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半晌,火堆燃燒的哔啵聲炸了好幾回,洞內才響起一聲極為短促的輕嗯。

聲音實在太小,小到外邊漸小的雨聲都能輕易壓垮。

一直等待答案的洛嶼卻聽了個真切,面上浮現難以抑制的驚喜表情。

老大竟然答應了!

他就知道,老大對待這只小鼠是不同的。

也能理解,畢竟大部分人都沒辦法拒絕毛茸茸,再加上老大平日裏接觸到的大多都是兇狠殘暴醜陋的畸變體,如今突然出現這麽一只毛茸茸軟乎乎的小倉鼠團子,還特別親人,心軟也在情理之中。

等回去他就第一時間搜索養鼠大全,給老大送過去,一定要将這只小鼠養得肥肥胖胖的!

見揉肚子的手指滞住,秋卷不滿地伸出爪爪,抱住并未離開的手指,往懷裏攏了攏。

顧時靖像是明白了它的意思,繼續給它揉起了小肚子。

秋卷被準小仆人伺候得舒服極了。

至于被顧時靖帶回去這件事情……秋卷倒是沒什麽太大感覺。

畢竟人類安全區極難進入,要進行全方面的感染檢測不說還要停滞24小時,确保沒有任何差錯之後才能順利進入,審核十分嚴苛。

它不是什麽普通小鼠,十有八.九會被檢測出不對勁而被拒之城外。

它也曾仗着體型優勢偷偷跟在過三兩回安全區的人類身上,妄圖混入安全區內,可無一例外都被安全區門口的檢測室檢測出了它的存在,還未進行進一步的變異檢測便被丢了出去,萬幸的是那些人類都以為它是只普通小鼠,并沒有攻擊它。

所以,它是沒辦法跟随顧時靖回安全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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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也并不打算就此離開。

趁着在野外的這段時間,它可得好好做一做與顧時靖有關的任務,多薅點直播幣才行。

若是順利,能趕在顧時靖回安全區之前攢夠兌換人類形态的卡牌,它還可以搭乘免費的順風車前往安全區,等到了安全區附近再偷偷離開,就不需要自己辛苦趕路了。

想起那個與顧時靖貼貼的任務,秋卷眯起豆豆眼,又将顧時靖給打量了一番。

與顧時靖貼貼……到底要貼哪裏才行?

顧時靖太大,它太小,實在是太難貼了。

它早看清了,就算是只有1個直播幣獎勵的日常任務也不會那麽簡單,肯定多多少少挖了坑在等着它,難度不大,但确實麻煩。

畢竟是直播,估計是為了所謂的直播效果吧。

手指和手心都貼過了,都不對。

那就只有……将顧時靖整個人都貼一遍試試了。

應該也不會是什麽特別刁鑽的部位,任務雖然喜歡挖坑,但也并不是毫無邏輯、不講道理,先将最有可能的地方都貼一貼,說不定任務突然就完成了。

說幹就幹!

秋卷抱住揉肚子的手指,在手指停下後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打算沿着顧時靖的手臂朝顧肩上爬去。

無奈顧時靖身上穿着的防護服刷有特殊塗料,不容易附着上東西,并不好爬。

“啪嗒”。

秋卷才剛爬上小臂便一個不小心爪爪打滑,摔了下來。

完蛋。

要摔成鼠餅了。

幸好顧時靖是坐着的姿勢,不算太高,也不在火堆上方,不至于被燒成烤鼠。秋卷默默在心中寬慰着自己。

下一秒,秋卷整只鼠再次跌入溫暖踏實的手掌——顧時靖眼疾手快接住了它。

秋卷懸着小心髒終于落了下來,感激地瞅了顧時靖一眼,示好般蹭了蹭他的手掌,心底愈發對這個準小仆人滿意起來。

只是任務還得做。

秋卷緩和片刻,再次沿着顧時靖的手腕爬上小臂。

防護服的料子确實不好攀爬,但并不是不能,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秋卷有信心能夠順利爬上顧時靖的肩膀。

顧時靖微抿着唇,眸中寫滿不解,努力揣測着小鼠這一系列舉動的用意。

同時,他一動不動地保持着原有動作,怕自己稍稍一動小鼠又要摔落下來。

洛嶼和陸小六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屏氣凝神地默默圍觀。

“觀察”似乎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興趣愛好。

但前提是觀察對象足夠有趣。

顯然,毛茸茸的小鼠十分符合這一條件。

火焰跳動的影子落在洞內每一處角落,像是在配合着展開一場初遇演出,舞臺是山洞,配樂是雨聲,沒有劇本,沒有觀衆,只有自娛自樂的即興表演,生動而又盡興。

只見小鼠沿着顧時靖的手臂一路順利來到肩上,快速朝戴着項圈的脖頸靠去,在上面輕蹭了下。

像是名成功的登山員,順利在新記錄點插上獨屬于自己的旗幟。

柔軟絨毛觸上纏着微緊項圈的脖頸,顧時靖身體瞬間緊繃,條件反射般擡手将小鼠給抓了下來。

脖頸是大部分生命體最脆弱的地方,是命門。

尤其是對顧時靖來說。

這條黑色項圈也并不是什麽裝飾品,他從不喜歡戴什麽裝飾品,只覺得累贅,影響他的行動,但項圈是他沒被處死并且能夠出行安全區的“通行證”,縱使不喜也只能戴着,上了鎖,想摘都摘不下來。

