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合照

合照

聽見木青忽然提出“給小情侶拍合照”的建議, 還坐在原先位置的司徒錦也緩過宿醉的勁兒,從高腳凳上下來,蹬蹬走到她們身邊, 露出看戲的神情:“那我也一起吧。”

比起昨天剛登船的富貴花打扮,同樣擅長蹦迪的富婆此刻妝容都是熱辣十足的獵豔風, 口紅用的是正紅色,上衣和短裙都是玫色皮制, 鞋跟是品牌字母鑄就的,又細又高, 底色也是紅。

随她行走間, 黑色高跟露出一線猩紅,極其勾人眼球。

……一看就踩人很痛的樣子。

舒窈盯着她的纖細鞋跟看了會兒,才将疑惑的視線放到她身上, 無聲詢問你怎麽也來湊熱鬧了?

司徒錦挽上她另一側的手臂,眼睛轉了轉, 示意她看木青, 再得意地挺起胸膛,無聲示意:

反正你們小情侶都有一個電燈泡了,再多一個我怎麽了?

沒有我, 一會兒誰幫你們帶走電燈泡?

舒窈深以為然。

司徒錦露出滿意的笑容, 湊到她的耳邊問,“喜歡我這套打扮?”

舒窈老實回答,“穿在你身上很有魅力。”

于是富婆擡手打了個響指, “給你也買一套。”

舒窈:“?”

她瞳孔地震,根本想不出自己穿這種風格衣服的樣子, 瘋狂搖頭的同時,正想說出拒絕的話, 就被司徒錦給打斷,“別急着搖頭,說不定藺主任喜歡呢?”

“小情侶就該多嘗試一些新鮮的play啊,不要那麽古板,戴上項.圈、穿上黑絲和高跟,親熱的時候不會覺得更刺激嗎?”司徒錦非常貼心地給出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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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這一側的耳朵直接燒紅了。

更離譜的是,她很不争氣地在想如果是藺然那張臉,脖頸上戴着禁欲氣質十足的皮質項.圈,再穿這樣一雙高跟,被勾住項.圈金屬扣拉近親吻時的模樣——

舒窈用雙手去捂司徒錦的嘴,面色通紅地禁止,“不許說了。”

好友雖然失去了言論自由,但那雙心靈的窗戶卻特別意味深長,上下打量她幾回,無聲傳達一句:

承認吧,你心動了。

……

有司徒錦這個活躍氣氛的小能手在,藺然跟木青被她們隔開在最遠的兩端,四人同時出游,倒有種和諧的閨蜜團旅行感。

而且她們四人類型恰好也不相同,從左到右,中性風、熱辣風、可愛風和溫柔風一一列開,哪怕船上的旅客也經過精心打扮,卻不及她們出挑。

尤其是司徒錦,渾身的富貴氣場擋都擋不住,還沒到景點,一路上就拒絕了三四撥過來搭讪的,其中還什麽膚色面孔的都有。

不善言辭的舒窈默默往女朋友身後躲了躲。

藺然看着她因為驚恐而變得更加冷漠的神情,卻是膽小的僞裝,不由再度捏了下她的臉。

就在這時。

有人往木青那邊靠近,她挑了下眉頭,抱着手臂,對司徒錦露出苦惱的神情,“司徒,我的外語好像不太好,聽不懂他說的什麽,能幫我翻譯一下嗎?”

因為這段時間的幾次見面,司徒錦對她印象都不錯,持友好态度,這會兒也很幹脆要往那邊走。

卻忽然被舒窈給拉住胳膊。

……又出現了,那種氣味。

舒窈不知道是自己上船之後吃錯了東西,還是什麽其他原因,仿佛嗅覺突然失靈,在所有人都神色正常的場景裏,偏偏只有自己一陣好一陣壞得聞出古怪味道,而且樣樣都是不同類型的刺鼻。

她剛才悄悄問了司徒錦,昨晚在酒吧待着有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司徒錦用更奇怪的眼神看她。

“你指的什麽?”

