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二更）
第53章 （二更）
乖乖任顧時靖搓揉了好一會兒後，車子終于順利駛入熟悉的研究院內。
今天是個好晴天，陽光透過車窗玻璃撒進車內顧時靖的手上，連帶着他手心的小倉鼠也一并包裹起來。
顧時靖還記得倉鼠不能曬太陽，便替它遮擋住了。
秋卷不滿地将除了小腦袋外的地方都挪到了太陽底下，想曬一曬在地下巢穴悶了好幾天的卷卷毛。
顧時靖見狀便只給它遮住了腦袋部分的陽光。
他記得倉鼠是因為對強光敏感才不宜多曬太陽的，既然如此，遮住眼睛部分應該沒什麽問題。
車子慢悠悠停在熟悉的大樓前。
顧時靖下了車，帶着秋卷去做了一套完整的檢查，院長也與他們同行，看完秋卷的檢查報告之後才離開。
檢查途中，顧時靖一直守着盛裝秋卷的小盒子，盒內放置着柔軟的墊子，比在巢穴內的時候舒服太多。
秋卷卻有些蔫蔫的，縮在盒子角落，小腦袋胡思亂想着，對于這場檢查再擔心不起來。
就算檢測出了它啃食晶核之後的身體反應與畸變體一模一樣，他們也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它是只畸變體，只要它堅持捂住馬甲就行，反正它是光明正大通過主城門口的檢測進來的，還停滞了24h，又不是偷偷摸摸跑進來得。
更何況有顧時靖在，顧時靖會保護好它的。
它也不會拖累顧時靖太久，人形卡牌已經兌換成功，它随時可以全身而退。
不過它還是想等一個合适的時機，不想就這麽突然離開。
但也就在這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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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很快就能以新的身份回來，秋卷卻依舊很舍不得。
舍不得這層身份下的羁絆。
換了新的人類身份，他便再不會再被顧時靖像對待小倉鼠那樣對待了，他也沒辦法再像小倉鼠那樣向他撒嬌了。
雖然它總是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兌換了人形卡牌之後肯定能夠憑借着這些年來對人類文化的了解扮演好一個正常人類，但其實它心裏清楚，它還是很緊張的，它怕自己演得漏洞百出，更不敢接近顧時靖了。
若是被顧時靖瞧出什麽端倪，他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顧時靖會将它秉公處理嗎？還是會将它趕走？不管怎樣，肯定都不是什麽好的結局。
為了避免提前焦慮消耗情緒，秋卷強迫自己想些別的東西來轉移注意。
比如……直播間以及那些任務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在這之前，它一直沒有任何頭緒。
而在今天的晶核任務之後，它突然有了一個荒唐的猜測——該不會是想讓它拯救這顆星球吧？
之前的那十幾年暫且不提，自從任務與顧時靖捆綁之後，就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任務總是讓它幫助顧時靖，而顧時靖肩上承擔着守護人類安全區的責任，它幫助顧時靖就等于變相地在保護人類。人類是群聰明的高智商生命體，他們知道只有解決污染才能讓這顆星球真正起死回生，看樣子他們也為此付出了不少努力，正是因為如此，歸根結底，它其實在幫人類拯救這顆星球。
它也是這顆星球孕育出的生命，若真是如此，它肯定會積極配合的。
它喜歡這顆星球，也喜歡這顆星球上的生命體，它不希望它們消失。
只是它不太明白直播間為什麽會選中自己，不明白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它該怎麽去做，也不作任何解釋，而是整出了這麽多的彎彎繞繞。
難道也是為了所謂的直播效果？
可如果早些告訴它，它就能将以前得到的那麽多晶核用于解決污染問題，而不是自己吃掉了。
正想着，小盒子再次落入顧時靖的手中，盒蓋被打開，一只大手将它抱起，塞入了帶着體溫的口袋裏面。
秋卷豎起小耳朵，快速在口袋內調整好舒服的姿勢，鑽出腦袋，目光落到一旁正在看檢查結果的爺爺身上。
大家都稱呼爺爺為院長，看樣子他就是研究院的院長了，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小卷身體怎麽樣了？”顧時靖帶着秋卷一同走了過去。
