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1)

秦保山高興的從屋裏迎出來, 身上穿了一件短衫,手裏拿着一把蒲扇。站在院子邊上,秦家現在的房子就修在原來的地基上。

建新房的時候秦保山到秦秋家裏去住了兩個月, 之後才搬回來。房子修了起來, 家裏的布置自然也要一一的搭配上好的。

屋裏客廳擺了一套極好的梨花木套裝涼椅, 大櫃子上面是萬元戶的獎勵電視機。旁邊還放着一臺收音機, 家裏就這些好東西了。

畢竟現在還崇尚着艱苦奮鬥的信條,有錢也不是這麽拿出來招眼的。秦阿婆也在哩, 等秦豐跟傅眉進門了,她才出去圍着汽車轉悠了好久。

在村裏人看來秦豐卻是撞了大運了, 咋就這麽幸運哩, 國家才開放政策他就聞到了。同時在國家的扶持下開了建材運輸公司,這都幾年了,一個農村小子做生意愣是沒出一點意外。

平平穩穩的走到了現在,實在太招人記恨了,尤其是那些想要發家致富卻不得法門,屢屢碰壁的人。這才回來,吳書記家裏就來人了,說是叫秦豐過去吃飯。

秦阿婆看着人走, 再回頭看看穿的亮堂簇新的秦豐, 心裏越發不是滋味。秦豐是她衆多兒孫中最不待見的一個, 可是偏偏是他出人頭地, 過得最好。

家裏兒子兒媳回來了,秦保山也沒心情搭理秦阿婆了, 她自己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傅眉積極的叫秦豐上供銷社去買點菜,他直接騎了個車就去了。

回來的時候在村口遇到了金美雲,她穿的幹淨靓麗,牽着個孩子往回走,顯然是從城裏回來的。秦豐知道她嫁了人,具體的兩眼一抹黑。

既然迎頭遇上了,當即點了點頭就要走,金美雲卻不知為何攔下了他。或許是當了母親,年齡長了,金美雲身上的氣質變的委婉。

她的眼神帶着追憶和緬懷望着秦豐,拉了拉手裏的孩子,高興的道:“虎子,快叫豐叔。”小男孩乖巧的叫了一聲。

秦豐摸了摸衣兜,傅眉下車時沒分完的糖随手塞進他兜裏,現在還在呢。他全掏出來,給了金美雲的兒子,金美雲哄兒子道謝,“你這是才回來嗎?”

秦豐點了點頭,也禮貌的問了她是不是回娘家。金美雲臉色僵了僵,其實是她跟婆家起了點小矛盾,這才帶兒子回來的。

不過這些事情她不想叫秦豐知道,畢竟她曾經是那麽喜歡過這個人,即使最後沒嫁給他,也想對方以為她過得好。即使是到現在,金美雲也沒後悔過喜歡秦豐。

他是那麽堅毅、優秀的人,她的眼光何其好,只是他們有緣無分。或許要是當時她嫁的是秦豐,現在的日子一定不會是這樣。

寒暄了幾句,到底還是沒什麽話可以說了,秦豐朝金美雲點頭騎上車回家了。金美雲望着青年挺拔遠去的背影,眼裏慢慢攏聚起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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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青春,索性有那個少年叫她覺得青黃不接的少女時光粉紅過。

傅眉挑了挑秦豐買回來的菜,笑道:“哥,你什麽時候改吃素了,一把一把的青菜。”秦豐認真的看她,接受了揶揄,“我什麽時候喜歡吃素了,咱們今天回來晚了,菜都賣完了。”

傅眉笑道:“去逮只雞殺了吧,我給你做宮保雞丁。爹說晚上三叔要過來,好好做幾個菜招待一下。”秦豐想到她才坐了車回來,問,“你累嗎?我來做,你先去歇歇。”

傅眉推他出廚房,“不累,還是咱們鄉下空氣好,我一回來就好像吸了仙氣一樣,渾身都是勁兒。快去忙吧。”

