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丁大哥的驢車由兩只驢馱着卻不快，莫沉也是第一次坐驢車，見兩只驢在丁成的手下搖頭晃腦地向前駛去，也不免覺得有些有趣。驢車上除去他還有一男子，二人點頭示意便算做是打過了招呼，除此便是莫沉那只野豬與一些菌子春筍之類的山貨。
清晨的風裹挾着類似露水與冰珠子砸在人臉上，莫沉也不避開，端坐在驢車之上看着周圍風景的變化，看着還頗有閑心。他本不是多言的人，而丁成和他兄弟在如此寒風中也并不願多開口。
驢車沿着綿延的山路穿過小橋，踢踏踢踏地走過鄉間小路。原來這小葉村所在的明縣多山丘，這一路多是起伏的小山路與半山丘上的耕田。
快上大同鎮時，黎明早已經完全掙破黑暗的束縛，莫沉瞧見旁邊有幾處人家撐開油布在上面攤着東西。
丁成也瞧見了感嘆說了句：“這是曬種了，也快是插秧的時間了。”
“曬種？”莫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對，曬完就能選種播種了，今年有你在，葉哥兒該能輕松不少。”丁成似乎是感嘆地補充上這句話，平日裏他與葉曲安關系也算不錯，因為葉曲安給的傷藥迫為有效，他也時常捎帶着幫襯一下葉曲安，可外人能做的也相當有限。如今見葉曲安給自己找的丈夫不錯，也是打心底為他感到高興。
莫沉聽他這麽說緩緩點頭，這葉曲安也暫時未跟他提到，不過也确實可以開始着手開始準備了。
到了鎮上後，莫沉先把事先約定好搭車的錢給了丁成，又問了丁成鎮上哪裏能買上菜種子。丁成想了想說今天趕集，四處走走應該總能遇上。
莫沉應了聲，二人約定好了日落前來鎮前六子茶樓見，之後便各自分開了。
這春華鎮已經靠近縣裏了，往日鎮上人也不少，兩三條街交錯在一起，街邊都是擺攤呦呵的人。除卻些賣山貨的，便是各式小吃和各種自己制的小玩意兒。可能因為正好碰上趕集，莫沉深覺這街上人多得過分，他一向不喜歡太過熱鬧的地方便挑着人少的地方走，可算來到人稍微少些的街道。
瞅見了路邊有家成衣店，莫沉扭了扭自己有些緊的衣領，這夾襖是有些不大合身，又想到了葉曲安說過的話便進了店。
店裏掌櫃正把手縮在袖管，整個人倚靠在椅子上感嘆今個趕集的人多但他店裏的人少。
話音剛落，他就見着一個眉目俊朗氣質冷然的高大男人踏步進店，做了多少年掌櫃的他自然有一手看人的本事，知道可能來生意了就立刻迎了上去。
“客官可要些什麽？”
莫沉進店後就見着掌櫃樂呵呵迎上來了，他便直說了：“店家可有初春的成衣。”
“有！自然是有！”掌櫃聽了成衣也是連忙領着人去看衣服。
“客人你看，這些棉襖的樣式都是當下最時興的，這布料也是用的上好棉布，裏面棉花足足四斤呢！”掌櫃讓莫沉捏了捏這成衣，讓他知曉這成衣的棉花有多厚實。
莫沉在上界時衣物要求并不高，平日裏除了穿門派的內門服飾便是些有簡單防禦功效的法衣，他早失去冷暖概念多年并不知曉下界情況。
“這些如何算價錢？”葉曲安在他出門前生怕他被外面人騙再三叮囑買東西前先問價，莫沉倒是記住了。
“這布按市場價算，一尺四十文，客官身形高大恐怕得要八尺布。這棉花現在市價高，咱們這該種棉花的時候雨水又多不适合種，市價更高了。一斤要兩百文，一件裝上四斤棉花也得八百文錢……”掌櫃倒是個實誠人，當真在旁邊跟他細細算了起來，“除了這些，咱們店裏還有織布女也要工費，一件算下來少說也有一兩三四百錢吧。不過客人要的話，兩三日後就能來取。”
一件棉襖如此貴，倒也難怪他見葉曲安就一件舊襖子其他都是些綴着布丁的夾襖。
莫沉垂着眼簾摸了摸這成衣襖子，葉曲安跟他說他一個人有兩件舊夾襖一件襖子穿已經算很不錯了。他也未曾想到過下界還有些人冬日可能無厚衣裳覆體而活生生凍死。
“客人？”掌櫃見他不吭聲，心下一抖也開始猜着這生意怕是要黃了。平日裏願意來他店裏的都是些富貴人家，但現下鎮上縣裏這些有錢的主都追逐江南時興款式覺得他店裏都太老土不太願來買了，而這成衣的價格對普通人家來說又有些昂貴，有的一件能傳三代穿，越是想着他心下越是涼。