項圈不大,裏面卻裝着高濃度的麻醉劑和抑制劑,上面的金屬也是為了配合電流,若是打開開關,足以使一個籃球場那麽大的畸變體瞬間倒地。

控制器在研究院手中,他從未失去過理智,故而這條項圈也從未被使用過。

秋卷被抓在手中,對上不知何時豎起的金色獸瞳,委屈地掙紮了幾下。

顧時靖沒有特別用力,但被束縛着終究是不太舒服的,秋卷也已經很久沒被這樣對待過了。

不過在野外游歷了這麽多年,秋卷大概理解顧時靖這番反應的原因,并不怪他,它也曾多次捕獵的時候直擊獵物的脖頸,直接斃命。

準小仆人警惕一些也是好事,它可不喜歡笨笨的小仆人。

只是……貼上脖頸之後依舊沒有響起任務完成的提示音,這一點讓它十分郁悶。

這裏也不對。

再往上就是臉頰了,也是秋卷覺得最有可能是正确答案的地方,但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難度有點大。

難道這個直播幣就只能放棄了麽……

秋卷漸漸不再掙紮,頹廢地垂下了小腦袋。

恰正這時顧時靖松開了手,将它穩穩放到了腿邊的地上。

洞內地勢稍高一些,雨水并未滲透進來,地面依舊是幹燥的,生着些枯黃焦綠的小草。

“老大,你別生氣,它……”洛嶼自然明白項圈的含義,生怕小鼠的無心之舉觸了顧時靖的逆鱗,也怕他好不容易鮮活起來的一點色彩又消失殆盡,恢複了往日褪色的模樣。

顧時靖卻只是聲音淡淡地打斷道:“去拿睡袋,休息吧。”

洛嶼知道顧時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便沒再說些什麽,點點頭,起身拉着陸小六一同去了車上拿睡袋。

……

洞內就只剩下了一人一鼠。

顧時靖沒有生氣,只是單純不喜歡脖頸被觸碰而已。

他脾氣沒那麽大。

很多人覺得他不好相處只是因為他不善與人相處,寡言少語、冷淡疏離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保護,沒必要在自己不擅長的領域腫着臉充胖子,說多錯多,還容易将弱點暴露在外人面前。

他是個優秀的獵者,自然懂得趨利避害的道理。

顧時靖垂下眸,發現小鼠正呆在原地,爪爪胡亂在身邊的草皮上撥了撥,不知在做些什麽。

顧時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将小家夥給惹生氣了,畢竟方才将它抓在手中的時候它掙紮了會兒,肯定是不舒服的,現在也沒有想要主動靠近他的意思。

若是生氣了…該怎麽辦?

那只烤兔被吃完了,已經沒有可以投喂的食物來哄了。

它會喜歡喝營養液嗎?

萬一…萬一沒生氣呢?

先前被削毛毛的時候氣得朝他吱吱叫,還直接咬了他一口,出了血,是真的氣到了,這回被他抓在手中明明那麽好下口卻都沒有咬他,是不是代表沒有那麽生氣呢?

顧時靖猜不明白,索性不再浪費時間亂猜,打算直接試驗答案。

可正當他伸手湊近小鼠想要摸一摸它看它會什麽反應的時候,小鼠突然先一步轉身,快速朝着背離他的方向跑去,頭也不回,正巧與他伸出的這只手錯開。

爪爪踩在草皮上,發出細微的沙沙聲,被雨聲和火堆的燃燒聲覆蓋,顧時靖卻聽了個清楚。

手掌懸在半空,無處落下,不免顯得有幾分滑稽。

顧時靖忽然覺得心裏悶悶的,不知是因為雨天還是因為洞內生了火。

顧時靖斂下視線,微蜷手指,将手落在了小鼠方才呆着的地方。

草皮與皮膚接觸,有些許微妙的刺感。

可突然,那道細微的沙沙聲頓了一下,由遠及近。

不過是擡眼的空檔,米黃色小團子又闖入了視野裏面。

小鼠又跑了回來。

将一個東西放在了他落在地面那只手的手心。

連帶着自已一同窩了進去。

“吱。”

像是在催促着什麽。

顧時靖讷讷擡起手,借着火光徹底看清了被放在手心的東西。

是一朵小花。

指甲蓋大小,鮮嫩的黃色,五片花瓣完整,莖上還有片可愛的小葉子。

……送給他的?

作者有話要說:

秋卷卷:今天也是哄小仆人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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