說起來比起城市,傅眉确實更喜歡鄉村,她甚至想好了如何布置家裏的院子。她要把這裏改成個小院子,可以種盆裝的花,再種一院子菜。

将來有孩子了,她就回來這裏,養花養鳥養孩子。秦豐聽說完她的暢想,捏捏她的鼻尖,果然把門前空出來,底下的竹林也原封不動。

晚上的時候,秦保樹帶着秦實過來了,秦實現在也是快二十的大小夥子了。天天跟着秦豐取經,還想在他公司去學開車,秦豐也想着直接把他送去學車,倒不必進他公司學。

秦保山跟秦保樹喝了半晚上酒,傅眉都快睡着了,秦實耐不住性子。坐在秦豐旁邊問東問西,好奇的什麽都想知道,得知秦豐會開大卡車,眼裏的羨慕都要溢出來了。

“豐哥,你學開車學了多久?你看我能成不。我爸說以後家裏的魚塘開起來,我就給拉貨。”他說起以後的生活,眼裏滿是向往的光亮。

其實今天秦保樹過來二房,就是為了承包村裏的魚塘,所以來找秦豐借錢的。這幾年來,秦家三房幾個孩子都出去闖過,可是吃苦不咋地,到頭來一年的花用是掙了些,到底沒什麽名堂。

不似秦豐,他是個能對自己狠心的人,建築工地上那麽苦,他不但咬牙堅持了一年,還在短短時間內學了那麽多東西。他這樣的人都不能成功,世上真沒人能成功了。

秦保樹絮絮叨叨跟秦保山說家裏的難處,幾個兒子加起來也不如秦豐出息。今年村裏幹部想把村裏占的果山、茶山、魚塘都租出去。

他終是下定決心想幹一場,要是去貸款,現在也不那麽好貸了。過程麻煩,又要擔保又要抵押,總之就是人多,規矩也多了。

還不如厚着臉皮來弟弟這裏碰碰運氣,總歸是一家人,秦保山其實手裏沒多少。現在家裏的大頭都是秦豐擔着的,想了想道:“你看需要多少,我叫秦豐給你想想辦法,咱們好歹是一家人。你能有這個奔頭,我做兄弟,自然要幫你。”

秦保樹低下頭,深深埋了一會兒,秦實也不說話了。心裏暗暗想着,以後一定要加倍努力,不但要把豐哥家的恩德還上,自己也要過好日子。

秦豐收斂了眉目,坐在秦保山旁邊,抿了一口黃酒,問了一聲要多少錢。秦保樹的眼神頓時迸發出希望的光芒,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手道:“按村上的計算,這魚塘包給我怕是要一萬塊錢。我自己東拼西湊有了六千,總還差些。”

秦豐鋒利的眉目在燈下顯出些沉穩睿智,總是能叫人安心,他說,“三叔,我借給你一萬,包了魚塘之後事還多呢。要修繕,買魚苗、買飼料,有什麽需要的只管說。”

有了秦豐這話,秦保樹心裏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本來他沒想到能一次在秦豐這裏把錢借齊。已經做好了去其他地方低聲下氣的準備,沒有想到侄子這麽給力。

秦保樹當即眼眶就紅了,拍着秦豐的肩膀,不知該說什麽話。秦實直接倒了幾杯酒,頗有豪氣的要敬秦豐,秦保山兄弟倆也笑了,“對了,你們這些兄弟就要像我跟你三叔一樣,互相扶持,不能斷了往來。”

之後幾個男人又喝了多久傅眉不知道,她早困得去睡了,半夜的時候迷糊間感覺秦豐爬了進來。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還有洗澡之後沐浴的香氣。

傅眉叫他摟在懷裏摩挲,不多時就清醒了,啞着聲音問,“喝完了?”秦豐嗯了一聲,含住她的耳垂不放,傅眉左躲又閃,“你不累嘛,哥。”

