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飛起來啦!飛起來啦!蕭青棠!它飛起來啦!”
群山翠綠, 湖水碧玉,楊柳垂堤,柳絮紛飛, 兩岸星星點點的野花盛放。
姜溶輕快踏在花叢中, 明黃色的裙擺随風起舞,如同翩然翻飛的蝶翅。
蕭青棠大步跟在她後面,停在一處空曠草地, 握住她的手, 輕搖線輪, 魚線越放越長,那只寫有她們兩個名字的紙鳶越飛越高,似被雲托起,要突破天際。
有官僚子弟瞧見是蕭青棠在此, 又難得見他這樣出門踏青,便來與他套近乎。
“蕭郎君。”那人上前行禮。
蕭青棠微微蹙眉, 不動聲色将姜溶往身後帶了帶。姜溶好奇, 在他身後探頭探腦。
他幹脆大大方方将人領出來:“內子,姜氏。”
那人恍然明了,神情恭敬, 急忙補上禮節:“噢噢,原來是蕭夫人。”
蕭青棠臉色稍霁。
“在下婚期在即,也不知是否有幸能請郎君作客。”那人立即從袖中摸出一封請柬,雙手呈上。
“婚期?”姜溶有些好奇。
蕭青棠看她一眼, 接了那請柬, 客套幾句:“若有空閑一定前往祝賀。”
那人笑着應是, 又奉承幾句,拱手行禮離開。
“什麽婚期?”姜溶擡眸看蕭青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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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要成親了, 定了個成親的日子,邀請我去做客。”
“噢,這個呀,我知道的,我阿兄成親時,我也吃了喜糖的。”姜溶笑起來,眉眼彎彎,“那我能去嗎?”
蕭青棠挑了挑眉:“你想去?”
“對呀,可以吃喜糖,我想吃喜糖。”
“行吧,你想去咱們就去吧。”蕭青棠将請柬塞到她懷裏,“那你自個兒收好,若是弄丢了便去不了了。”
她趕緊将請柬收到懷裏,輕輕拍拍:“好,我收好了。”
蕭青棠笑着拍拍她的頭:“還放不放紙鳶?”
“我想去摘花了!我們去摘花吧!”她牽直他的手,将花籃跨在他手臂上,挽住他空出來的那只手,興致盎然,“走!”
她踏方方正正的步子,蕭青棠覺得太傻,不肯和她一起,慢慢悠悠扯在後面。
“這個顏色的好看!這個也好看!”
她摘一朵紅的,又摘一朵藍的,花籃裏紅紅綠綠,不知像個什麽,她偏覺得這樣好看。
蕭青棠覺得自己現在拎着花籃的樣子傻極了,可又沒法,只能照做。
這便罷了,要往頭上插,他真不能接受,一直磨着,磨到上了馬車,姜溶跪在座位上,拿着花籃,在他頭上插滿蔫兒噠噠的花。
他頂着一頭的花,徒步回到烏金院,不一會兒整個府裏便傳開了。
府中議論紛紛,他也沒有理會,若放到以前哪兒有這樣的好脾氣,早處罰人去了。
前幾日鬧出的那檔子事很快被人遺忘,後院裏的侍妾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天黑,蕭青棠餍足後斜卧在床上和姜溶說話,侍女侍妾在一旁服侍。
蕭青棠随口道:“小侄子要滿月了,滿月禮得備上。”
“噢,那把我的魯班鎖送給他吧。”姜溶漫不經心答。
“夫人,只送個魯班鎖可是不行的。”素雨接話。
姜溶擡眸:“那送什麽?”
“金鎖、金手镯、金項圈這些。”
“那都好貴啊。”她忍不住抱怨一句。
蕭青棠好笑敲敲她的額頭:“怎麽這麽小氣?咱們又不缺這些。”
她不語,輕哼一聲,擡頭瞬間瞧見跪在蕭青棠那邊的向妙儀。
向妙儀總有意無意地看向蕭青棠,眼神怪怪的,她看得有些不舒服。
她抿了抿唇,沒有多想,又道:“行吧,那就給金項圈吧。”
蕭青棠随手指了個人去辦,轉頭看向姜溶:“你要不要?”
“要!”姜溶騰一下坐直。
“你們下去。”蕭青棠擺擺手,将她摟過來,“要什麽樣的?”
她懶洋洋趴在他懷裏,仰着腦袋暢想:“嗯……要上面有寶石的,還要有小鈴铛,走起路來能響。”
蕭青棠喉頭滾動一下,将她往上摟了摟,垂首咬住她的唇。
“剛剛不是弄過了嗎?”她沒躲,雙手攀住他的脖頸。
“再弄一回。”蕭青棠一手護着她的後腦,一手控着她的腰,壓着她躺下,“不願意嗎?”
她翻身,反客為主:“願意。”
“來,坐上來。”蕭青棠掐住她的腰,将她撐起來,往上放了放,“來臉上。”
“啊?”她一愣,雙手撐在他頭上,沒敢往下坐,“我怕壓死你。”
“不會。”蕭青棠抓住她的腰一按,整個包裹住。
她瞪大了眼,随即整張臉都皺起來,酸麻得彎了腰,咬着唇哼哼唧唧不停。
蕭青棠說不了話,只能看着她,眼中全是笑意。
她眼前昏花,魂兒都要飛走了,哪兒還看得見那些揶揄。
尖叫幾聲,她往前一摔,半個身子癱在床上,蕭青棠撐着她往下放,抹了一把下颌上的水,笑問:“舒服嗎?”
她有些喘不過氣,蔫兒噠噠趴在他胸膛上,哪兒還能回得了話?
蕭青棠摸摸她的臉:“還能行嗎?”
