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大理寺出這麽大的事, 不僅宮裏知道,各方勢力也都一直都在暗處盯着,至于為什麽着火, 不用想他們也知道是五皇子故意為之。

而經此一出, 五皇子與太子也勢如水火。已經站好隊的自然是隔岸觀火, 沒有站隊的也兩耳不聞窗外事明哲保身。

無他,只因在這種局勢不明朗的時候,冒然下場沒有好結局,那戶部尚書不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嗎?

寧遠候府是最早得的消息, 寧遠候在邊關與周沅算有幾分交情, 他心底裏雖敬重周沅這個太子, 可他深知寧遠侯府到底是得先皇與當嘉惠帝恩德,若與太子過多來往,會惹得嘉惠帝猜忌。

他心中有考量, 顧氏卻一直慫恿他去與太子結交。眼下大理寺一場火,顧氏便覺得是極好的時機, 當即把寧遠侯從床上給拉扯起來, 寧遠侯一副示弱模樣無奈得很。

巧得下人也來禀,蘇悠求見。

寧遠侯知道蘇悠與太子的關系,他本不打算不見,但顧氏卻十分強勢地先一步把人請了進來。

“冒昧求見, 還望侯爺、夫人恕罪。”蘇悠對兩人行了禮, 随後單刀直入:“民女想與侯爺做個交易。”

寧遠侯對蘇悠如今的身份沒有歧視之意,只是對她這話,莫名覺得好笑:“是你要與本侯交易, 還是太子殿下?”

她與太子關系這般近,且眼下大理寺出了事, 就很難不讓人想到是太子想拉攏寧遠侯府,才派蘇悠來此。

但若真的是太子的意思,派蘇悠來未免太過随意,且太不把他寧遠侯府當回事了。

“你與太子殿下什麽關系本侯管不着,但念及你與本侯夫人存着情分,今日便饒了你,若再妄言,休怪本侯不客氣!”

寧遠侯也是久經沙場之人,周身氣勢自是不凡,只是那麽端坐着,上将威懾力便令人膽寒。

但顧氏瞟了他一眼,走上前拍了拍他,輕易就解了那凜然氣勢,然後轉頭對蘇悠道:“你別怕,且先說來聽聽。”

蘇悠點頭:“侯爺猜錯了,民女是為了父親而來。大理寺走水香稅的賬目盡數被毀,戶部尚書也因此命喪火海,案情若拖延下去最後只能作罷。屆時舊案冤死的人,以及香典司數年來壓榨百姓肆行貪墨之罪便都會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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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追随過先帝,又是聖上親封的護國侯,戰功赫赫名望至盛。如今聖上身子日益虛弱,眼下朝局又混亂,也就侯爺守心如一從未踏進這濁流之中,也只有侯爺能撥開這雲面。”

雖是奉承話,倒也說得寧遠侯心中熨帖,他一向厭惡朝堂的皇權之争和那些不見光明的陰暗手段。

蘇悠繼續道:“民女知道侯爺清明正己,可是侯爺有沒有想過,五皇子這樣的人将來若真的登上了高位,于朝堂天下真的有益嗎?再退一步來講,五皇子的心胸容不下太多人,屆時聖上百年歸去,侯爺又如何自處?”

皮之不存,毛将安傅?這個道理顧氏知道,寧遠侯不會不懂。

蘇悠跪在地上:“大理寺失火一事實在蹊跷,民女懇請侯爺撥亂反正,為天下百姓,為冤死的官吏們還一個公道。民女無以為報,願奉上葉氏香鋪,此後一心侍奉夫人左右。”

不卑不亢,眸色堅定。

帶兵多年的寧遠侯對意志不堅定者極為敏銳,但他此刻卻未在蘇悠眼裏看出一絲猶豫退縮,倒是真的有些相信,蘇悠不是為了太子而來。

關于她的事也聽顧氏多次提起,對她反抗魏家并且設局抓住了陳戟貪污的把柄這份膽識頗為欣賞,眼下知道她做這一切竟是為了替自己父親翻案,不免又同情幾分。

寧遠侯又問道:“你當真願意将葉氏香鋪給寧遠侯府,不後悔?”

魏家倒了,葉氏香鋪如今是京城第一香鋪,名利兼收,前景可觀。

就這麽拱手讓出來,實在讓人意外。

蘇悠點頭:“民女不後悔。”

一旁的顧氏心如明鏡,這四年來蘇悠為了開香鋪吃了多少苦頭她最清楚,眼下這般豁出去,是為了給蘇景修翻案,亦是為了能替人解困。

但她始終不明白,太後賜婚榮國公府,她如今與太子也是徹底沒了希望,竟還能心甘情願的為其付出。

顧氏看破不說破,走上前将她扶起來:“但願你當真是為了自己。”

蘇悠的這個交易對于寧遠侯府來說自然是求之不得,與其說蘇悠說服了寧遠候,不如說寧遠侯其實也在等一個機會。

雖然他承諾過嘉惠帝絕不會參與黨争,但自從四年前跟随太子去了邊關,嘉惠帝便一直多疑猜忌,從他卸了他的軍權開始,寧遠侯府就已經岌岌可危。

但他不得不等一個危急,但絕對利他寧遠侯府的站隊機會。

而蘇悠恰好很清楚這一點,也賭對了。

.