他的氣息裏有渾濁的酒氣,“不累,眉眉我說過的,咱們該要孩子了,我要努力。”在他極具暗示不容拒絕的挑.逗下,傅眉很快就化成了一灘水,軟在他身下,任他予取予求。

回來的這些日子傅眉過得很舒服,簡直不想去上班了。每天在家裏睡到自然醒,偶爾跟秦實到魚塘去看看他家的養魚致富工程,甚至建議秦實買些養魚的書來看看。

秦實就真搗鼓着四處去買關于養殖水栖類生物的書,傅眉看他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在這年頭還找不到專門養殖類的書。傅眉就給幾位熟悉的同學寫了信,祈求她們幫幫忙,巧了,孫曼曼認識的人中間就有。

當即給她寄了幾本過來,傅眉把書叫到秦實手裏,打趣他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好好鑽研啊。”

秦阿婆現在看着三房也想辦法發展事業了,只有大房還老實巴交的在土地裏刨食。其實農村人在土地裏忙活一輩子,這是多少代當地人生活的真是寫照。

可是有了秦家二房三房做對比,大房一下就顯得可憐巴巴起來。秦阿婆想叫秦豐在他的公司給秦輝安排個職務,好歹提攜一下家裏人,可是不但秦豐不松口,秦保山也不同意。

頓時氣的她牙癢,也不知她是不是天生跟二房過不去,這下又惹着她了。竟然到處跟人說傅眉不孕,傅眉跟秦豐結婚好幾年了,但是一直聚少離多。

現在天天黏在一起,肚子還是沒動靜,眼瞧着秦豐馬上就二十五了。傅眉現在出去都覺得外人看她的眼神都變了,秦豐這麽年輕有為的後生,她要是生不出來,衆人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農村裏現在傳統的思想還比較嚴重,重男輕女沒那麽嚴重,但是一定要有香火。旁人的指指點點叫傅眉煩躁起來,有時候她都以為是不是自己真有什麽問題。

甚至秦豐都察覺了她的焦慮,因為現在眉眉會主動了。以前他倆的情.事一直都是他滿不餍足,經常逮着她折騰,每晚都是極致的狂歡。

現在,他的眉眉終于嘗到了其中的甜味,時常把他纏的很緊。做的時候也很配合,還不許他留在外面,他想待多久就多久。

跟心上人身心的結合實在是太爽了,秦豐現在每天都滿面春風的。只有傅眉一邊揉腰,一面默默的想,怎麽還沒懷上?

聽她擔憂的話,秦豐得知她拼命纏着他原來是為了孩子,不免有些好笑。結束之後抱着她,喘着氣要退出來,傅眉把他抱緊,小聲道:“再等一會兒,或許我馬上就懷上了。”

求之不得,他把汗噠噠、累極了的她攬進懷裏,享受這樣激情過後的餘韻。傅眉無意識縮了縮,秦豐頓時舒服的哼了一聲,她臉上的緋紅還沒下去,擡頭看他,“哥,要不我去看看吧,萬一真有事呢。”

秦豐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都是我婆胡說的,你也信,那些人吃多了亂嚼舌根。她就是不想咱們好過,孩子的事情急是急不來的,你別慌。”

本來他是很想要孩子的,可是傅眉這樣慌張,他就不好把心意表現的太明顯,怕給她壓力。要知道他确實想要孩子,可是跟她比起來,孩子只是錦上添花。

傅眉卻放心不下,她現在已經回醫院工作了半個月了,可是一直把村裏的閑話放心上。秦豐表現的滿不在乎,她就自己去看了,還沒在她工作的醫院,挑了室友在的急救中心。

她室友本來就是婦産科的,傅眉來挂了號,裏裏外外的檢查了一遍。室友拿着化驗單看了好一會,忍不住笑,“年紀輕輕地就忍不住要孩子了,我都沒結呢。你看看你這報告,一點問題都沒有,放心吧。”

停了一下,舍友繼續道:“你們那啥和諧嗎?”