“酒鬼的臭味,還是那些想勾搭我的臭男人肮髒的體味?”

舒窈:“……”

她快被自己的異狀搞瘋了,現在拉住朋友的突兀模樣,猶如早餐時在房間裏阻止藺然做好人好事一樣。

好在司徒錦雖然覺得奇怪,卻還是将木青也拉過來,同時豎起另一手食指,遙遙晃了晃,說了聲“no”,而後問身邊朋友:

“怎麽啦?”

不光司徒錦,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舒窈這裏。

包括那個被拒絕了的男人。

他神色有些僵硬地站在木青不遠處,俨如陡然失去指令、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木偶。

-

舒窈最終借口自己剛才突然不舒服,才無意間拉了下朋友,即便後來說沒事,不影響去打卡點,神色卻也是恹恹的。

經過她從早餐時到剛才的幾次表現,藺然就已經意識到——

舒窈似乎擁有了某種辨認出寄生種的能力。

而且還是嗅覺方面的。

想到這裏,她湊到舒窈的耳邊,聲音和緩地進行最終确認,“是不是又聞到了什麽難聞的味道,才這樣悶悶不樂的?”

舒窈詫異地看着她。

剛才這短短的幾步路,明明她自己都開始懷疑是不是過度神經質、神經敏感之類的,甚至都在思考旅行後要不要悄悄去挂個心理科做一些測試,可是藺然竟然這樣相信她!

她踟蹰地應了聲:“嗯……”

“這次是什麽味道?”藺然十分耐心地詢問,眼眸裏都是認真,“還是像你早餐的時候說的一樣,是那種放過期的鹹魚味嗎?”

舒窈想了想剛才那個靠近木青的男人散發出的氣息。

表情微妙,“臭雞蛋味?”

過了會兒,不确定地改了改,“煤氣洩漏的味?”

仿佛從她的現有人生體驗裏,很難找出準确的形容詞去描繪這些層次豐富的臭,所以只能窮盡記憶庫試圖貼近地形容。

藺然沉吟着。

舒窈的嗅覺當然與自己不同,首先人類嗅覺神經的細胞就不如她這種降臨後、以深淵體質融合過的更優越,其次,人類即便能辨認寄生種的血肉融化,也不可能将同類的血腥視作美味。

腦海裏的知識告訴她,人類的基因裏攜帶着遠古時期刻下的恐懼,譬如有些人害怕指甲刮黑板的刺耳聲,據說就與人類頭骨被野獸啃咬的聲音相似。

同理可得。

舒窈雖然還不知道這些人都被寄生,可是她的嗅覺卻已經先捕捉到了這些人的異樣,進一步提取腦海中殘留的關于恐懼的氣味,用本能警告她遠離危險。

“沒關系,”藺然替她将遮陽草帽上編着花的形狀正了正,語氣溫柔地道,“既然覺得這些人的氣味難聞,那你離遠些就是了。”

——倒是自己,看來需要更謹慎地挑選進食時機。

聽見她這樣的話,舒窈不由抓住她的衣袖,“你不怕我是有什麽精神方面的疾病、疑神疑鬼嗎?又或者是嗅覺出了問題、應該挂個五官科檢查一下?”

藺然笑出聲來。

像是覺得她可愛,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怎麽總是喜歡先懷疑自己呢?我是醫生,你不信我?”