她沒答話,蕭青棠當她默認,托着她,步步緊逼。
“嗚嗚……”她埋頭在他脖頸裏小聲嗚咽。
蕭青棠聽得心揪起,蹭蹭她的臉,輕聲問:“弄疼了?”
“不疼。”她吸吸鼻子,“就是酸。”
“那我繼續?”
“好、好。”
蕭青棠不敢太折騰,快速結束抱她去洗漱後早早休息。
辦差的人快,沒兩日便将金項圈打了出來,剛好趕在滿月宴前。
蕭長聿襲承爵位,又在宮中任職,孩子滿月宴自是不會不辦,即便只有親朋好友來,人也不少。
蕭青棠不喜歡聚會,尤其是這種無聊的聚會,又沒什麽樂子可看,便提前一天帶着姜溶去。
徐氏留他們用午膳,他是無所謂吃喝的,但姜溶非要留下吃飯,他也只好留着。
天稍暖一些,奶娘抱着孩子在小廳轉悠,他不大有興致,坐在院下的槐樹遮陰處喝茶。
姜溶原和他坐在一塊兒吃茶點,聽見奶娘逗孩子,新奇得很,将剩下的半個茶點全塞進口中,鼓着腮幫子小跑過去,伸着脖子好奇張望。
“你想看便走近些。”蕭青棠支着頭,眼微眯着,餘光卻仍瞧着她。
她得到鼓勵,回頭看一眼,生生咽下那塊茶點,臉被憋了個半紅,轉頭去了奶娘跟前。
“笨死了。”蕭青棠低聲罵一句,眼中卻是含着笑的。
姜溶沒聽見,跟奶娘說話去了:“這是嫂嫂的孩子嗎?”
奶娘知曉和她和蕭青棠的關系,不敢不敬:“回二夫人的話,是。”
“咦,他先前長得不是這樣呀。”
“雖是才有一個月,但孩子長得快,比先前長開許多,看着自然是不太一樣了。”
“他現在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好可愛呀。”她越湊越近,臉幾乎要貼在小嬰兒臉上,“他還好香呀,能讓我抱抱嗎?”
奶娘不敢擅自做主,又不敢拒絕,急忙左右尋人。
徐氏正好更完衣,從卧室走出:“給二夫人抱抱吧。”
“是。”奶娘低眉順眼将孩子遞出去。
姜溶小心翼翼接過孩子,輕輕晃晃臂彎,學着奶娘逗小孩:“啊啊,噢……”
孩子的大眼睛笑得彎起來,沒牙的小口張着,往下掉口水。
“你好可愛,寶寶,你好可愛。”姜溶低頭,輕輕在孩子柔軟的額頭親親。
“別看他這麽小一點兒,抱着也要不少力氣呢。來,讓奶娘抱着吧,別累着你了。”徐氏将孩子接過去,送回給奶娘,牽着姜溶坐下,“你和二郎都生得好,生出來的孩子也一定好看。”
姜溶歪着腦袋,仔細想了想:“青糖鼻子好看,孩子鼻子長得像他才好。”
一屋子人都忍不住掩着唇笑,徐氏貼身侍女上前為她斟一杯果茶,笑道:“二夫人也催催二爺,早些要個孩子,總歸我們夫人院裏的仆婦丫頭多少懂些生産,您瞧瞧哪幾個看着面善?到時直接派去烏金院照顧您。”
“好,那我和他商量商量。”她一臉認真。
幾個侍女丫鬟看見她便覺得有趣,都忍不住上前和她說幾句,不一會兒她身邊便圍了一群人。
餘光瞧不見了,蕭青棠鎮定起身,信步往裏走。
侍女見他來,立即不動聲色散開,默默讓出位置。
他長腿一跨,坐在姜溶身旁,順手抓起她的手放在膝蓋上,佯裝随口問:“在說什麽呢?”
“在說孩子呢。”姜溶扭扭身子坐直,“我們要個孩子吧。”
屋裏的人都想擡頭去瞧蕭青棠的神情,但沒有人看,只有徐氏掃了一眼,沒見他臉上有什麽不滿意。
他也的确沒有什麽不滿,只道:“回去再說。”
姜溶點點頭,沒有再問,徐氏立即将話接過來:“城南秦家過幾日有喜事,聽聞你接了請柬?”
“似乎是有這事。”蕭青棠漫不經心答。
姜溶卻突然插話:“請柬?成親的嗎?我記得,請柬在我這兒,我要去的。”
徐氏笑答:“那秦家也給侯爺請柬,侯爺沒有空閑,與那秦家也不是太相熟。不過既然收了請柬還是要送賀禮去的,剛好你和二郎要去,也省得再叫人去,你們幫着帶上便好。”
“行,好。”姜溶鄭重應下。
徐氏又看向蕭青棠:“秦家的獨子已拿着你接了請柬的事在外宣揚了,你也得注意一些,莫讓他打着你名頭在外做些什麽。”
“多謝長嫂提醒,我會注意。”蕭青棠并未放在心裏,區區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秦家,掀不出什麽大浪來,想去便去,沒什麽好怕的。
姜溶回院後便從箱底翻出請柬,對着日期看看,掰着手指頭算日子。
蕭青棠看得好笑,也沒有攔她。
她算清楚了,轉頭要商量,卻見向妙儀跪在蕭青棠腳邊奉茶,輕薄的春衫窄袖有意無意蹭在雪青色的褲腿上。
心頭微堵,她弄不明白為什麽,沒有發作,大步走過去,往蕭青棠腿上一坐。
窄袖被擠得一退,也沒敢說什麽,往後跪了跪。
蕭青棠沒有發覺,目光只停留在那雙微微蹙起的新月眉上:“怎麽了?”
“沒。”姜溶臉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