傅眉懵了一瞬,室友臉蛋微紅,“嗳呀,就是哪方面怎麽樣?你知道你的安全期的,下次等到排卵期試試。”

傅眉臉蛋立即就紅了,舍友催促她就說了。

“還是不要太頻繁了,要知道男人的精子質量也是有限的。節制一點,一個周差不多一兩次。你懂得,在貴不在多。”

她一個結了婚的叫人家一個姑娘說房事說的面紅耳赤,傅眉虛心讨教了許多,還開了一副滋陰補陽的中藥回去。

然後秦豐就發現他現在接近不了媳婦的身了,每次猴上去,傅眉就教育着他拒絕了。秦豐簡直想噴出一口老血,四五次只有一次成功,別提多憂傷了。

這天回來,傅眉喊他一起去買菜,秦豐倒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傅眉貼上去摸了摸他的腦袋,“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他幽怨的看她,嘟嘟囔囔,“渾身都不舒服,尤其這裏。”他不要臉的拉着她的手滑到某處,隔着布料傅眉都感受到了它的生龍活虎。

臉一下就紅了,觸電似的抽回手,“你別鬧了,去買菜吧。我餓了。”

秦豐哼哼唧唧的起身,晚上萬籁俱寂之後,溫馨的屋子裏從床幔裏飄出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那是處于一種極致痛苦又極度歡愉的啜泣聲,就像是餓了許久的野狼,終于吃到了食物。

從裏到外一口一口品嘗,将獵物拆吃入腹的聲音。

傅眉近來總是感覺很困,怎麽也睡不醒,有時候一沾床就睡了。秦豐極敏感的發現了,心裏擔憂的很,這天傅眉在沙發上就睡的死死的。

他要是沒有早些回來,她或許會在這裏睡一晚上,秦豐臉色立馬就黑了。顫抖着手把傅眉搖醒,輕聲哄道:“眉眉,乖,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傅眉還困的打哈欠,“不去,想睡覺。”

這樣的事情秦豐自然不會由着她,他二話不說,扯了一件外套包裹着傅眉下樓。傅眉在裏面檢查的時候,秦豐坐在外面的走廊上,臉色像是浸了墨汁一樣黑。

可是誰也不知道,現在的他有多害怕,他的母親就是這樣。病到後面越來越昏沉,最後死的悄無聲息。他沒法子想象,要是眉眉也那樣離開他,他要怎麽辦。

或許他會追随她而去,就在他忍受着無邊的煎熬的時候,醫生的房門開了。傅眉手裏拿着單子出來,臉上的表情柔和的不可思議。

秦豐愣愣的上去,緊張的護着傅眉,醫生的嘴在他眼裏一張一合,“恭喜兩位了,傅女士懷孕了,四周了。回去之後好好休息,多運動,不要太勞累。”

