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陸小六悻悻收回空空如也的右手,手心還餘着小鼠留下的一抹潮濕,目光落到顧時靖手心濕噠噠的小毛團子身上,有些琢磨不透自家老大此番舉動的用意。

老大不愛吃這些玩意兒,只愛喝味道單一、滿是科技的營養液。

老大也從不養什麽小寵物,畢竟是研究院培養出的最強畸變體,融合了感染物的基因,保持人類思維的前提下擁有變異的獸類特征,骨子裏也帶着獨屬于野獸的冷血,平日裏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完全沒辦法将他與毛茸茸的小東西聯系到一起。

他實在是想不到老大拿走這只小鼠的目的。

不吃,不養。

難道說這只小鼠有什麽問題不成?

陸小六和洛嶼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滿滿疑惑,卻都識趣地沒有開口詢問。

老大的一切舉動肯定都有他的用意,需要解釋的話他也肯定會在稍後向他們解釋清楚,安靜等待就好。

顧時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從隊友手裏拿走這團濕噠噠的小東西。

只是在聽見“卷毛蜜波利”這個名稱的時候莫名覺得十分熟悉,就好像曾經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據了很重要的地位似的。

畢竟被融合了畸變體的基因,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

獸類的直覺向來很準。

他的記性也是極好,可以确定記憶裏并沒有發生過與這個名稱相關的事情。

難道說是在六歲之前發生的?

六歲那場融合實驗之後他便失去了所有記憶,有關于六歲之前的他的痕跡也被抹了個幹淨,院長說是對他的保護,他也不知真假。只偶爾聽見某個詞彙的時候會覺得熟悉,但這樣的詞彙很少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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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世界粗暴、單一。

他像是一把鋒利的刃,存在的意義便是守護人類安全區。

日複一日,他的生活除了出使任務便是出使任務,偶爾消滅一些靠近人類安全區的強大畸變體。

能夠勾起他興趣的東西少之又少,情感淡漠得還不如被賦予了特殊程序的機器人。

不巧,唯一讓他有些興趣的便是他丢失的曾經。

為什麽會覺得熟悉?

難道六歲以前的他曾接觸過這類小東西?

……

顧時靖打量秋卷的時候,秋卷也在打量顧時靖——它的任務目标。

穿着一身黑,頭發也是如墨般的黑,眸子卻是金色,瞳孔是獸類特有的尖銳菱形,雖然戴着帽子,卻也能夠依稀瞅見帽子底下的鼓鼓囊囊。

秋卷見過變異的人類,知道那是什麽。

是一對獸耳。

在外奔波這麽些年,秋卷聽過不少人類的牆角,知道發生變異的人類會在24小時之內漸漸失去對身體的掌控,理智渙散,淪為徹徹底底的怪物。

可這個顧時靖不一樣。

他擁有畸變體的特征,卻并沒有失去理智的跡象。

他身邊跟着的這兩個人類對他也并不像是對待被感染的怪物,相反的,三人在這山洞內躲雨烤火烤肉,氛圍還算融洽。

秋卷曾在野外見過一隊人馬,其中一名隊友不幸感染,還未完全異化便被同伴以一顆子彈結束了性命。

這個顧時靖…實在是有些奇怪。

不過意外躲雨遇見了任務目标,順利完成月任務拿到了100直播幣,秋卷的心情還是十分不錯的。

想不通的事情就先擱置一下,以後再說,況且它也早就料到任務目标可能不是什麽簡單人物了。

如今看來,顧時靖應當沒有傷害它的想法,還從那個想要烤鼠來吃的人手裏将它給救了下來,給它烘幹毛毛。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将毛毛烤幹,濕噠噠的黏在身上實在是太難受了。

與火源距離得近了,渾身都暖和起來。

秋卷默默在心底收回前段時間對顧時靖的所有吐槽,歡快地團在他的手心繼續給自己梳理起了毛毛。

顧時靖就這麽穩穩擡着手,沒有一絲晃動,手背被火苗烤得滾燙也沒有收回,只目光微沉地注視着手心的小鼠。

不知怎的,盯着這團正在打理自己的小毛球,顧時靖莫名感到從未有過的惬意與放松。

這種感覺并不是簡單的肉.體層面,而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精神層面。

這對不論是在野外還是在安全區都從未放下過一刻戒備的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反常。

但如果可以……他甚至能就這麽看上一個晚上小倉鼠梳毛毛。

若不是察覺不到這只小鼠身上的能量波動,他都快認為自己被某種畸變體所使用的催眠異能蠱惑了。

……

溫度升高,小鼠身上的雨水快速蒸發。

三雙眸子的注視下,微卷的奶黃色軟毛愈發蓬松起來,像是一塊松軟的奶油小蛋糕。

想起今天的日常任務——“與顧時靖貼貼”,梳幹毛毛的秋卷順勢伸出兩只前爪抱住顧時靖的一根手指,乖巧蹭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在指尖炸開,心髒也像是被撩撥了下,顧時靖瞳孔微顫。

小家夥…像是在向他示好。

真稀奇。

竟然會有生命體向他示好。

沒能順利聽見任務完成的提示音,秋卷陷入沉思。

這樣的貼貼不行?