院長表情沒什麽起伏，只是微低着頭認真看着手裏的數據報告，半晌，才在一人一鼠緊張的注視下回答：“沒有檢測到晶核殘留或消化的痕跡。”
一人一鼠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有可能是太靠近被污染的池塘，被啃下的那塊晶核太小，在被咀嚼的過程中就已經消失了。”
“小卷很健康，不用擔心。”
一人一鼠齊齊松了口氣。
“那…我帶小卷回新家去了。”顧時靖說。
既然晶核沒有吞入腹中，身體也沒有任何問題，那便沒有必要住在研究院的員工宿舍了。
院長點點頭，沒有挽留，只是吩咐道：“回去之後讓司機把05的芯片送回來，做個升級，我晚點再将一些照顧倉鼠的注意事項整合錄入進去。”
這件事顧時靖之前就和他提過，只是接連發生了這麽多事，又是搬家，又是畸變體突襲的，一直被耽擱着，如今小卷立了大功，自然不能怠慢。
“好。”
秋卷抿了抿小耳朵，聽完這番話後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将照顧倉鼠的注意事項錄入進去……可是，顧時靖很快就沒有小倉鼠了。
顧時靖與院長一同出了檢驗室，院長迫不及待地研究晶核去了，顧時靖則下了樓，準備回家。
才剛下樓，一道熟悉的聲音便突然響起：“時哥，小卷。”
顧時靖腳步微頓。
是桑绛。
桑绛小跑着來到顧時靖身前，目光落上他胸口口袋內的小團子，關心地問：“小卷怎麽樣了？聽阿諾說它在巢穴裏越了獄，找回來後精神狀态一直不太好。”
顧時靖擡手碰了碰小倉鼠，後者用小爪爪輕輕抱住了他的手指，将毛茸茸臉頰貼了上去。
“已經好多了，很健康。”他說。
“那就好。”桑绛松了口氣。
這次的畸變體突襲她并沒有進入安全巢穴，而是留在了地上搭建的安全區域待命，随時準備為傷患處理傷口。
其中，身上傷口最多的便是顧時靖了，但都不深，對他來說也是無足挂齒，連疼都沒喊一聲。
但她看得出來，顧時靖是很牽挂小卷的。
今天清剿終于結束，巢穴入口再次開啓，他第一時間便去沖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到巢穴裏面接小卷去了。
她真不敢想象，日後小卷若是出了什麽問題，顧時靖會有多難過。
她記得倉鼠的壽命可并不長……
但那都是以後的事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飼養寵物就是這樣，總要面臨死亡與道別的。
“對了，”桑绛突然眨了下眼睛，“別忘了後天晚上帶小卷一起參加我的生日趴，不會占用太長的時間。”
雖然一波三折，但她還是想要好好慶祝一番她的二十歲，和她的朋友一起。
他們将一同并肩一段很長很長的路，不管路的盡頭是什麽，不管會不會有人突然停下腳步，只留下漸行漸遠的一點，他們都将奮不顧身，這是時代賦予的使命，他們都将成為歷史的書寫者。
“好。”
顧時靖只負責對抗畸變體，後續的研究工作與他無關，今天之後他便沒什麽需要忙的地方了，安心呆在家裏養傷陪小卷就好，時間上是完全充裕的。
與桑绛道別來到研究院的門口，院長已經提前吩咐一輛車候着将他送回去了。
這幾天部分線路的列車得停運一段時間，等待被破壞的軌道修複完成才能陸續重新運行。
顧時靖打算這段時間都不出去了，就在家裏呆着。
車上，秋卷又被顧時靖抱到手中搓揉了一路，秋卷乖乖配合着，随他擺弄。
秋卷正在思考，思考桑绛方才說的話。
後天，生日趴。
是個不錯的離開契機。
它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以小鼠的身份再陪陪準小仆人，他受了傷，肯定需要陪伴與安撫。
生日趴當天，它應該能夠見到小鼠身份認識的所有人類朋友，也能與他們一同道別，簡直一舉兩得。
希望他們還能再次成為朋友。
……
回到熟悉的居民區，部分樓被破壞，被警戒線圍了起來，等待修複與重建，那些樓的居民也都被登記完畢，安排前往新的住所。
剩下的倒是都安然無恙，已經被軍方仔細檢查過了，确保沒有落下任何畸變體相關的殘留。
可以看得出，畸變體的襲擊目标是那塊被污染了的池塘。
而軍方對外的解釋則是他們利用聲波等武器幹擾，将畸變體引到了更為空曠的地方，将戰鬥的損失降至最低，而池塘被包裝成了才剛開工建造的gay吧，周圍也較空曠，自然是處不錯的選擇。
不管會不會有人對這場畸變體突襲産生懷疑與猜測，他們已經盡力去掩藏暫時還不能公開的真相了。
這場突襲終于結束，今天又是個不錯的晴天，地下巢穴憋了好多天的居民紛紛出了門，幾乎每條街道都能見到不少叽叽喳喳的身影。
有的感慨劫後餘生的慶幸，有的在曬衣服曬被子，有的向仍未離開的士兵軍人送花送水，感謝他們的守護……
這片土地再次變得鮮活起來。
