事,媽媽等你回來吃飯, 小傅呢,不在旁邊嗎?”

“……去繳費了。”

“好,有什麽情況及時跟我們說。”

“好。”

挂掉視頻, 傅硯禮繳完費回來,在她身邊坐下。

取藥的同時順帶買了退燒貼, 藍色的印着卡通人物,看起來是兒童版。

“貼一張,會好受一些。”他撕開包裝。

林予墨目光遲緩地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有人心理素質能那麽好,到現在,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好像他們什麽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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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硯禮手指修長,退燒貼在他指尖顯得更迷你,他拿着要貼她的額頭,她抗拒地要轉過臉,他在那之前捏住她的下巴,固定位置,一手撥開額邊的碎發,貼上後同時也放開手。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燒起來的腦袋好受一點。

“接下來我一個人就行,你可以回去了,我不是很想看到你。”林予墨轉過去,不再看他。

“我陪你,要是覺得困的話,可以靠着我。”

林予墨聞言覺得好笑:“不好意思,我沒有靠着前夫肩膀的習慣。”

“予墨。”

聲調裏飽含無奈。

“別叫我,別這麽叫我。”

“對不起。”

林予墨一滞,她好讨厭感冒,讨厭鼻塞,呼吸不暢,眼裏是沒完沒了的梅雨季,一直彌漫着水霧。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感冒跟你沒關系。”她語氣嘲弄。

傅硯禮嗓音低沉,說:“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沒想要你難過,只是事情發生,他不堪托付,與其看着你選錯人,不如選擇短時間的難受,你難過,我也并不好受。我以為我做的事正确的,但正确不一定是對的。”

他停頓。

林予墨睫毛在顫動。

“我沒有要替你的人生做決定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過得開心,讓你産生這樣的感覺,我很抱歉。”

“到最後,沒想到反而是我讓你難受。”

退燒貼的包裝紙袋還沒扔掉,在他的手裏,展平折疊,細碎的聲音,像是無名的嗚咽聲。

“我承認我做得并不光彩,對不起,我想過,如果他拒絕,不為所動,我會為他提供更多的便利,但他沒有,我認為他不值得你喜歡。”

“這麽說聽起來冠冕堂皇,所以事實是,他同意時我松了口氣,我有自己的私心,我不想你們在一起。”

是真的松口氣。

如同劫後餘生,慶幸也僥幸。

醫院的一直在叫號。

傅硯禮說完好長一段話。

林予墨在聽,從他的對不起開始,心髒就小幅度地拉扯着,她偏頭去看他,問:“為什麽,因為喜歡我嗎?”

傅硯禮看着她的眼睛,承認,說:“嗯。喜歡你,也知道你不喜歡我。”

“我什麽時候……”林予墨想起剛搬宿舍的時候,她跟自己新室友的對話,她那時候的确不喜歡他,拿他當哥哥。

她以為他也一樣,當她是妹妹。

所以他喜歡自己,比她想象中更早?

意識到這個事實,她也沒有多開心,有其他的情緒堵着,沒什麽波瀾。

林予墨在努力消化他這段話,她沉默半晌,許久才繼續說:“這段時間我還挺難受的,在想,要是真離婚的話,這麽多年的感情是不是都沒了。”

“還想難怪有些人寧願做好多年的朋友也不跨出那步,是怕結束的時候,失去的不僅僅是一段感情,還是友情。”

“你走了,我還住在那個家裏,剛開始挺不适應的,跟你有關聯的東西總可以讓我想起你,但我現在已經嘗試着去習慣,習慣沒有你的生活。”

她吸下鼻子,用沒有在輸液的手,指腹揩掉兩邊的眼淚。

“我覺得我适應的還挺好的。”

她呼出口氣,這十幾天怎麽過的,只有她自己清楚,不是他現在突然回來,做些對她好的舉動,說一段早該說的話就能和好如初。

林予墨冷着一張臉,心也跟着硬起來。

她去看快要輸的液,叫護士換藥,護士過來,阻隔在兩人中間,話題中斷,只剩下沉默,不到一分鐘藥已經換完。

林予墨坐正,全身上下,有種生人勿近的冷意。

“我适應的不好。”

傅硯禮開口,聲音很輕,帶着些苦意。

不是适應不好,是無法忍受。

坦白之前,他做過準備,想過她可能的有的各種反應,也做好最糟糕的結果,無論哪一種,他都認,都接受。

但現實是,他聽到離婚兩個字時,戒斷反應就開始出現。

他去往美國,手機裏不會再有她的消息彈出,她的生活不再對他分享,他只能去看她的朋友圈,窺見她生活一角,而其餘時間,他的生活泛善可陳。

他嘗試一個人對弈,棋局擺上,複刻的是她引以為傲的“起步絕殺”,他說一輩子都輸給她,但沒想到他們可能沒有一輩子。

“我受不了。”

傅硯禮以一種近乎祈求的語氣,道:“別不要我行不行?”

