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豆餅

第19章 豆餅

林洛帶着趙大按照路程的遠近送着豆腐, 他發現那些要了豆腐的菜館，無一例外都是挂出了新的招牌，上面寫着‘新品麻婆豆腐’幾個大字, 價格比聚德軒的要便宜上三文。

林洛對此倒是毫不意外，從古至今，對于能賺錢的東西, 人們的嗅覺都是極其敏銳的。

這時候, 林洛又想起買驢時見過的那位聚德軒東家, 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那人朝着他要菜譜竟然是為了應對這事，一時之間他竟然覺得那位沈公子倒是挺有遠見的。

林洛感嘆着, 驢車也遠離了這些味道并不怎麽濃郁，甚至比不得聚德軒一半香的小菜館, 然後來到了聚德軒門口。

只見恢宏氣派的聚德軒門口也樹立起了一張牌子，只是上面寫的不是什麽麻婆豆腐，而是‘今日豆腐上新, 砂鍋豆腐，歡迎進店品嘗’幾個大字。

林洛路過時還聽到有人在讨論，說是要去試試看着新品的砂鍋豆腐好不好吃，看起來是又拉了一波新的客人。

驢車歡快的走着，林洛他們很快就到了後門下貨的地方, 七掌櫃親自站在那裏迎接。

林洛見他在這裏還有些意外, 連忙下驢車打了招呼。

七掌櫃笑眯眯的，讓身後的小二幫忙把東西搬進去，然後看着林洛寒暄道：“林老板, 明日我們這裏的嫩豆腐，再多要兩板。”

林洛點頭。

七掌櫃看着林洛拿出個本子記賬, 對他越發高看了兩眼，同時在心裏感嘆那時候幸好答應了他的要求，不然現在可不知道會損失多少錢財。

想完，七掌櫃将今日豆腐錢遞給林洛，在他清點完之後，又笑道：“日後如果林老板還有什麽新品，可一定要先記得我們聚德軒，先給我們提供啊！”

林洛有些奇怪，張口就要說他沒什麽新品，可是轉頭一想又覺得這豆腐穩定了，後續開發其他産品也是順手的事，于是他也就沒有反駁，只是道：“那是一定，若是有，只要掌櫃的想要，我一定先給七掌櫃你。”

七掌櫃高興了，對待林洛越發的客氣。

林洛客氣的和七掌櫃告辭離開，又送了剩下的兩家菜館之後，他們便回到了菜市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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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菜市場，林洛他們就看到了正在忙的趙三，他前面排了長長一串隊伍，讓他們感到意外的是，張三竟然站在了趙三旁邊，此時正和他笑着說着些什麽。

趙三面對張三時明顯有些拘謹，一邊要顧着和他說話，一邊還要顧着給客人切豆腐收錢，整個人都快要忙不過來了。

林洛看了一眼張三的攤位，那裏除了幾袋子不容易壞的面粉，其餘東西都沒了，也不知道是壞了丢掉了，還是便宜處理賣給別人了。

林洛收回視線，同趙大趕着驢車過去。

張三見到林洛回來，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然後快步回到自己的攤位。

林洛讓趙大去幫趙三的忙，自己跟着在旁邊收錢，這才讓這冗長的隊伍行進變快了一些。

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帶來的幾板豆腐就都賣完了。

等豆腐賣完，幾人收拾好框子，林洛這才看向趙三道：“剛剛那人過來同你說了什麽？”

趙三此時累得滿頭大汗的，他知道做生意辛苦，可是他完全沒有想到辛苦的不是幹活的時候，而是面對七大姑八大姨，甚至冷不丁就怼他幾句的客人。

聽着林洛的問話，趙三用衣服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這才道：“他剛剛過來和我搭話，問我這豆腐的原料是不是黃豆，之後又問我怎麽用豆腐做成的豆腐。我覺得他不太對勁，只說就是黃豆打成豆漿做的，旁的也沒有多說。”

趙三也不是個蠢的，他活了那麽多年，也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豆腐這東西，自然就明白這是獨家的方子，這個年頭誰家有個方子不是掖着藏着當做家傳的手藝，怎麽可能讓旁人知道。

