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殷刃努力保持着一臉嚴肅坐到了對面,擺出一副審問犯人的架勢來。白發少年揚了揚眉,也後靠在沙發上盤腿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

“名字?”

“樓谏。獨上高樓的樓,遂事不谏的谏。”

“年齡。”

“十八。”

“性別?”

“啊?”

“……這個先過!”

“民族?”

“大概是漢族吧。”

“學歷?”

樓谏沒忍住笑了。

“ 話說你每次都這麽嚴格,連一-夜-情對象的學歷都要查嗎?”

“不準笑!嚴肅點。”

殷刃更加用力地敲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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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你是怎麽知道我家裏住址的?”

“因為我暗戀你啊。”

“啊?”

樓谏湊過去,隔着桌子趁人不注意在對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然後退回來,撐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那張漂亮小臉瞬間染上緋紅的樣子。

他越看越覺得自己上輩子的臉長得真絕,不喜歡自己的果然都是些沒品的家夥。

“這樣的話,可以解釋了嗎?

“因為暗戀你,所以才人肉你查到了你的家庭住址和手機號碼。之前在酒店裏面也是,因為很喜歡你,所以才故意裝作偶遇你,然後吸引你的注意力。”

“寶寶,為了和你上次床,我蓄謀已久。”

他這一套王八組合拳下來,顯然把對面打懵了。

殷刃整個人都愣在原地,手裏面還拿着筆記本,臉紅得吓人,像是下一秒鐘就會暈過去。

樓谏看了一眼就有點受不了地搖頭,心想自己當年怎麽這麽沒出息!

這才哪到哪啊。

好一會殷刃才反應過來,十根手指緊緊抓着本子,敏銳地覺察到了他話語裏面的漏洞。

“那,那你之前還拍了我的那種……照片!然後還讓我給你打了五十萬!”

“你這是明晃晃的敲詐勒索!”

他反應過來,越看對方那副懶洋洋笑眯眯胸有成竹的樣子,就像是在逗自己家的小狗玩。

“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态度嗎!”

便越發氣憤起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難受。

殷刃又有點淚失-禁體質,眼中的淚花冒出來,要掉不掉地含在眼眶裏。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是個騙錢的騙子,嘴裏面就沒有幾句實話!這一切都根本,根本不是你說的那樣!你什麽都不告訴我!”

眼看這下審是審不下去了,他舉起本子就要去砸人,敏捷地被樓谏伸手接住。

“對不起,我之前拍你的那種照片,只是因為呃呃,太喜歡你了。”

就算是厚臉皮的樓谏,從嘴裏面說出來這種話的時候還是有點磕巴。

“所以才想要留着,用來自己欣賞……”

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卧-艹我怎麽這麽變态。

另外一邊的殷刃,越想還是委屈,眼裏面的淚水終于忍不住了,大顆大顆地往下砸。

“那你之前還一直都不回我微信!!冷暴力我!”

“我都給你發了好多消息,你都不回我!”

“我當時在呃上班,沒看見你的消息,對不起了嘛。”

樓谏看着小孩兒哭得稀裏嘩啦,硬話就也說不下去了。

怎麽回事,說好了是來哄人的,怎麽還給人弄哭了,不過自己當年性格有這麽軟,這麽容易哭的嗎……

其實樓谏也沒怎麽哄過人,關于這方面的經驗也不多,只是空比殷刃長了些年歲,上輩子和白盛忻在一起之後,心眼都用來和對方的那幾個後宮勾心鬥角了。

白盛忻當然不會怎麽哭,偶爾對方哭的時候,一定是犯了錯。哭的時候也是哭得楚楚可憐,惹人憐愛,讓人不得不原諒他。

但是像是殷刃這樣還沒說上幾句,自己先委屈哭了的,樓谏也沒辦法了,只能順從本能跪到沙發上,将人抱進了懷裏,輕輕地拍着對方的後背。

“對不起,是我錯了,不哭了好不好?”

