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周沅這頭既然把賬簿的事告訴了五皇子, 便是不打算插手,要等接下來的戲,所以案子賣五皇子一個面子并未公開。
卻未曾想榮國公大義滅親, 直接将陳戟和魏家勾結貪污一事面上禦前。
賬簿的數目皆由三司核實過做不得假, 既然逃不了罪, 那便幹脆認了。
榮國公的意圖不在能為自己脫罪,與之相反的是,他還要将香典司的案子鬧大。
五皇子也想看這場戲碼,故而在朝堂上主動替榮國公開罪, 才使得讓其及時摘幹淨, 暫保全了名聲。
而陳戟卻沒能有上殿前辯駁的機會, 已經被關進了都察院。
确切的說在他見完蘇悠之後,本想着去找榮國公對質,沒想到等待他的卻是都察院的人。
陳戟沒有想到真的會被蘇悠說中, 即便他殺了蘇悠,榮國公也不打算放過他, 不僅拿會他的家人要挾他逼他妥協, 還要他将所以罪名承擔。
他深陷絕望卻又不甘于此,便想起了蘇悠,在都察院的大牢裏直嚷着要見蘇悠,要把舊案全都告訴她。
牢房裏的獄卒将此事上報, 左都禦史趙郢真聞言不敢私自做主, 便讓趙六郎去請示太子,得到同意後方才派人去尋蘇悠。
蘇悠卻并沒有當下答應,将他拖着。
陳戟此人亦是狡猾, 此時若去未必能得幾句實話,不如先晾着。
魏家的鋪子一把①⑷八衣6酒63一被抄, 魏明也落了大獄,王語然氣憤難平,一早就來蘇悠宅子門口堵她,讨要說法。
“你到底使了什麽鬼計,無端端地害這麽多人!”
見她突然跳腳,蘇悠覺得可笑:“你想知道怎麽不去問官府,再不然問你祖父,何至于來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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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然自然不敢問,家裏已經鬧翻了,也只能找蘇悠來問清楚:“自從你開了葉氏香鋪,別的鋪子就跟着倒黴!不是你使鬼計還有誰!若不是你在太子跟前斷嚼舌根,讓太子護着你,怎麽會發生這麽多事!”
“王姑娘說話最好仔細些。”蘇悠面色冷然,“案子由三司會審,貪墨犯罪的證據确鑿,且都是聖上過了眼後才下得令封了你魏家鋪子,休要亂扣帽子!”
王語然不懂朝堂上那些事,被說的一句話也反駁不了。但她始終不明白,為何祖父會突然幫着蘇悠來揭穿舅舅,難不成連祖父也怕了蘇悠?
“我知道先前魏明讓你多次受辱,可那也不全都是他的錯,要不是你那叔母提出把你的鋪子算做蘇家嫁女嫁妝,又怎麽會讓你進魏家做妾。”
“還有魏明讓你三叔母害到險些喪命,這筆賬又改如何算?所以歸根究底你尋仇就應該去找蘇家!”
王語然的這番話讓蘇悠面色一變,回身瞧了她一眼:“‘貪得無厭,癡心妄想’這些詞用來形容都是擡舉了你們。”
一個被太後親自帶在身邊教養的貴家小姐能說出如此是非不分的話,當真是令人開眼。
蘇悠冷冷地道:“你要是覺得他們無辜,就上禦前去說。”
言畢便上了馬車,不再理會身後之人。
原本是要去鋪子裏的,但行了一半,蘇悠又讓車夫改了道:“先不去鋪子裏,去寧遠侯府。”
魏明傷了頭,醒來後完全忘了近來發生的事,魏家也并未将那晚的事給傳揚出去,三夫人如今是不知情的。
在魏明下大獄前,魏氏親自去了趟蘇家,同意了婚事,卻沒有操辦,直接就将人給接進了府。
三夫人的女兒蘇晶兒今年不過才十五歲,因為從小被打壓慣了性子很怯懦,如今魏明要終身在牢中渡過,而她也只能囚禁在魏家成為傳香火的工具。
這些事原本都是與蘇悠無關的,但她卻不得不去還一個人情。
當初她與葉氏在蘇家被蘇老夫人日日欺辱,葉氏因操勞過度生了病,蘇老夫人禁止她們出院門,最後是七歲的蘇晶兒偷偷幫她去尋了大夫救下了葉氏。
馬車停在了寧遠侯府,顧氏得知蘇悠來見她,當下便讓人請進來。
蘇晶兒如今在魏家無名無份,将來不管生不生育都不會好過,但蘇悠沒辦法将人給要出來,只能借顧氏之手。
顧氏聞來意,不作考慮,欣然就答應了下來。
對于蘇悠能開口主動找她幫忙,顧氏是求之不得的,尤其是如今太子恢複了東宮庶政之權,倘若能以此拉近彼此間的距離是最好不過。
但蘇悠卻并不想欠人情,隔日便贈上了北國萬兩難求的雪狐裘。
有了顧氏出面,蘇晶兒很快就被魏家給放了出來,蘇老夫人見人突然回來,并沒有高興,反而斥責道:“女子出嫁從夫,豈能随意回門,丢了我蘇家的臉面!”