而且，趙三今日去段家時，林洛讓他簽字的契書上就清楚明白的寫着不能透露方子，不然就得賠錢。

更何況，那豆腐變成豆漿是林洛往裏面放了東西，但是那個東西是個什麽，他們還真沒人知道。

林洛聽罷點頭，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看着他們，接觸到自己目光之後就猛地收回頭去的張三，朝着趙三道：“三叔，你日後離那人遠些，少和他交往。”

趙大聽了一耳朵，也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此時連忙跟着勸道：“對，三弟，你離那人遠些，他不是個好東西。”

趙三點頭，說是記下了，也慶幸自己沒有和他深談。

三人一行準備離開，照例買了肉回去，只是今日還順帶買了一點排骨。

張三盯着三人離開的背影，心裏打着鼓，想到剛剛從趙三那裏套出來的話，準備回去買些黃豆試試，既然知道了原材料，他就不信自己做不出這豆腐來。

*

三人回到段家，林洛将菜交給苗大妮，讓她清洗幹淨，準備中午做着吃。

趙三這才知道，原來那買來的肉也是有他們一份的，他先是吞了吞口水，随即扭頭去看自家大哥，表情有些古怪，難怪他覺得趙大在這裏的這段時間胖了點，原來不是錯覺。

趙三盯着那肉，想着家裏的夫郎和孩子，生出幾分想要給他們帶點回去的沖動。

趙大接收到自己弟弟的目光，卻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小聲道：“這個，林哥兒對我們挺好的，只是這事我們不能說，因為肉帶不回去。”

趙三不太明白，等到吃飯時，看到林洛分好的飯，他這才理解了。這飯菜是分好的，每個人的碗裏有什麽就是一目了然的事，想要剩下拿回家裏去，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趙三的心思，林洛當場就說了，在他這裏幹活是賣力氣，如果吃不好那就沒有力氣，為了有力氣，自然是得吃好，為此他還專門把飯菜給分好，每個人的大碗裏不僅有飯，上面還鋪了滿滿一層菜，這就是為了保證大家都能吃好。

趙三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随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他心裏想着，他争取在這裏好好幹活，等到發了工錢，他也讓家裏人吃上肉。

等到三人吃完，苗大妮去照顧累了一天的驢子，趙大和趙三去清洗木架子和石磨，林洛則是去畫了圖紙。

今日七掌櫃的問話提醒了林洛，他以後在豆腐之外，怕是還要做其他的豆制品的，畢竟這縣城加上這幾個村子也就是這些人，即便是天天有人吃，這豆腐的銷量也有飽和的時候，等到了那個時候，那就到了他拿出新品時，這樣才能保證他後續的收益。

林洛下一步準備做的就是腐竹，他自己習慣稱為豆皮，那個也是豆漿的衍生物，卻是便于儲存的好東西。

林洛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完善制作流程，之後讓趙家兄弟先看看那些器具能不能幫忙，幫着先準備起來，以便後續好使用，當然這些都是會給錢的。

在林洛準備前往後院去畫圖時，苗大妮卻是拉住了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林洛看着她，眼裏帶着幾分不解，“怎麽了，這是有什麽事要同我說嗎？”

苗大妮抿了抿唇，還是道：“今日小東家離開時，還拿了一些豆餅走。”

林洛讓苗大妮時刻關注段錦，特別是他的身體，畢竟他現在的身子骨不算結實，每天依舊還要喝藥。

看着段錦拿了本該留着喂驢的豆餅，苗大妮就有些擔心他是不是餓了，所以留着吃，雖然這東西他們農家人也是會吃的，但是對于段錦這樣的人來說，顯然是不适合他的。

林洛聞言也有些愣怔，立馬也就想到了是不是段錦每日在學堂消耗大，經常會餓，卻又不好和他說，所以才會拿着那豆餅去充饑。

林洛皺了皺眉，看着明顯也有些擔心的苗大妮，朝着她笑了笑，直接道：“別擔心，我會找他問問的，你去忙吧！”

