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膝枕
第38章 膝枕
謝默雪因為喜歡江雨葵而怯懦, 但也同樣因為喜歡她而勇敢。
那份藏在內心多年的感情，可以讓他在看見對方的笑顏時心顫神亂，也可以讓他在看見對方的淚光時堅定勇敢。
面對江雨葵時的謝默雪是沒有冷靜和理智的, 她簡簡單單一個眼神, 就足以沖破他內心所有的防線。
這一刻謝默雪已經不想再顧慮任何東西了，無論結果怎樣, 他只想說出在內心藏了許久的話。
“我喜歡你，已經很多年了。”
江雨葵怔怔地看着他，眼神略顯茫然, 又帶着些無措。
這份喜歡在她的意料之中, 卻也在她的意料之外。
江雨葵一直都知道, 眼前的少年是喜歡着她的。
他會因聶潇而為她感到憤怒心痛，會為她傾注所有去親手制作那樣一個生日禮物, 他的眼神總藏着溫柔與炙熱。
但江雨葵不知道的是，這份喜歡遠比她想象的要深重太多。
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個人可以默默地喜歡她那麽多年。
許多曾經沒有被放在過心上的回憶漸漸湧入江雨葵的腦海中。
上輩子畢業多年後與謝默雪重逢, 合作項目的經理在飯桌上與衆人閑談調笑, 問謝默雪為什麽還不戀愛結婚。
謝默雪淡笑着說他有過一個喜歡很多年的女孩子, 經理興奮地問他是誰。
他答非所問, “我們分別很久了……久到她都已經不記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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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葵聽見後，不解地問他, “你沒有追那個女生麽？”
謝默雪看向她, 黯淡的眼底有幾絲難以察覺的傷感。
“我們離得實在太遠了。”
她點點頭表示理解，“長久的異地戀不容易, 責任感重的人都會慎重考慮。”
謝默雪對她笑了笑, “這麽些年過去, 她也快要結婚了。”
這個略有些傷感的話題很快被岔開, 沒有人再提起。
那時江雨葵還在心底暗暗驚奇，外在看上去那麽冷淡寡欲的男人竟有一顆癡情的心。
卻不曾想過，那個癡情的對象會是自己。
見她愣愣地站在原地遲遲沒有回應，謝默雪嘴角泛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他走上前去，輕輕拿過她手裏那張醜醜的手繪賀卡，眼神幾分自嘲。
“一直都沒有過告訴你，因為現在這個樣子的我……”
謝默雪的話說到一半，因為突然撲進懷裏的人戛然而止。
不敢想象她會這樣抱住自己，他的身軀瞬間不受控制地僵硬起來，可腰上緊緊的力道告訴他這不是幻覺。
“對不起。”
現在的江雨葵終于明白了，為什麽謝默雪送給她的紙帶八音盒裏，除了《綠袖子》以外還會有一首《童年》。
她到底是有多過分，這些年來把他忘的一幹二淨。
江雨葵的聲音有幾分哽咽，“把你忘了是我不好，可你怎麽能那麽久都不告訴我呢……”
畢業前後兩次重逢謝默雪都不曾提起，那是整整九年啊。
如果她不曾重生，是不是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曾經的江雨葵以為，不會有任何人喜歡那個默默無聞被孤立的、臉上有傷的醜女孩，所以她是那麽依賴聶潇，自我欺騙地固執認為那是唯一的溫暖。
如今知道還有人默默地在乎着她那麽多年，既歡喜到不能自抑，又難過的無以言說。
謝默雪從這個擁抱中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回應，錯愕片刻，他輕顫的身軀猛然緊緊抱住對方，湧入心中的幸福和狂喜令他眼眶發紅。
“是我的錯，怪我不夠勇敢。”
“我發誓，以後都不會再那麽軟弱了。”
江雨葵吸了吸鼻子，在他胸口搖了搖頭，悶悶地道：“不怪你，是我的問題。”
現在仔細想想，其實上輩子謝默雪也給過她暗示，可她當時自卑的要命，又滿心滿眼只看得見聶潇，根本沒有注意過。
高一在辦公室裏和謝默雪錄成績時，他曾提起過自己在朝陽小學讀過書。
那時江雨葵是榮中聞名的“校醜”，根本沒有自信與那麽優秀又好看的他搭話，只是埋頭默不作聲，也未将這個清俊的少年與記憶裏黑瘦的小男孩聯系起來。
謝默雪見她難過，心下愈發自責。
“如果之前我能再主動一點，就不會讓你被聶潇騙了。”
“不管是小時候給你的生日賀卡，還是軍訓時給你的蘆荟膠……都是我不好，每次到最後關頭都不能鼓起勇氣送給你。”
江雨葵神情微怔，抱在謝默雪腰間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下來，她擡頭定定地望着謝默雪，輕聲問他。
“軍訓時那支蘆荟膠？”
她心裏隐約預感到了些什麽。
謝默雪撫平她額前亂掉的碎發，眼神溫柔，語氣中有幾分醋意。