那要貼哪裏才行?

時間不早,天已經黑了,今天馬上就要過去,好不容易見到了顧時靖,別的暫且不提,今天這個直播幣必須拿下。

坐在一旁的陸小六雙手托臉,面上是被火堆烘出的潮紅,聲音微夾:“媽呀,小家夥還挺可愛的,帶回去檢測一下,如果沒有變異可以留下來養着玩兒。”

洛嶼翻了下烤得香噴噴的兔肉,接話道:“确實,比小十養的那只體積大好多,毛色也更漂亮。”

顧時靖卻突然微蹙了下眉。

小家夥靠近後爪的地方有一塊毛毛打結了,上面還沾染着不知名的深藍色痕跡。

方才渾身濕透的時候不太明顯,如今幹了個徹底便顯得突兀極了。

顧時靖當即伸出另一只手去觸。

秋卷沒躲。

在發現顧時靖觸碰的是自己打結的那團毛毛之後,秋卷腦中莫名浮現出今天直播間的那條彈幕來——

“鼠寶要不還是給自己找個飼主伺候吧。”

它只有小主人一個主人。

但,它不介意收一個小仆人。

反正它的任務與顧時靖捆綁了這麽多,日後估計是要常在一起的。

如果顧時靖能幫它梳順毛毛,它可以考慮收下他這個小仆人。

它知道人類渴望什麽——新鮮無污染的純天然食材,安全的栖息之地,強大的保護者。

這些它都能夠為顧時靖提供。

小鼠信心滿滿。

附着薄繭的手指在打結的毛毛上捋了捋,無奈那深藍色的玩意兒黏得實在太緊,根本沒辦法弄下來。

下一秒,手指指甲忽的變尖變長,幹淨利落地将那塊被深藍色黏起的毛毛切了下來,手法娴熟,絲毫沒有傷及皮肉。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太過突然。

秋卷:“……0.0?”

漸漸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秋卷:“吱——!”

這個人類竟然削掉了它的寶貝毛毛!!!

秋卷格外愛惜自己的毛毛,平日裏不需要做任務的時候便會将大部分時間花在梳理毛毛上,也正因此,它的直播間吸引過來的幾乎全是愛看毛茸茸的觀衆。

小主人曾經說過,它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鼠,卷卷的毛毛特別漂亮。

如今,它漂亮的卷卷毛被男人削掉了這麽多……

鼠鼠的心在滴血。

秋卷氣得就近在男人未來得及收回的指尖咬了一口洩憤。

看在這人是任務目标的份兒上,削它毛毛,回敬他一口,就算是扯平了。

血珠瞬間沁了出來。

血卻不是鮮紅的顏色,而是如墨般詭異的黑色。

并不是因為秋卷做了什麽,而是男人血管內流淌着的顏色本就如此。

顧時靖因為刺痛眉頭擰得更緊了。

他其實是能躲開的。

但他沒躲。

他實在是不擅長與生命體相處,更何況是這種不會說話的小家夥。

拇指指腹随意抿了抿,揩去了上面少得可憐的那點血跡。

并沒有任何毒素注入。

小鼠只是單純咬了他的手指一口,并不是對他揣着殺意,反倒…像是場小報複。

他,做錯什麽了嗎?

顧時靖眼底寫滿了迷茫。

原本還在誇小鼠可愛的陸小六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了一下,趕忙關心道:“老大你沒事吧?”

同時,陸小六默默在心裏給這只小鼠點了根蠟燭。

別看老大性格冷淡,幾乎沒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似乎什麽事情都無法在他心底濺起漣漪。他只是多數情況下懶得計較而已,簡單來說就是入不了他的眼,但故意傷害他的生命體全都難逃一個“死”字。

今晚估計是真的要加一道菜了。

可顧時靖只是輕道了聲“沒事”,目光并未離開氣炸了的某只小鼠,也沒有對小鼠做些什麽,聲音裏是不加任何掩飾的惘然,問:“它怎麽了?”

陸小六愣了一下,遲疑着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測:“呃,可能是因為老大你削了它的毛?有些動物很在意自己的毛發,所以它生氣了,覺得被你欺負了。”

顧時靖覺得陸小六分析得很有道理。

但他并不是想要欺負小鼠,而是因為這團毛确實解不開了,若不削掉,便會一直打結下去,甚至影響到行動和生存,這在野外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所以他才會不假思索地直接動手。

可這些話他都沒辦法對一只小鼠解釋。

顧時靖只能繼續虛心請教道:“我該怎麽做?”

陸小六的妹妹陸小十也養了只倉鼠,他應該更有經驗一些。

陸小六:“啊?”

平日裏最常發生的便是他們詢問老大該怎麽做,這老大反過來詢問他們的情況倒是第一回 。

老大這是想……将小鼠給哄好?

作者有話要說:

哄鼠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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