那一瞬間,就好像有煙花在腦袋裏炸開一樣,他的世界瞬間由黑暗變成了黎明。傅眉看着傻傻的秦豐,覺得自己剛才在醫生面前的激動也不算什麽了,因為這裏有個比她更傻的。

一直到了家,秦豐還是處于癡愣愣的狀态,只是下意識護着傅眉。不敢放她一個人四處走動,一回家他立馬把人抱到床上,然後自己也窩進去。

臉埋進她的脖頸間,聲音都是顫的,“眉眉,眉眉,是真的嗎?我沒做夢吧。我要當爹了?”傅眉沒想到他會激動成這樣,連忙一遍一遍的告訴他既定的事實。

她怎麽會知道他的內心經受了怎樣的煎熬呢,原本以為老天是要奪走他的東西,沒有想到卻是給他送了東西。那一瞬間的反差,叫他歡喜的想要落淚。

懷孕的事實說明确實是村裏那些人在嚼舌根,傅眉心情就舒暢了,秦豐本來不想叫她再去上班。可是月份還小,要是在家裏閑一年,她都得憋死,所以現在仍然朝九晚五的工作。

傅眉懷孕的消息秦豐說給了秦秋跟張蘭花,兩人先前也為村裏的謠言捏一把汗,如今是齊齊送了口氣。消息傳開來,秦阿婆又讨了個沒臉。

秦秋跟張蘭花連忙收拾山裏的補品交給秦豐,叫他帶回去給傅眉補身體。如今月份越來越大,傅眉的腳腫的看不到地,再看看圓圓滾滾的自己,心情就不怎麽好了。

秦豐現在盡量不出去跑工作,每天都早早下班回來陪她。晚上腳突然抽筋,傅眉還沒出聲,秦豐立馬就醒了。

熟練的抓起她一只腳開始揉,迷迷糊糊還問她哪裏不舒服,傅眉心疼他。她晚上很折騰,有時候一晚不睡,白天再補覺,可是秦豐卻要照常上班。

她摸了摸他疲憊的臉,柔聲道:“你睡客房去吧,有事我喊你,在我這裏你都多久沒睡過好覺了。”心裏卻打定了主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擾他。

秦豐如何不知她的想法,抓住她的手吻了吻,“沒關系,我守着你,守着寶寶,他肯定也需要我的。”

他的手放在傅眉高高隆起的肚皮上,下面突然動了一下,秦豐的瞌睡立馬沒了。一個翻身坐起來,愣了愣,又小心的湊上去,臉挨着肚皮,“寶寶,我是爹爹。”

下面很給面子的又動了,直直踹在秦豐臉上,這位準爹被踹傻了。傅眉皺着眉頭,“這小東西太能鬧騰了,夜貓子拖生的嘛,大晚上不睡覺,盡折騰人。”

因為現在計劃生育開始實施了,有些人家為了要男孩兒,知道是女兒就直接打掉。所以現在醫院根本不會告訴孕婦懷的是男是女,傅眉自然也不知道。

她的預産期在來年五月,年過了之後就開始休假,一直在柳樹屯養着。一來村裏有人,不管是秦秋還是張蘭花,總能看着點。

二來自己家裏土雞土鴨的都有,給傅眉補身體也方便。在揣了十個月之後,傅眉在預産期的前一周住進了醫院,孩子來的時間恰恰好,不早也不晚。

發作起來之後傅眉就被推着進了産房,外面一堆人等着,秦豐在産房外面等的心急如焚。裏面安安靜靜的,什麽也聽不到。

秦秋拿着小孩子的毛毯,拍了拍弟弟,“你先帶爹去吃飯,這裏我守着。”秦豐不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産房門口。

“我不餓,你去。”

秦秋氣的捶了弟弟一拳,“沒出息,別等傅眉還沒出來,你先餓暈了。你想想,這幾天你吃了多少東西?”

傅眉快生了,肚子大得很,內裏器官擠壓。吃不下東西不說,還時常要上廁所,秦豐急在心裏,也跟着她折騰。這麽個大男人吃的沒有秦秋多,秦秋看着心疼。

沒了法子,秦豐帶秦保山下去吃了碗面,可是心不在焉,根本沒吃多少。回來的時候,發現比傅眉後進去的都出來了,傅眉還是沒有影子。

他急的臉色黑黑的,險些要闖進去了,秦秋還沒告訴他,這是第三個比傅眉晚進去比她早出來的。她怕弟弟發瘋,又有一個孕婦被推出來了。

秦豐一把抓住護士的手,一定要人家帶他進去看傅眉,護士看他滿眼血絲的模樣,吓了一跳。現在也有丈夫進去陪孕婦生産的,她就叫人找了一套防塵服給秦豐穿上。

秦豐跟着護士拐進一個房間,在一條簾子後面找到了傅眉。此刻她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眼神渙散,秦豐幾乎被她吓的當場昏死過去。

他滿臉疼惜的蹲在她身邊,慢慢理開她沾了滿臉的頭發,眼裏噙着熱淚,聲音沙啞,“眉眉,眉眉?哥在這兒,你怎麽樣?”