“軍訓時聽說你的曬傷很嚴重，我就偷偷跟別人溜到外面買了支蘆荟膠。本來想給你送去，看看你會不會記起我，可惜被教官發現叫走體罰了。”
原來聶潇那支蘆荟膠是這麽來的。
“後來聽別的女生說你暗戀聶潇，我後悔的要命，恨不得時光倒流回去打自己一頓。”
把江雨葵的碎發撥到耳後，謝默雪又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一發不可收拾地對她傾訴那些或酸澀或無奈的心事。
“和你見面的機會本來就少的可憐，每次擦肩而過你也不願意擡頭看看我，之前音樂比賽，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學生評委的資格想給你打打氣，最後你也沒有來。”
“有時我總會想，為什麽每次想主動的時候都會差一點點，這是不是對我軟弱的懲罰。”
說到這裏，謝默雪勾起唇角微笑，“幸好，我們又變成同桌了。”
江雨葵心裏被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所充斥，堵的發慌。
那支被她賦予特殊意義的蘆荟膠竟然是謝默雪買來的，她因為這支蘆荟膠，固執而盲目地喜歡了聶潇九年。
就連那場音樂比賽，也是為了裝病的聶潇才主動棄賽。
江雨葵的身軀無法控制地輕輕顫抖起來，謝默雪注意到她的神色不太對勁，眼神有些緊張。
“小葵，你怎麽了？”
謝默雪話音剛落，便見江雨葵忽然捂着嘴大聲地哭了起來，眼淚如泉水般往外湧。
他被這蘊含痛苦的哭聲吓了一跳，緊張地扶住她的雙肩，眼中茫然又不安。
“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江雨葵哽咽着搖頭，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沒……沒有……”
她一直以為自己與聶潇的愛情源于謊言，卻不想從頭到尾更像是一場無比滑稽的笑話。
曾經那段鋪滿荊棘的愛情道路上，當最後一絲浪漫的童話色彩也被抹去後，剩下的只有滿目荒涼與狼藉。
謝默雪從未見過情緒如此失控的江雨葵，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麽，慌張地摟着對方溫柔輕哄。
江雨葵淚眼模糊，頭腦因為哭泣而昏沉到無法思考，像極了上輩子與謝默雪最後見面的那個夜晚。
那段曾經令她感到絕望與不甘的感情，終于徹底地破碎了。
謝默雪的肩膀有些單薄，胸膛也并不夠寬廣，但那胸口的溫度卻令江雨葵久久不願放開他。
良久後，江雨葵漸漸轉為了小聲的啜泣。
謝默雪的神色無比小心翼翼，“小葵……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還是哪裏做的不好？”
江雨葵閉着眼搖頭，幾乎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
“沒有，是我太開心了。”
“……嗯？”
江雨葵緊緊抱住他，“因為你，我特別開心。”
她沒有騙謝默雪，有人這樣真摯地愛着她，哭到最後眼淚也成了幸福和喜悅。
能給她機會找回被遺失的美好，這是命運對她的憐愛。
*
大哭一場後，江雨葵的心中如雨過天晴，前所未有的晴朗明媚。
謝默雪本擔心她有什麽心事，在看見她輕松的眼神後也終于放下心來。
江雨葵哭的雙眼紅腫，他拿來沾了溫水的毛巾為她敷了很久，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午飯都顧不得吃了。
謝默雪見她情緒穩定，輕聲道：“餓不餓？想吃什麽，我去廚房做一點。”
江雨葵搖頭，懶懶地靠在謝默雪懷裏，摟着他的腰不讓他走。
謝默雪彎起唇角，心中滿是對她撒嬌與依賴的歡喜，就這麽靜靜地陪着她，有一句沒一句聊起小時候的事。
兩人黏在一起直到三點多鐘，江雨葵才因為腹中饑餓難耐放開了謝默雪。
謝默雪笑道：“再不從我身上爬起來，過一會兒我要餓暈過去了。”
江雨葵臉色微紅，“不做飯了，我們去外面随便吃點吧，本來說要去超市給你買日用品呢，都三點多鐘了。”
“好，那就快穿上衣服鞋子出門吧。”
謝默雪點頭，從鞋櫃裏拿出江雨葵的小靴子，蹲下身給她套上。
江雨葵從來沒有被人如此寵愛過，她坐在沙發上任由謝默雪給自己穿鞋，模樣是前所未有的乖巧。
商場離得不遠，江雨葵和謝默雪在貨架上拿了些水杯和毛巾之類的日用品，又買了些許零食。
謝默雪一手推着車，另一只手拉着江雨葵，一路上都沒有放開過。
在外面簡單地吃了一頓水餃，到家時才四點多鐘。
虞雅怡還沒有回來，閑來無事，謝默雪一時興起，讓江雨葵教他彈豎琴。
他很喜歡江雨葵之前彈過的那首綠袖子，江雨葵卻不打算教他彈這首曲子。
“不彈綠袖子，還是換一首吧。”
謝默雪笑着問她，“為什麽不教我彈綠袖子，是不是因為太難了麽？”
江雨葵輕輕搖頭，她看向謝默雪，眼神溫柔，“因為這首曲子彈的是愛而不得，我還是教你彈童年吧。”