林予墨喉嚨如堵,有一處已經軟得一塌糊塗,情緒快要外溢,她咬住唇,說:“傅硯禮,是你提的離婚。”

在她什麽都沒說的時候,他就已經宣告他們的結果。

“我以為你會恨我。”

“你以為現在就不恨了?”語氣很不好。

剛才說太多話,林予墨明顯感覺到喉嚨的不适,她抿下唇,說:“我現在很難受,不想說話了。”

“好。”

傅硯禮緩了下,又問:“要間病房你睡會?”

林予墨搖頭,只有兩瓶,一個多小時就可以回去了。

她低頭玩手機,是無聊的消除游戲,手指在胡亂地動,心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她回想着剛才對話,心裏的霧霾一點點散去,想明白一些事,釋懷一些事,但沒完全消氣。

手機玩得眼睛疼,林予墨索性關機,閉上眼睛休息。

她感覺到傅硯禮的靠近,動作很輕地将她腦袋靠在自己的肩上,她是真的犯困,閉着眼沒動,腦袋下的肩膀寬闊,但挺硬,靠得并沒有很舒服。

傅硯禮保持着沒動,半個身體沒什麽知覺。

四點多,最後一瓶藥輸完。

到家五點,家裏正熱鬧,秦女士問她情況,她手背上還留着針,說:“好點了,再去一天就該好了。”

秦女士探過她的額頭,說:“沒那麽燒,但也要注意休息。”

陸宜肚子已經顯懷,聞言還要過來,林予墨趕緊阻止她:“別過來,我感冒,又剛從醫院回來,要是傳染給你,我哥肯定饒不了我。”

“這麽多話,看來的确是好了。”林晉慎投來一道視線。

林予墨有種初愈的虛弱感,感覺到餓,去廚房找吃的,傅硯禮手裏拿着她的藥跟包,先去樓上放下。

六點,準時吃飯。

飯後推出蛋糕來,秦女士本想跳過吹蠟燭的環節,認為自己年紀一把,再做這些就有些幼稚,被以林予墨為首的反對,最終閉眼許願吹蠟燭。

“行了吧?”秦女士問。

“許的什麽?”林予墨問。

“才不說,說出來就不靈了。”

“喲,還挺迷信的。”

“……”

當天氣氛很好,熱鬧,溫情,林予墨看着秦女士也覺得開心。

回過頭,正好撞上傅硯禮的漆黑目光,笑容登時收斂,她板着臉,從他身邊經過。

可能感冒快好,呼吸順暢些,還能聞到一些氣息。

林予墨起色見好,跟小表弟玩上次的雙人游戲,她以病人的身份要他讓着自己,小表弟雖然表情不耐煩,但還是有起碼的人道主義,沒有像上次那樣嫌棄她。

玩游戲的空檔,她瞥見傅硯禮接數個電話,看着挺忙。

之後他上樓去客房,打開電腦,應該是那邊有個視頻會議,會議一直持續到深夜。

那邊應該脫不開身,他回來,也不得空閑。

林予墨回過神,自己操控的小人又一次沒跳過掉下去化為灰燼,死掉了。

小表弟鼓着腮幫子,勸告自己一定要忍耐,小孩子應該有一顆善良的心。

林予墨有被可愛到,去捏他的臉,說:“這把我好好玩。”

小表弟咬牙:“你最好是!”

賓客散盡,家裏安靜下來,林予墨回卧室,洗澡換睡衣,沒有要等他的意思,等他結束不知道幾點,可能睡在客房。

睡到半夜,林予墨是被熱醒的。

本以為是退燒導致,結果是因為身邊多出一個熱氣騰騰的男人。

傅硯禮不知道什麽時候進房間,又是什麽時候上自己的床,而因為肢體記憶,她半趴在他的懷裏,一條腿還搭在他的腿上,跟以前的姿勢沒分別,看着是她自個兒主動靠過去的。

這是趁虛而入。

林予墨坐起來,借着室內的昏暗光線,看到軟榻上還放着一條薄被,明顯那有睡過的痕跡。

所以他是睡到一半爬上床的?

她坐起來,傅硯禮跟着醒過來,他以為她不舒服,下意識地坐起去探她的額頭,還沒碰到,就聽林予墨說:“誰允許你睡床上的?”

“現在,從床上下去,請離你的前妻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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