他的聲音很輕柔,好像生怕吓到傅眉,傅眉渾身無力的躺着。醫生說她的宮口開的慢,現在只開了八指,所以只能等。

産房裏不止她一個孕婦,大家都在忙活,并沒有人特意守着她,不過一會兒來看看。傅眉疼的渾身冷汗,心裏都在想是不是今天要死在這裏了,可是她還舍不得。

秦豐還在外面等她,孩子也沒能看一眼這精彩紛呈的世界,她不敢抛下他們。正在迷迷糊糊之際,耳邊就響起了秦豐的聲音,那麽小心翼翼。

她知道恐怕自己現在這副模樣吓到他了,她慢慢睜開眼睛,勉強扯開嘴角,小聲問,“哥,你怎麽進來了?”

說話間又是一陣劇烈的疼,傅眉緊皺眉頭,死死掐住秦豐的手。秦豐一手拉着她,一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眉眉,對不起,對不起。”

秦豐覺得在産房裏陪着傅眉這幾個小時,是他這輩子最難熬了時間了。眼看着她疼的死去活來,他卻幫不上一點忙,只能緊緊的盯着她。

一個醫生過來看了看,說是可以生了,這才過來好幾個醫生護士。在傅眉肚子上推拿,一面溫聲安慰她,秦豐只能死死抓住她的手。

護士拿來一塊木頭,叫她咬在嘴裏,以免傷了舌頭。傅眉身上全濕透了,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秦豐只能一遍一遍摸她的臉,低聲安慰,“眉眉,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要你生孩子了,不疼,不疼,你乖……”

秦保山跟秦秋夫妻倆在門外等了幾個小時,終于看到人被推出來了,齊齊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問什麽,秦豐只顧着傅眉,跟她一道回了産房。

孩子還是護士抱出來的,是個男孩兒,秦保山跟前跟後,樂呵呵的看孫子洗澡。然後被抱回傅眉的房間,傅眉睡了兩個小時就醒了,身邊躺着孩子。

她欣慰的看着秦豐在逗弄孩子,見她醒了,立馬湊上來問。傅眉要他倒了一杯水,喝完了他這才小心湊過來,輕輕抱着她,虛虛圈着,像是怕她痛。

聲音委屈後怕到極點,“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剛才傅眉沒醒的時候,他就一直看着人,緊緊的盯着。好像躺着的人随時會消失,他甚至不自覺去探她的呼吸。

傅眉身子還疼,可是這時候也只想安慰他,摸了摸他的頭發,“傻瓜,我一直在啊,不怕。”