三夫人倒是将女兒抱在懷裏,看着幾日沒見,瘦了一大圈的女兒,到底還是心疼。
蘇晶兒怯怯地跪再堂前,蘇老夫人耷着眼皮,陰冷臉,當下便要叫人把她送回去。
外頭傳來蘇悠的聲音:“魏明進了大獄,抄完鋪子就只剩抄家了,蘇老夫人若為了守那一點賣孫女的彩禮,受了牽連賠得可是你們整個蘇家。”
寧願讓孫女無名無份的進了魏家守活寡,都要把人送回去,蘇優知道魏氏當初給的必然不少。
她走向蘇晶兒面前,看着她那不知哭了幾日的紅腫眼,也告訴她:“魏家你可以不必回去了,當年你找大夫救我娘的恩,我今日就算還了。還有一句話告訴你,在貪欲面前,無論你多麽順從聽話最終都是別人換取利益的籌碼。當然,倘若你情願當她們的籌碼,那便當我沒說過這話。”
蘇晶兒還是個好的,只是性子太過怯懦膽小,蘇悠到底不忍心還是提醒了一句。
三夫人抱着人不敢吭聲,可蘇老夫人見她這般搗亂挑撥離間,哪能忍,拿起拄杖又要擺威了。
但這次卻并未得逞,蘇悠提前抓住了她的拐杖,警告道:“我如今重新立了女戶,與你們蘇家徹底沒有關系,蘇老夫人不想吃官司,就放尊重些!”
蘇悠內心是無比希望他們受魏家牽連,獲得個身敗名裂永遠擡不起頭的下場,但她內心掙紮後還是救下了蘇晶兒。在被家人抛棄,永遠被囚禁永無天日的命運裏,她發了善心。
回去後蘇悠便開始忙鋪子裏的事,陳戟被押進大牢,蘇悠與香典司先前的書契也随之失效,香典司不再供香料給她,所以她眼下已經在着手開香料鋪。
可向香典司申請了多次,幾次都稱上頭沒有發話,不敢給她批。
按理賬簿是被趙六郎收取,她不存在參與案件,便用不着避嫌,但香典司如今由戶部接任,裏頭關系錯綜複雜,多少都會受些影響。
蘇悠只能暫時放棄,去見了陳戟。
因為定得只是陳戟與魏家相勾結壟斷汴京香料的罪,周沅查的香稅嘉惠帝不置一詞最終未落定,所以陳戟沒有送去刑部,而是先押在了都察院監審。
但這兩日陳戟除了要見蘇悠,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都察院閑雜人等是不能進內的,遂左都禦史5趙郢真親自去派人去請的蘇悠,将人送去牢房後,便遣退了獄卒,自己坐在了外間。
“陳大人一直要見我是為何?”
陳戟一身囚服鐐铐,蓬頭垢面,靠牆坐在角落已然沒有了當日威風當權的模樣,聽見蘇悠的聲音,神色亦有些恍惚。
都察院審訊雖不用重刑,但折磨人也是相當有一套。
反應過來後,陳戟立馬扶牆起身,走到門邊,一臉殷切:“我要見聖上,讓我去見聖上!”
“我暫時沒有那本事。”
“你是太子的人,只要你告訴太子,他一定會讓我面見聖上!”
“若你只是想與我說這些,那我沒必要來。”蘇悠一臉不耐,直接轉了身。
“你就不想知道的海船為何沉海了嗎?”陳戟急着走了兩步,手握着門柱,“我可以告訴你,只要你讓我去見聖上!”
蘇悠頓了腳步,回身:“我如何信你?”
“你不是覺得本官當初的官職不入流嗎?那是因為本官從武想要進入官場,就必須從這不入流的銜職做起......若沒有這官職,又怎麽能方便他們行事呢”
陳戟站在那,幾乎毫無保留的就将那舊案沉船,銀兩貪污給說了出來。
亦如同的當初吳仁清所說,新政推出是興國利民的好新政。從長遠來看,海上香品貿易新政無疑是可行的,只是造船耗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而嘉惠帝當時更偏向于開河渠以及興建宮室,以及大半的朝臣都極力反對新政推出。
但既然是利國利民,嘉惠帝最後與內閣商議并沒有否決此推出新政,而是交由了內閣推行。
當時的內閣首輔掌樞,蘇景修實領其事。雖是如此但當時戶部時常壓着不批條,銀兩撥不下來,最後竟然還挪用了嘉惠帝建宮室的銀子。
蘇景修并不知此,以為是戶部批了條上了奏才下來的款,一心兼顧着造海船,産香材,種桑苗的上頭,并沒有懷疑其他。
而那時榮國公是戶部的堂官,是他擅自挪的銀子,因為他當時與蘇景修是同一派人,又是他派人監督的造船。
“上頭撥了錢,一層層剝下來,實際用上少了一半,聖令又要在如期完工,工料不精又豈能造出不沉的船呢?”陳戟說着這些的時候,神色帶着些許輕蔑,“事實上這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所有的人都貪,那些試海船的那些人,死了也就死了。”
蘇悠握緊了袖口中的指節,面色如常:“所以當時的內閣早就知道了這件事,而一直放任不管?”
陳戟笑問:“誰人不知?”
“不過,你爹當是不知道的,至少不知道榮國公會突然反水,突然批了銀款還挪用了建宮室的錢。”
“雖然最後他稱自己是迫于太子與首輔不得已而為之,可誰不知道,他是因為自己的孫女沒嫁成三皇子妃,無利可趨,才改投了他人呢?”
蘇悠怔在那,久久未動。
她從未想到,父親被冤死會有這個原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