與幾天前畸變體厮殺的場面截然不同，毀滅與新生的碰撞，讓參與過的人莫名覺得有幾分恍惚。
這是他們守護下的土地。
顧時靖微靠着窗，将這一切收入眼中，突然從另一個口袋裏面掏出了一個三四厘米長的正方體透明盒子。
秋卷疑惑的目光落到上面，驚訝地發現裏面竟然裝着畸變體突襲那日它在綠化草坪上給顧時靖叼來的小花。
小花已經枯萎掉了，花瓣也都蔫兒了下來，只依稀殘存的形狀與顏色能夠辨認出一絲它原本的模樣。
顧時靖卻将它好好保存在了小盒子裏面，如今被他握在了掌心。
它送的東西，好像一直都被顧時靖視若珍寶。
車子恰巧路過一個捧着居民贈送的簡單花束的軍人身邊，軍人臉上挂着燦爛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居民說着什麽。
顧時靖低頭注視着掌心盒子內枯萎的小花，也揚了揚嘴角。
這回，他也有花。
……
十分幸運，他們所處的10幢好好立在那裏，沒有任何損壞。
不然又要搬家了。
雖然秋卷對于搬家、更換新環境沒什麽感覺，畢竟以前在野外生活的時候它便經常到處亂跑，适應能力很強，但有種不适應叫做“顧時靖覺得它不适應”，所以10幢依舊完好無損，它也挺開心的。
剛打開門，小機器人05便突然出現：“歡迎回家！”
顧時靖眸子微動，朝它極輕地嗯了一聲，下一秒，俯下身，将05給關了機，又将它體內的芯片交給了送他回來的司機，拜托他轉交給院長。
司機走後，顧時靖合上門，換上家居鞋，帶着秋卷直直朝卧室走去。
幾天沒有回來，05依舊将家打理得纖塵不染。
幸好這幢樓沒有被摧毀，05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不過也不用擔心，就算05發生了什麽意外，研究院那裏保存着所有機器人的源代碼，05依舊能換一具新的殼子“重新複活”，某種意義上來說機器人是永遠不會死亡的。
會死亡的，唯有意識。
人類現有技術還未能實現意識的永生。
想到這裏，顧時靖心情忽地低落了幾分。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熟悉的倉鼠籠子跟前，顧時靖俯下身，将口袋內的小團子放了進去。
好多天沒有玩到跑輪，又在昏暗狹窄的巢穴內憋了好久，秋卷有些跑輪瘾犯了，當即爬了上去，咕嚕嚕跑了好多圈，小尾巴愉悅地翹起。
顧時靖并沒有離開，而是索性坐在了被擦得幹淨锃亮的地板上面，微靠着床，長腿随意伸展着，露出了些腳腕處的傷痕，金色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跑輪上的小倉鼠發呆。
“小卷。”他突然開口。
卧室的窗戶緊緊閉合着，将外面的熱鬧喧嚣全部隔絕，卧室內安靜到他這一聲輕喚都異常突兀。
跑輪上的小倉鼠漸漸停了下來，疑惑地仰起小腦袋望向他，不知道他突然叫自己的名字是有什麽事兒。
可他只是定定望向自己，秋卷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他的下文。
秋卷抿了抿小耳朵，直覺有什麽不對，頓時沒了玩跑輪的心思，果斷從跑輪上跳下，一路來到籠子門口，動作娴熟地翻了出來。
籠門與地面有着大約四五厘米的距離，并不會摔着小倉鼠，但顧時靖還是及時伸手，托住了即将落上地面的小團子。
下一秒，視野瞬間拔高了不少——顧時靖将它抱到了眼前。
他也終于再次開口：“你還能陪我多久呢。”
像是在問小倉鼠，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他一直記着院長的那句“倉鼠的壽命就只有兩三年”，而小卷已經只是約莫兩歲大的倉鼠了。
或者說，他早在之前搜索倉鼠相關資料的時候就已經知曉這件事了，只是他從未做過小卷要離開他的準備罷了，畢竟，誰開始飼養寵物的時候會一直想着寵物死去的那一天呢。
可他心裏清楚，小卷是沒辦法陪伴他很久的。
曾經的他對死亡沒有任何懼怕，每次前往野外出使任務都是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的，或者說，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歸宿便是死在某場與畸變體的對抗中。
而現在，他變得膽小、懦弱又無能，他不希望死亡降臨在自己的小倉鼠身上，但他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能不能不要離開。”
聲音裏帶着若有似無的哀求。
作者有話要說：
10#撒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