傅眉漸漸恢複,秦豐腦海中那根緊繃着的弦終于慢慢松懈下來。他現在每天都守在娘倆兒身邊,看着他們都覺得萬事足了。

傅眉抱着孩子喂奶,養了半個月,孩子終于褪去了紅猴子的樣貌。他有一雙很像秦豐的眼睛,眼角都是精致,眼珠像是黑葡萄一般,小嘴紅嘟嘟的。

一張臉蛋白裏透紅,實在是個漂亮的精致寶寶。秦秋看着弟弟的兒子,愛的跟什麽一樣。就是吳香蘭到醫院來看了寶寶之後,跟傅眉的言談間,還說想結婚生孩子了。

秦豐提着秦秋熬的烏雞湯,盯着傅眉都喝光了,看了看睡的香甜的寶寶。一腔愛意滿的要溢出來,俯首親了好幾口。

轉回床邊,問傅眉,“傷口怎麽樣了,還疼嗎?”生完孩子之後,傅眉下面傷到了。排完淤血之後,醫生給了藥,說是一天擦兩次。

這些事情都是秦豐親力親為的,她點了點頭,“就是有些癢,別擔心,是傷口正在愈合。”秦豐洗了手出來,拿出藥膏,掀開她的被子。

雖然他都做習慣了,可是傅眉還是不好意思。在醫院裏住了大半個月,終于可以回家了,秦豐直接把傅眉接回了柳樹屯。

傅眉在醫院一住就是大半個月,生産那天出了一身的汗,一直沒機會洗。回來就受不了了,趕緊進了浴室,打了熱水,洗了個舒舒服服的澡。

出來的時候,秦豐正在給兒子換尿布,傅眉走過去坐下,“哥,你想好寶寶叫什麽名字了嗎?”秦小寶生下來還沒有大名,小名還是家裏亂叫的。

傅眉一直以為秦豐太忙,把這事兒給忘了,誰知秦豐早有準備的拿出一張紙。跟傅眉讨論,“你覺得那個名字好,其實我家一直都是有字牌的,到了寶寶這一代,中間該是個一。爹說我沒按字排,寶寶得用上,以後見了老祖宗也能認祖。”

傅眉好笑,看他查的這些字,發現很多都帶三點水。秦豐的解釋是,“前兒三婆問了寶寶農歷的生辰八字,說是咱們寶寶命裏缺水,名字裏帶着水平衡一下。”

現在的老人家還是有很多相信那些的,事關自己的孩子,傅眉這個唯物主義也不免麽蒙昧。她仔細看了看秦豐查字典查出來的字,每一個幾乎都有很好的寓意,表示了父母對寶寶美好的祝願。

她道;“我覺得這個渠字好,水到渠成,這個灝寓意很好。你選這麽多字,我眼睛都挑花了。”秦豐笑着扶她躺下,“不急,我三爺說下個月五號是個好日子,宜嫁娶、宜喬遷、宜辦喜事。咱們還有十天的時間好好想。”

傅眉當時想不出來那個字好,就把決定權交給了小寶寶。她把那些字都寫在小紙條上,然後讓他抓阄,小寶寶很給力的胡亂抓了一個,就蹬着腿笑。

傅眉趕緊從他手裏扣下來小紙團,發現是‘灝’字,傅眉高興地親了寶寶一口,“乖兒子,你的品位相當不俗啊,沒有選什麽河啊、海啊,浩啊的字。這個字好,以後我家寶貝的名字就是秦一灝啦。”

敲定了寶寶的名字,傅眉還很得意的跟秦豐炫耀她想出來的好辦法,秦豐聽的失笑。抱着兒子道:“寶寶,你媽媽真是傻了。不過她是你媽媽,以後你要跟爹爹一起,保護她啊。”