将心裏的事情說出來，苗大妮明顯松了一口氣，她朝着林洛笑了笑，随即輕快的去做自己的事了。

在苗大妮離開之後，林洛想了想，還是決定今天晚上做飯的時候，他給段錦做點帶糖的餅子，明日讓他帶去學堂作為儲備糧食。

*

段錦回來時，苗大妮他們才剛剛做完事。

見他進來，三人還似模似樣的給他打了招呼，朝着他喊了一聲小東家。

段錦朝着他們點頭還了禮，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已經初具了幾分讀書人的氣質和模樣。

林洛拿着自己寫好的工具草稿圖出來，看到了回來的段錦，朝着他打了一聲招呼，讓他自己去後院溫習功課。

段錦點頭，再次出來時，趙大三人已經離開了。

段錦找到林洛時，林洛正在廚房揉面團，看起來格外輕松。

段錦看着他的舉動，“晚上吃包子嗎？”

林洛這才注意到段錦過來了，他扭頭看向了段錦，朝着他搖頭道：“不是，明天早上吃包子，但是剩下的會做餅。”

段錦剛開始還有些困惑，直到想到了什麽，電光火石中腦海裏閃過什麽，小心試探道：“你知道了？”

林洛停下手裏的動作，扭頭看向段錦，“什麽？”

段錦道，“你知道，我今天拿了一些豆餅離開的事。”

林洛點頭，先是道：“我一回來，苗嬸子就告訴我了。”說完，似乎是擔心段錦心裏對苗大妮生出什麽芥蒂，于是接着補救道：“她不是自己想要盯着你的舉動的，是我讓她看着你的，畢竟你知道我很擔心你的身體。”

段錦當然知道，對于林洛想要掌控他的行蹤這點，他也一點都不生氣，甚至還有幾分高興，因為他知道，林洛之所以會這樣，那全是因為林洛擔心他，如果不是擔心，他也不會這樣。

林洛對于自己的關心，對于現在的段錦來說，那是一種在乎的表現，雖然會讓他覺得有幾分困擾，但是更多的則是開心。

因此，在聽到林洛這樣說之後，段錦很快道：“那豆餅不是我自己吃，我是拿給我那些跟班們吃的，他們家裏人多，通常時候都是吃個半飽，這豆餅對他們來說很抵餓。”

林洛聞言有些詫異，片刻後又能理解，這個時代不是現代那個餓不死的時代，這時候的大部分人還在貧困線上掙紮，大部分家庭甚至常年處于吃不飽的情況。豆餅是豆渣做的，對于段錦和林洛來說可能有些難吃，但是對于家裏沒吃的人來說，怕也是能活人的好東西。

林洛點了點頭，當即道：“你以後如果想要的話，你可以把豆餅都拿去。”

林洛拿着喂驢也是想着驢下了大力氣，還是得吃好點，不然怕它操勞過度早死了，但是對比驢來說，顯然能幫到人還是更好些。

段錦看着他善良大度的夫郎，不自覺開心了起來，“嗯，我知道，但是我不會多拿的，夠了就好。”

實際上，段錦拿出去的豆餅，幾乎全部都分給了他的那些小跟班，唯有剩下的一點渣子，他投喂給了還被他困住的劉丹。

段錦想到劉丹在他過去時，那痛哭流涕後悔的模樣，想到他嚎叫的話，他心裏就覺得無比舒暢。

等到段錦高興完，他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然後朝着還在做事的林洛問道：“有什麽事要我做的嗎？”

林洛放下手裏的面團，想了想還是朝着段錦道：“嗯，你幫我洗菜吧！”

燒火、洗碗、洗衣服，這些現在的段錦都能磕磕巴巴的能做好了，唯有洗菜還不熟練，林洛覺得他該學習洗菜了。

林洛甚至在盤算，日後有沒有教導段錦做飯的可能性，免得離了他就什麽都不會了。

林洛在想着，沒有注意到段錦在他說完之後，他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

林洛收回了思緒，拿着今日要洗的蔬菜放在籃子裏，然後朝着段錦道：“走吧，我們一起洗，待會兒我做泡菜時，也需要你幫一下忙。”

段錦僵硬點頭，然後在發現林洛和他一起洗菜，手把手教他，看見兩人的手都泡在水裏之後，他覺得洗菜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段錦突然覺得，不管他做什麽，好像只要林洛陪着他就好，即便是不喜歡，他也能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