天隐隐翻白,蘇悠才前從寧遠侯府出來,回去時周沅也恢複了些正準備回宮。

予良将馬車停在門口,朝蘇悠作了一揖:“殿下已經醒了,今夜多謝蘇姑娘了。”

卯時剛至正是進宮上朝的時間,一切都剛剛好。

如蘇悠所料,在予良傳完那些話之後榮國公當即表了态,眼下已經進宮上朝去了。

當初陳戟在禦殿上以死抗争,直言銀款是有人故意挪用栽贓陷害蘇景修,而戶部批文簽字的人正是榮國公,予良知道在蘇悠的心裏最仇恨之人當是榮國公,可如今卻能為他們殿下忍讓至此,心中自是感激萬分。

所以這聲謝,不僅是因為蘇悠照顧了周沅,而是謝她即便與太子不會有結果,也大義幫忙。

但事實上,蘇悠更多的是無奈。

為了能将案子繼續查下去,也為了周沅,她只能選擇退步。

知道周沅醒來,蘇悠便不打算進去了,她這會兒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可剛轉身,周沅已經走到門口,喊住了她:“去哪?”

蘇悠回頭露出一抹笑:“昨夜出了這麽大的事殿下應該趕着回宮,不必顧及民女了。”

先前在刑部被關了一夜,連着昨夜大理寺又着火,蘇悠已經連着兩天都沒睡覺,臉上沒什麽氣色,眼底烏青也很明顯。

但蘇悠臉上此刻不僅有疲倦,眼神也刻意在躲閃。

周沅問道:“寧遠侯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答應了會幫殿下。”蘇悠道,“有寧遠侯府出面,聖上應該能聽進去勸谏吧。”

周沅雖有想試探寧遠侯的意思,但對顧氏設局害蘇悠之事一直耿耿于懷,故而放棄了。

眼下蘇悠替他出面,為他奔波,不免心疼。

他心中已然做了決定,待案子了結,便将人帶進東宮。

婚約雖被她撕了,可他從未同意,便也作不得數,左不過是再去求一張。

“好,你再等等……”

蘇悠此時耳邊的嗡鳴聲逐漸加重,聽不見周沅在說什麽,眼前也變得昏暗,想伸手去扶旁邊馬車,可腳還沒邁過去,周沅已經在她軟下去之前,先一步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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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惠帝與五皇子等人在議事殿等了個通宵都沒等到周沅,甚至早朝都沒來, 直到來人回禀太子因為刀傷陷入了昏迷,才免了罪責。

銮殿上,五皇子将失火由頭往戶部尚書身上引,稱其年紀大了熬夜核查賬目暈倒在廳房,致使火災。

然後又道:“凡事都該有個度,皇兄行事太過激進,才會釀成今日大錯!”

若在日前五皇子定然還會礙于太子的身份在朝堂上奉承周沅幾句,但事到如今他也懶得裝了,直接明說太子壓着人查案。

大理寺卿進言道:“禀聖上,大理寺失火太蹊跷,臣以為是有人故意為之!”

五皇子冷笑:“那依何大人看誰有嫌疑?”

誰都清楚昨日那火是誰放的,大理寺卿卻不敢當着嘉惠帝的面直言,含糊道:“香稅的案子牽扯了誰便是誰的嫌疑最大!”

五皇子低吼:“你這是什麽意思?”

香典司陳戟貪污已是證據确鑿,如今全國的香稅都出了問題,這關系的可不就只是陳戟一人,背後的內閣首輔陳遂寧也脫不了關系,和五皇子都有嫌疑。

趙郢真不做争辯,出來主動攬罪:“此事是臣處理不當,還請聖上降罪!”

“你們當然都有罪!”五皇子盛氣淩人,一副痛心樣,“辦案不利,戶部尚書都被你們害死了,豈能脫罪!”

五皇子的話也就是嘉惠帝的意思,他由着他們争吵,準備下最後的定語:“太子過失至此,朕……”

話及一半,榮國公忽然站了出來:“回禀聖上,臣有一事要禀,昨日大理寺失火乃是潛火隊失職,臣聽聞五皇子下令撤走潛火隊才致使顏大人喪身火海,就連少詹事奉着太子殿下之命去調兵馬司也是百般阻撓。如此一來失火确實不是巧合。”

大理寺卿與趙郢真都不敢直言的話,榮國公卻直接說了出來,五皇子早知他會反水,卻沒曾想會此時站出來,氣得臉都白了:“榮國公莫要血口噴人!當時的情景若不是本宮在,大家都要命喪火場!”

陳戟一死,陳遂年因為也牽涉了香稅貪污案,一直避嫌不敢輕易站出來,眼下榮國公突然參合一腳,也忍不住了:“榮國公此言未免太過武斷!”

榮國公都不看他們,直接朝嘉惠帝拱手回道:“回聖上,兵馬司指揮使燕郊已經認了罪,承認了是受人威脅。”

“混賬!”嘉惠帝的語氣裏的怒更多的是對着榮國公,他完全沒有想到榮國公今日言行如此反常。

但燕郊是榮國公的人,他此時認罪,無不再說明榮國公與五皇子已經撕破了臉,而且撕破的很徹底。

嘉惠帝當即下令處斬了燕郊,以防後患。

本以為就這麽壓了下去,但一向不插足朝事的寧遠候又緩緩站了出來,有了榮國公的開頭,他順勢谏言:“不切刑罰,無以息奸。臣也以為,正是因為香稅貪污涉及了舊案貪污未曾查明才有了這諸多枝節,懇請聖上下旨嚴查!”

寧遠候雖已卸了兵權,但其一身軍功累累又有先皇授命在身,他今日之言的份量不可謂不重。

而到此,事态已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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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悠昏倒是因為餓一整天外加沒有休息好,張伯熬了一些饴糖與溫補的藥,奈何睡得太沉,怎麽都喊不醒。

他正愁着,周沅接過碗端進去了。

一刻鐘後,空碗了。

怎麽喂的,張伯不知道,只知人進去後,一整天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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