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秦輝的婚事挑在了臘月二十幾,那個時候正是農村準備過年的時候,家裏什麽都齊齊備備的。現在這種時候,村裏過事情最喜歡把日子定在節日,過了節又辦了事情,喜慶熱鬧。

秦家好些五服內的親眷都去幫忙了,三房秦更的媳婦本來是打算喊傅眉一道去的。只是一來幫忙的人挺多了,執事已經把人都分配好了,二來她也不想到大房去晃,所以婉拒了。

等到了這天,她才跟秦豐一起過去,秦家大房院子裏挺熱鬧的。大房跟秦阿婆家住的不遠,在大房這邊做菜,席就搭在秦阿婆家。

兩家的院子都修的極好,中農的成分,家裏還是有些積蓄的。聽說大房修房子的時候秦阿婆家也出了錢,雖都是泥土房,但是用石灰塘了外頭牆壁,瞧起來還挺體面。

秦阿婆家裏支了八席,堂屋裏三席,外頭五席。來了沒坐上席的就在外頭的火盆旁圍着一圈烤火,拉家常。田仁美跟秦阿婆忙的腳不沾地,穿着新衣服來往招待人。

秦輝一來就被秦福、秦波幾個拉過去商量咋鬧洞房,傅眉愣愣的看他們走掉。秦豐擔心她不熟悉人,一個人幹站着尴尬,不想跟他們去。

秦福掰過秦豐的頭,搭上他肩膀,“啧,膩不膩歪,放心吧,你的小畫眉不會丢的。”秦波走在秦豐另一邊,兩人就像是架着秦豐在走,他道:“人家不用你操心哩,走了走了。”

秦豐又回頭看了一眼,見吳香蘭拉過傅眉烤火去了,蹙起來的眉頭舒展開了。傅眉跟吳香蘭坐在一起,這一圈坐的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吳香蘭一一給她介紹,“這是趙五叔家的燕燕,是縣衛校的學生哩,你也學醫,可以讨論讨論嘛。”

吳香蘭說的趙五叔就是公社文書趙進寶,趙燕燕也是公社推薦去上衛校的。傅眉微笑着點頭,說了一句你好。趙燕燕長的濃眉大眼,就是牙齒不好看,不整齊不說,兩個虎牙過大頂起了嘴唇。

傅眉一口白牙險些晃花了她的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傅眉,矜持的點點頭,不言茍笑的模樣。随即又和旁邊的人說起話,倒是其樂融融。

吳香蘭暗暗白了一眼,小聲跟傅眉說,“你別在意,她爸是文書,她從小學習就好。現在又是村裏為數不多進城裏上學的,所以眼生就有些高。”

傅眉懂了,這是家境優渥本人優秀的一些人的通病,她以前也遇到過,所以并不在意。吳香蘭往手上哈口氣,跟她說,“跟趙燕燕說話的那個叫金秀麗,是大隊支部委員金向前叔叔家的女子,也在衛校學習。”

難怪趙燕燕願意跟她說話,傅眉了然的點頭,吳香蘭把周圍的人都介紹了一遍。大家都挺好的,愛笑愛說,傅眉是個和平性子,最不願意跟人起沖突。

跟誰都說得來,大家叫她講講大城市裏的生活,望着一張張通紅期待的臉。傅眉的記憶也緩緩飄到了Z市,Z市是一省首府,自然是熱鬧繁華的。

街上的人來去都騎自行車,還有既定軌道的公交車。那裏的男人大多穿中山裝、西裝,女孩子就是裙子,也有穿西裝的。大家理發不單單是剪頭發,還會叫理發師給弄個造型。

放假的時候都出去玩兒,城裏有動物園、電影院、圖書室。為了不叫人覺得她顯擺,傅眉略略說了一些就不說了,大家臉上都是一臉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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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院都放的什麽片子,聽說還有說外國話的呢。也有咱們主席拍的電影嗎?說咱們國家的。”

“那裏的女子不留兩個辮子呀,一個城市的人都說普通話哩,咱們的話沒人說吧。我爹早些年出過省,說是還見過外國人。”

“這個我知道,他們白白的,鼻子像鈎子,眼睛還陷下去。”

姑娘們雖沒見過外頭是什麽模樣,但不妨她們有想象力呀。趙燕燕往火裏扔了一塊柴,道:“咱們常熟縣也有電影院呢,每次放假同學們就相約着一起去看電影。男男女女一起,大家暢所欲言,談論各種事情。然後還一起去吃飯,有些男生還給女生買禮物買糖果。”

傅眉自從來了柳樹屯就一直說的是普通話,雖然這裏的方言她聽得懂,但還不會說。趙燕燕這回說的也是普通話,只是她學的時間不長,話一說快有些字咬不清楚。她自己聽不出來,傅眉聽得清清楚楚,不過她沒說什麽。

新娘子來自譚家溝,叫譚慧,人生的珠圓玉潤。一臉嬌羞依偎在秦輝身邊,秦福幾個起哄哈哈大笑,秦輝笑着趕人。

新人一桌一桌來敬酒,輪到傅眉這桌的時候,村裏長大的女子多多少少能抿兩口黃酒,傅眉就不成了,她從來沒沾過酒。況且現在的黃酒度數大,像她這樣的一口就醉。

只是一桌的人都喝了,她怎麽例外呢,吳香蘭幫她解圍,“眉眉沒喝過酒,輝哥嫂嫂可別把人灌醉了。她意思的喝一口,剩下的我替她喝吧。”

譚慧讓開酒杯,笑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姐妹們能來我也高興哩。眉女子不能喝,我就陪着喝一杯,算是謝謝你們過來。”

傅眉鼻子一皺,酒裏辣辣的氣味飄進鼻翼,酒味很濃郁。秦輝看了看她道:“既然沒喝過酒算了罷,把人灌醉了也不好。”

譚慧笑道:“醉了就是睡一覺的事情,你急什麽,人家都沒有拒絕呢。”她歪頭橫了秦輝一眼,眼波似水,秦輝尴尬不好再說什麽。

新人在這裏耽擱許久,眼瞧着衆人的目光都要過來了,傅眉微咽唾沫。視死如歸舉杯道:“那祝哥哥嫂嫂新婚快樂,日子和美,百年好合。”

到底是沒喝過酒的人,傅眉一口把一杯酒都灌下去,火辣辣的灼燒感從喉嚨一路燒進胃裏。她險些沒一口嘔出來,忙捂着嘴坐下,譚慧也随之一飲而盡。

招呼了幾句大家多吃菜,這才走了,吳香蘭拍了拍傅眉粉色的臉頰。“你醉了沒有啊傅眉。”看她的臉色倒是沒什麽變化,臉蛋依舊白裏透紅,嫩的像根青蔥。

傅眉甩了甩頭,迷糊的眼睛清楚了些,說話四平八穩,“我沒事啊,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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