“可有夾襖成衣？”莫沉手裏森*晚*整*理捏着二兩錢，但他想着還要添些其他東西，大頭還是要留給別的物什。
“也有也有。”掌櫃見還有轉機，哪可能放着上門的生意不做，連聲稱有。
“這夾襖裏面已經打了有一斤棉花進去，正适合春秋日穿。天氣冷了，再添些碎步進去也比其他的夾襖暖和。”掌櫃連忙拉起旁邊一件藏青色的夾襖介紹。
“這裏面的布料也是棉布，這麽件成衣算六百八十八文就能拿到手了。”掌櫃不等莫沉說話又接聲介紹。
莫沉見他這着急上火的樣子，又見着夾襖确實不錯便點頭應了。量完尺寸交完錢，他也沒急着走，看着那邊各色的土布，這副樣子讓收了錢樂呵呵的掌櫃生怕錯過什麽生意又緊緊跟在了後面。
“客人還要些什麽？”掌櫃笑眯眯地問。
“無事，我先看看。”莫沉原本想着帶幾尺土布回去給葉曲安做單衣，但他也不甚清楚葉曲安喜歡什麽樣的，便打算下次帶上他一起出來再說。
出了鋪子，莫沉又回到人聲鼎沸的那條街上，現在路邊的攤前擺上的東西更多了。他很快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菜種子。
賣菜種的是個小姑娘，年紀不大看着才十二三歲，紮着倆小辮臉上紅撲撲的怕也是凍出來的，但是她相當利索地跟上一位客人介紹着自家的種子。
“哎，這位大哥哥要不要看看我們家的種子。”小姑娘很快就注意到攤子邊上的莫沉，看清莫沉俊朗的臉龐似乎眼睛都亮了幾分。
“這是雞窩白，這是豆角，這是荠菜……”她指着攤前用竹子編的小竹筐挨個介紹着，又用小竹棍撥了撥竹筐裏的種子表明自己的種子都是好種子可沒有濫竽充數，“我們家的種子都很好存活的！常有人回頭買種子！”
莫沉聽她語氣滿是自豪，垂下眼簾細細看着這些種子，他雖然沒有種過菜但以前也是在外門靈藥田裏幹過活的。這些種子形狀飽滿，外殼發亮，蘊含着極強的生命力，确實如小姑娘說的是好種子。
問過價格後，他又多買了些其他菜種子，見着攤子邊上最角落的竹筐裏有些幹癟的黑色種子問道：“這又是什麽？”
“大哥哥，這是棉花種子，這東西不好種的，不要買。”小姑娘見賣了不少種子此時笑得見牙不見眼，本還在心裏想着如何發落這些錢，但見莫沉問他這棉花種子倒還是實誠地說了。
“沒事，給我包上兩份。”莫沉想着先前在成衣鋪裏老板說的話，他也有心看看這棉花種植是個什麽情況，便還是決意買了下來。
“你這人真不聽勸，人家小姑娘都說了不好種的。”旁邊也有個好心人見了也勸他。
“無事，我只是想回去試試看。”莫沉打定主意要試試，也讓好心人嘆着氣搖着頭離開了。
“大哥哥，拿這些我便宜點賣給你吧，三十文把這都拿走吧。”小姑娘見他願意買這種子，也不想讓這種子爛手裏便主動降價跟莫沉這樣商量。
莫沉手裏也緊張，自然應好，收完種子，他眉頭一皺有些急促地離開了攤子。原來是因為本飄在他身旁的阿筍不聽他出門前告誡的話，正往其他地方飄，他也只得先跟上。
阿筍一向懼怕莫沉，如果不是真瞧見什麽讓它特別喜歡的東西也不會如此。
這種精靈最愛的不過是那些純粹濃郁的靈氣聚合物。
他攬着劍便穩步跟着阿筍在附近繞了兩圈，擠過人最多的那條街來到某處民居後顯得有些冷清的空地上。
走到這莫沉已經聽到了些嘈雜聲，甚至能感受到一些明顯的靈力波動。
他心下一動，跟着阿筍靠近了一個院子，院子門上的黃銅門環被怒目圓睜的蛇頭像銜住，蛇像十分逼真似乎都能看見蛇像眼睛中的兇光。
這應當是不合制的。
莫沉心下奇怪，但也沒深究，他伸出手指想扣動門環卻發現這門環居然以他的力氣扣不動。
見着同樣被困在門前的阿筍在着急地轉圈，他心下了然，這應當是某種篩選的陣法。如果他沒猜錯，裏面應當是些修士集市，如此也只能篩選出能運用靈氣的人。
莫沉運着空氣中堪稱微薄的靈氣往門環上彙聚，沒片刻門環輕扣，院子前的大門也自動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