少年的身上還帶着松節油和顏料的氣味,并不好聞,但是是樓谏最熟悉的味道。

兩人的身高其實相仿,樓谏的這具身體現在可能還要更高一點,又都是單薄的少年體型,一貫的帶着點營養不良的瘦削,抱起來的手感怎麽想都不可能會好。

樓谏一手摸下去都是空蕩蕩的骨頭架子,挂着一點點的肉,只是穿着衣服的時候還看不太出來,距離這樣近的時候就顯出狼狽來。

太瘦了,還是好好喂胖一點的好。

不知道哪一點被觸動,他的心突然就軟成了一灘水。

他突然想到,上輩子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在這幢冷冰冰的別墅裏面,母親在精神病院,父親又常年不回家。從來也沒有人會管他,讓他好好吃飯。

還好這輩子他可以自己管自己。

現在小狗崽子才剛剛十八歲,現在開始好好喂着,應該能夠再長高一點的。

上一輩子他總覺得自己的身高不夠高,有點遺憾。

懷裏的少年還在哭,哭着哭着又覺得不解氣,扯下了樓谏的T恤領口,在他的肩膀上面結結實實地咬了一口。

這一口可是一點都沒有收力,一下子見了血。

樓谏當然知道他兩邊的犬齒長,沒辦法,從小沒有家長管也沒整過牙,平時吃飯的時候都容易咬到自己的嘴唇,一咬一個出血,痛得要死,所以後來才不怎麽喜歡吃飯。

如今用來咬人更是厲害。

……好家夥原來長了十八年就是等着咬他這一口。

樓谏已經是很不怕痛的了,都沒忍住顫了顫身子,輕嘶了一聲。

也知道自己咬得重了。

低頭看了看自己咬出來的傷口,殷刃犬齒上面沾了血,舔了舔嘗到了鐵鏽味兒,心裏面的氣才出了八森*晚*整*理分。

“疼不疼?”

殷刃低聲地問,心裏面又有點後悔,伸出舌頭欲蓋彌彰地将上面那點滲出來的血跡小狗一樣舔幹淨了。

樓谏的膚色也白,駭人的青色很快就從皮膚下面反了上來,看起來有點吓人。

“沒事。”

樓谏笑了笑,托上輩子的福,他現在最不怕疼了。

他在人的額頭上面親了親。

“現在你開心點了嗎”

“不開心的話再多咬幾口都可以,想咬哪裏都行。”

殷刃一時之間沒說話。

落地的大玻璃窗外雨下得更大了,淩亂的狂風夾雜着雨水砸落,變成一條條的溪流,纏綿糾纏地向下墜去。

臺風真的要來了。

殷刃紅着眼睛,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

“你就在這裏別動,我去幫你找點消毒水來。”

他噔噔噔踩着拖鞋順着中央樓梯跑上了樓。樓谏躺在沙發上,看着玻璃天窗上滴落的雨滴發呆。

上輩子這輩子算起來,他都已經許久都沒有回到這幢老宅的別墅了,如今再看來還真是有些懷念。

如果回想起來,他上輩子最開心最快樂的時光,還是幼年時在這裏心無旁骛地畫畫的那些日子。而不是自以為是地去追求所謂的真愛後,成為時刻都要揣摩人心的過分敏感的,連自己都不認識的那個“自己”。

樓谏懶洋洋地在沙發上面翻了一個面,将自己的身體整個舒展開,抱住了一個軟乎乎的抱枕。

自從重生回來之後,他這是第一次感覺到了安逸。

果然,還是呆在自己的狗窩裏面舒服。

所謂的愛情啦什麽的,就是将你騙出去的骨頭。聞着味道好,其實上面根本就沒什麽肉,一點都不好吃,還要和一堆別的狗搶來搶去……

傻狗才去吃!

“喂,你別動,讓我給你上藥。”

殷刃此時已經從樓上雜物間拿了一個醫藥箱下來,他有點笨手笨腳的,從小就沒做過這樣伺候人的活。上藥的時候弄得樓谏有些痛不說,還塗多了藥。

紫色的藥水順着樓谏的鎖骨呲溜滑到了腰上,本來就沒多嚴重的傷口看着更吓人了……

殷刃有點被吓壞了,幫他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怎麽辦,我、我要不要給你叫個救護車啊?”