秦一灝的滿月酒辦的相當精彩,秦豐直接買了兩頭豬回來做席,幾乎全村的人都來了。直到很久以後還記的當時的盛況,之後無論哪家辦事,村裏人都要拿出來跟秦豐比比。

然而卻沒有幾家比得過,既然大家都比不過,就算了嘛。秦家三房一直兢兢業業的經營魚塘,不但一兩年的功夫就把秦豐的錢還上了,自家也過上了好日子。

只是人多是非多,秦實到了結婚的年齡,秦保樹想拿出闊綽的彩禮給他讨個像樣的媳婦。家裏妯娌就不樂意了,錢賺到了,該怎麽分卻成了問題。

家裏吵着鬧着要分家,沒法子秦保樹只能請了族長出來,才把這事敲定。秦實也是個有骨氣的拿着家裏的錢,直接到南方經商去了,兩年後自己帶回來個漂亮媳婦。

村裏又側目了一把,你說這老秦家咋盡出些財神哩,太叫人想不通了。傅眉在城裏的事業越來越大,之後秦保山舍不得孫子,就跟着兒子兒媳進城了。

秦家兩個老人越發老了,秦阿婆身子開始敗壞,大房卻是沒怎麽管他們。有時候連該給的奉養錢都沒給夠,一年該給的數目他家只給了十之二三。

可就是這樣,秦阿婆還掏心掏肺,家裏有什麽好吃的還願意留給大房的小輩。經常秦保山回了村子,秦阿婆就拉着他哭窮。秦保山漸漸的就不回去了,每個月的錢也就叫人捎回去。

他從來沒想過要把秦阿婆接來住,家裏三房只有他還老老實實給錢,大房跟三房給沒給秦阿婆自己心裏知道。可是這種情況下她還是不願意給二房留點溫情,一味胡攪蠻纏。

秦一灝漸漸大了,家裏就他一個孩子,傅眉時常就想等她跟秦豐走了,他一個人怎麽過啊。再看別家軟軟小小的女兒,她就越想再生一個。

秦豐知道了她的想法,卻是堅決不妥協,他跟她說,“就那一次,你遭受了身體上的劇痛。我的卻是在心裏,愈合了好多年,我怕極了,眉眉,你要是想要孩子。現在外面那麽多人扔掉女孩兒,咱們去領一個。”

氣的傅眉幾天沒理他,他以為她不同意她就沒辦法了?傅眉就是個纏人精。秦豐把她的排卵日期記得清清楚楚,到了那個時候任她怎麽誘惑都不為所動。

氣的傅眉罵人,“好你個秦豐,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我就想要個可愛的女兒你都不樂意。可以啊,有的是人願意跟我生。”

這話什麽意思,秦豐叫傅眉氣的險些暴走,把人抓回來就是狠狠一通收拾。不過還是沒有忘記做措施,他帶了套子。

傅眉百般誘惑,打亂他的步驟,秦豐終是被她勾的失了魂。然後幾個月之後,傅眉得意洋洋的拿着懷孕确診書回來,在他面前晃。

秦豐卻沒有什麽生氣的表現,只不過晚上抱着她,當她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在她耳邊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就是陪你再死一回又怎麽樣?”

傅眉蜷縮在他懷裏,睡的更香甜了。九個月之後,秦家的小公主不負衆望的到來了,這次傅眉沒受多大罪。進産房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來了。

秦豐給小公主取名秦一真,這是他真真确确的寶貝。當初不同意生二胎的是他,真真降生後愛若珍寶的也是他,傅眉都要吃醋了。

灝兒得了個嬌軟的妹妹,每天下課之後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妹妹的搖籃前,絮絮叨叨說他一天在學校經歷的事情。惹的秦保山時常說這混小子比他還像老頭子。

傅眉跟秦豐老年的時候,都退休了之後特別喜歡全國到處跑。兩個老人家背着登山包,跟着認識的驢友跑遍了名山大川,見識了這世上許許多多的風景。

他們這一輩子都相親相愛,就是有有吵架的時候,每次都是秦豐先妥協。後來兒孫也問,明明是阿婆不講理,爺爺怎麽也哄呢。

那個時候,秦豐頭發胡子全白了,誰也不記得了。手裏拿着傅眉年輕時候的照片,眼裏滿是依戀懷念,“因為在她生大小子的時候,躺在我懷裏蒼白的樣子,我記得一輩子。她這一輩子,就為我吃過那樣的苦,我那時就想,以後一定不能讓她傷心,我舍不得。”

傅眉是比秦豐先走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她已經九十二了,活的比大多數人都長。她帶着氧氣罩,發現坐在她身邊的秦豐比她還要死氣沉沉。

她知道她的離開會給他造成什麽樣的打擊,所以她拉着他的手囑咐,“哥,我還沒跑夠,你要好好的,再替我看一看。”

他這一輩子就喜歡聽她一個人喊他哥,後來她走了,就再也沒聽到過。

秦豐抓着她的手,臉色很平靜,甚至還笑了笑,用蒼老的聲音說,“好,我替你看,只是你記得走慢點,等等我。下輩子,我還想和你在一起哩。”

她走的很平靜,臉上帶着笑,兒孫們都說是喜喪,叫秦豐節哀。他卻什麽都沒說,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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