謝默雪微微一怔，點頭微笑。
他很聰明，學得也很認真，半個多小時過去便學會了簡單地撥弄一小段音樂。
豎琴的音色美妙動人，帶着與生俱來的夢幻與，謝默雪漸漸能體會到她為何如此鐘愛這種樂器。
謝默雪全身心地沉浸在其中，盡管他撥弦的動作相當生澀，也時不時會彈錯，江雨葵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認真的側臉中。
她覺得比起自己來，謝默雪無比專注地樣子更像是墜落在世間的天使。
臨近飯點，江雨葵又和他一起在廚房簡單炒了幾個菜，等待即将歸家的虞雅怡。
兩個人配合的無比默契，無論洗菜遞碗，還是要拿調料，只一個眼神就能領會對方的想法，莫名有種已經在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妻的錯覺。
晚飯時，虞雅怡誇贊他，“現在會做飯的孩子不多，做的好吃的男孩子更少。”
謝默雪的手藝的确不錯，江雨葵也是第一次吃到異性友人做的飯。
和聶潇在一起那麽多年從來都是她負責做飯，聶潇雖經常從外面給江雨葵帶吃的回來，但并沒有下過廚房。
虞雅怡對謝默雪的喜愛是顯而易見的，與當初見過聶潇後的極力反對截然不同。
江雨葵開心之餘又免不了感嘆，不得不說，絕大多數時候父母的眼光都是相當準确的。
回憶起上輩子自己為了那段感情和家裏鬧得不可開交，傷了父母的心，她心底滿是愧疚。
虞雅怡的鋼琴課多在周六日下午，家裏很快又只剩下江雨葵和謝默雪兩個人。
白天一起寫寫作業或是彈彈琴，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時間總是不知不覺間流逝飛快。
下午外面又落了雪，外界白茫茫一片，屋內的溫馨與暖意将所有的寒冷都隔絕在了窗外。
寫完了作業，江雨葵坐靠在床上玩手機。
謝默雪這段時間都沒有休息好，此刻面色困倦地枕在她的大腿上，鼻尖萦繞着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很快令他的睡意愈發濃厚。
江雨葵翻看着手機，另一只手放在他的頭上，極輕極輕地拂過他柔軟的黑發。
纖細白皙的指尖在發絲間穿梭，時不時輕觸額頭與側臉，給謝默雪帶去暖暖的癢意。
在這溫柔的輕撫中，謝默雪漸漸合上眼陷入夢境。
他睡着以後，江雨葵并未停止手中的動作。
她低頭凝視近在咫尺的謝默雪，寧靜的心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怎麽也不會想到，當初那個雙眼細小皮膚泛黑的瘦弱小男孩，在多年後的今天會成長為這樣一個清雅俊朗的少年。
謝默雪在她腿上心安地入眠，睡顏是前所未有的迷人。
江雨葵身形微動，拿起手機悄悄地拍下了他此刻的睡顏，然後設定為壁紙。
做完這一切，她唇角輕彎，繼續輕撫他細軟的黑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久，江雨葵終于把手機上的小說看完，才放下了手機。
謝默雪不知何時已經睡醒了，正用略顯茫然的眼神出神地看着她，他的頭發被江雨葵揉的有些亂，看起來可愛又可憐。
“睡醒了？”
謝默雪輕輕點頭，一言不發地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然後輕輕蓋住她的手。
江雨葵笑的溫柔，“怎麽話也不說，傻乎乎的。”
他還是什麽話也沒說，目光在她眉眼間不斷流轉。
不多時，枕在她腿上發呆的少年似是清醒了過來，忽地起身按着她的後腦勺低頭湊了過來。
唇上傳來柔軟溫熱的觸感，江雨葵身形微頓，心跳漏了幾拍，沒有推開他。
片刻後，謝默雪擡起頭，又緊緊地抱住江雨葵，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兩人緊緊相貼，江雨葵能感受到他胸口強而有力的心跳越來越快。
身後的少年深溫熱的呼吸灑在脖頸處又暖又癢，那雙環住她的手越來越緊，力道之大勒的江雨葵幾乎想要喊痛。
如此反常的熱情與謝默雪平日裏的冷靜克制全然不同，她幾乎能感受到那種炙熱的情感如帶着溫度的海浪将自己淹沒。
江雨葵轉頭向後看，謝默雪靠在她頸處閉着眼。
“怎麽了？”
謝默雪緊锢着她的力道有所放松，深吸一口氣，下巴舒适地在她頸窩處蹭了蹭。
“不是做夢，真好。”
江雨葵眼神放軟，嘴角噙着微笑，湊過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作者有話說：
好了，瓜子已經知道蘆荟膏是小謝買的了。
小葵（心态崩了）：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
算是徹底放下過往的感情啦，當然，離秦姑娘翻車以及聶潇重生也就不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