樓谏噗嗤一下笑了。

“不用,死不了。……你又沒有狂犬病,咬一口又沒事。”

“讓我在你這裏呆幾天就行。”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的落地玻璃窗。

“畢竟現在外面這樣,你也不想我在這樣的天氣裏面無家可歸吧?”

殷刃鼓了鼓臉,沒說話,算是無聲的默認了。

“對了,你肯定是沒吃晚飯吧,我去給你做飯!”

樓谏一時興致起來了,又想起剛剛摸到小孩兒瘦得不行的樣子,已經決心要把人養胖一點,督促對方好好吃飯。

最好再長上五公分,現在的身高還是有些矮了。雖然已經十八歲了,但是誰說十八歲了不能再長高!

他戳了戳小孩兒的臉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溜進了上輩子幾乎從來都沒有來過的廚房。

樓谏白發濕漉漉的,頭發還沒幹。因為沒穿褲子,長長的黑T耷拉到雪白的大腿邊上。外加上肩膀上面還有着一個血刺呼啦的牙印,這樣去做飯的樣子,怎麽看起來都有點不正經……

仔細看的話還有點澀。

殷刃忍了又忍也沒忍下去,又從自己的衣櫃裏面翻出一條短褲,逼着人穿上。

倒是樓谏是真的無所謂,很是大大咧咧,轉過頭來還要笑他。

“和我有什麽好害羞的?”

殷刃有點咬牙切齒,被人發現後在額頭上面輕輕彈了一下,哄小孩兒一樣将人丢到餐桌上。

“餓了就先吃草莓蛋糕,晚飯一會就好。”

別墅一樓的廚房應該是有段時間沒有被人用過了,幹淨得甚至有些冷清。就是這樣的廚房還要做作地分成中餐區和西餐區,屬實也是太看得起這家的主人了。

樓谏上輩子本來也不是很會做飯,直到後來跟在白盛忻身邊的時候,對方有一個狂熱的追求者,不僅一日三餐都做好送上門來,味道還簡直是五星級大廚一樣美味。

就連樓谏這樣挑食的人都沒忍住,跟着蹭了幾頓飯之後就愛上了,難得去和對方讨教廚藝。最關鍵的對方還能夠忍辱負重。

教,都可以教,就連情敵也沒問題!

現在想一想,還好自己死的早,不然那個追求者遲早要在白盛忻身邊混成攻五。那自己估計又要氣死。

總結就是,會做飯又性格好的暖男也太可怕了。

樓谏亂七八糟地想着,好在冰箱裏面還有阿姨上次來打掃的時候給他補充的食材,很貼心地防止殷刃餓死在家裏。

他又從冰箱裏面摸出來兩盒牛奶,四個番茄,還有一捆空心面,想了想又煎了四個雞蛋。先下番茄,翻炒出痧,調味,煎蛋其次,最後丢了半捆空心挂面進去。約摸着差不多了就打開鍋來,被切成小塊的番茄已經完全融化在裏面,面和煎蛋都被煨成了吸飽了湯汁的金黃色,香氣撲鼻。

一看就是絕對不可能難吃的樣子。因為實在是找不到東西調味所以蔥花和香菜裝飾這一步就免去了,反正他們其實也不愛吃。樓谏從碗櫃裏面找出兩個雕花的陶瓷紫藤碗來,一人剛好一碗,外加上兩個蛋,很完美。

面被端上桌的時候,殷刃乖得簡直不可思議,比別人顏色更深的眼珠子暗沉沉得像是bjd玩偶的樹脂眼,越發不像是活人。

樓谏先嘗了一口,點了點頭覺得味道不錯,聽見當啷一聲,是調羹砸碗的聲音,擡頭看見餐桌對面的小孩兒眼淚噼裏啪啦掉到了碗裏。

他都被弄得有些沒脾氣了。

“怎麽又哭了?”

“對不起,不過,你,你好像是我媽媽啊。”

殷刃小聲地說,眼眶發紅,但是眼睛卻又亮晶晶的,像是一條終于撿到了骨頭的流浪小狗。

“你在做夢。”

樓谏冷哼一聲,心說你以為我沒吃過?

咱媽做飯那才叫一個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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