……

舒窈被說服了。

而她方才與司徒錦、與藺然互動的全部畫面,都落入了木青眼中。

恰好此刻已經抵達玻璃橋的景點處,原來這景致除了對大部分旅客開放的區域,盡頭還有一小截連着木橋的封閉區,便于工作人員及時管理各種突發情況。

而木青所謂的知道的人少地方——

就是指司徒錦過來之後,那些工作人員自會看在股東女兒的份上,替她再圍出一部分的無人觀景區。

知道真相的舒窈:“……”

偏偏木青面上還沒有任何狐假虎威被拆穿的神色,像是一早就料到司徒錦也會來,這會兒還對舒窈伸出手,指了指她脖子上的相機,“來吧,我幫你們拍照。”

玻璃橋是長廊,如其他山川名勝景區在高山外沿搭建的、能夠讓人俯瞰萬丈深淵,雲雨落于山澗和叢林奇景的廊橋一樣,建在輪渡外沿的玻璃橋懸于海浪上方,也自有一番風情。

輪渡行駛破開的白色浪花,漸漸漫開到遠處深藍色的海浪當中,日光、雲霞、微風與浪花,大自然只随手撥落畫盤,就能用熱烈的顏料撞出最令人沉浸的景。

舒窈最終也沒舍得破壞這氣氛。

她将相機交給了木青。

在木青舉起鏡頭對準她們的時候,舒窈卻神色一僵,本來和藺然站在一起吹着海風、胳膊搭着橋側扶手的放松動作,變得古怪又生硬。

連續好幾張之後,鏡頭裏拍下來的她表情難看又木讷,跟不遠處被按着腦袋跟家人拍合照的叛逆期小女孩一塊兒,同時榮獲醜照界的卧龍鳳雛稱號。

而她越是在意,在每次相機舉起來時,就越是難以控制五官的肌肉,最後讓旁邊的司徒錦都看不下去了。

“是不是攝影師技術不行?”

“讓我來。”

她都看見了,不光是舒窈的表情特別僵硬,連旁邊那麽個大美人藺然在木青的鏡頭裏,也是帶着不明陰影的高糊樣子,攝影師拍照可以接地氣,但不能接地府!

木青神色無辜,摸了摸鼻子,将相機拱手遞給她。

-

藺然自然知道原因。

每次借着相機的遮擋,木青藏在後面的眼神總帶着不加掩飾的、赤.裸裸的惡意,恰好舒窈最近感知敏銳,才這般警惕。

若非司徒錦站出來換人,她現在也沒有興趣繼續配合下去。

發覺舒窈的神色裏帶上了不安,一副想找借口逃出鏡框的模樣,雖然對拍照毫無興趣、但對情侶合照的意義擁有執念的掠食者微微一笑,微微低頭,溫柔的聲音與海風一起落入女友耳中:

“項.圈、黑絲、高跟,想看我穿嗎?”

舒窈:“!”

她渾身一震,瞳孔顫抖地看着早就聽見她和小錦對話的女友。

而藺然實在離得太近了,黑綢般的發、深邃而情深的眼眸、靡豔的唇,都撞入了舒窈的眼簾裏。

下一瞬,相機快門被按下的咔嚓聲響起。

金色日光之下,碧藍海浪之上,她們立足高橋之上相望,眼裏只有對方的模樣就此被定格,一人笑意吟吟,另一人羞澀不已,正是熱戀中最美的照片。

在舒窈緊張地走向好友,想要再次查看照片成果時——

藺然看着她的背影,想到剛才她自我懷疑的那些話,低下眼,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

精神疾病?

疑神疑鬼?

她忽然加快速度,幾步就追上舒窈,并在舒窈轉身想要詢問自己時,單手就将舒窈攏在自己懷裏。

“看鏡頭。”藺然說。

舒窈懵懂地睜着眼睛,被女朋友拍下了一張合照。

藺然笑着問她:“好看嗎?”

“……好看!我的女朋友當然世界第一好看!”舒窈終于露出了第一個毫無陰霾的笑容。

她擁抱藺然。

而藺然看着舒窈向自己露出的雪白後頸,微笑着,用掌心敷上了獵物最脆弱的致命處。

裹着些占有欲的保護意味。

她并不在意舒窈的精神是否出現了問題。

但如果舒窈在意的話,她也很樂意幫女朋友解決這個煩惱。

——無論舒窈看到的人間是什麽畫面,只要她把世界都變成那副模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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