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聽聽哥哥
第33章 聽聽哥哥
陸随安心髒驟停,唇角一抽,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室友。”紀聽故作鎮定地繼續整理東西,眼神有些不自然,“怎麽,你見過?”
“沒。”宋漾搖頭,“他的聲音跟我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咳咳!”陸随安壓低嗓子,“我最近感冒咯,嗓子有些劈叉。”
宋漾目露遲疑:“額……仔細一聽也不太像。”
陸随安粗犷咳了幾下,咳得前仰後合、震天動地,紀聽看出他很賣力,配合地開口:“行了,出去,別把病毒帶進來。”
陸随安眼看蒙混過關,趕緊一溜煙跑了,紀聽又轉頭瞥向宋漾:“還不快幫忙,偷懶扣工錢。”
宋漾大驚失色,注意力瞬間被轉移,連忙蹲下搭把手。
兩人搬着東西,打車來到清水路的畫室。
宋漾原以為是在居民樓裏,沒想到紀聽竟然租了個街角的門店。
此店在街尾,相鄰隔壁南州公園的竹林,環境清幽,有幾分古代文人雅士的格調。
宋漾卻沒這種品味,心中直呼這貴少爺紙醉金迷,當真是朱門酒肉臭。
“你租門市?是不是太奢侈了點。”
紀聽沒說話,俯身打開了鐵門,又進屋拉了燈,亮堂寬敞的室內展現在宋漾面前時,他才緩慢解釋:“我看這裏正好招租,離學校也不遠。”
宋漾把東西搬了進來,随口便說:“是我想多了,錢根本不在你的考慮範圍內,你我果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紀聽動作一頓,偏頭瞥了宋漾一下,眸中意味不明:“是麽?”
“這還不明顯啊天潢貴胄的雇主,我是被你壓榨的馬仔,我們之間有難以逾越的鴻溝。”
紀聽淡然開口:“講得我挺愧疚。”
宋漾回答:“是該愧疚一下,比如給我加點工資。”
紀聽低低笑了一聲,轉口又道:“我現在已經從家裏獨立出來創業,不是什麽天潢貴胄,和你差不多,不用有距離感。”
“為什麽?”宋漾意外地擡眼,“我家要是這麽有錢,那我下半輩子都躺平了。”
“可我躺不了,我家人……算了,說來話長,不說了。”
“我懂,難言之隐嘛,那我也不問了,祝你創業成功。”宋漾又問,“你想怎麽創業?”
他話音落下,安靜了幾秒沒得到回應,又繼續說:“可以去接稿,商稿很賺錢。”
一陣沉默後,他詫異擡頭,見紀聽一動不動地眯眼盯着門外,表情剎那間覆上陰翳。
宋漾一頭霧水,還沒等他開口問,紀聽冷冷撂下一句“你先掃”,随即闊步走出了門店。
他自然是不會乖乖掃地的,把掃把一扔就跑到門邊扒着,朝紀聽走的方向望去。
在傍晚昏沉的光線中,宋漾隐約看到紀聽大步流星走到馬路邊,去拉一個年輕少女的手,被對方用力甩開,兩人拉扯了一會兒,貌似吵了起來。
“喲?”宋漾頓時來了興致,退回屋內提了個小凳子,還順手從桌上薅了包花生,來到店門口安坐下,悠閑跷着二郎腿,邊嚼花生邊看戲。
雖然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麽,但直覺告訴宋漾這一定是段纏綿悱恻的狗血故事。
“第一回合,逼王試圖發動進攻,女嘉賓閃避,逼王靠近一步,采用言語法術攻擊,女嘉賓使用咆哮技能扳回一城,逼王惜敗。”
他津津有味看着,還饒有興趣地為自己解說,又覺得一個人不盡興,忙掏出手機建了個微信小群,把陶子奕、白茉這兩個文藝部的好姐妹拉了進來。
【song:重磅消息!關于我們會長的,內部線索,請勿傳播,等我吃明白了再告訴你倆。】
他就跟瓜田裏的猹一樣興奮,把手機按滅後又開始遐想,本以為逼王在感情方面是如魚得水,沒想到他是個愛而不得的卑微舔狗。
“啐!白長一張花裏胡哨的海王臉。”宋漾吐槽道,這一啐不小心把花生殼噴到了地上,他俯身撿起,擡頭時發現紀聽已經結束“戰鬥”,朝門店往回走了。
他吓得慌忙把花生塞進外套口袋,拎起板凳就竄回了室內。
紀聽跨進門,把他鬼鬼祟祟的動作都看在眼裏,視若無睹地開口:“掃完沒?”
“還、還差一點。”宋漾掃着地,小心翼翼擡眼,看到紀聽表情毫無波瀾,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
他捏着掃把杆,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燒,問題快要沖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罷也,這種私密問題還是不問的好。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鬧,尖銳的女聲傳入耳朵,宋漾驚吓回頭,看到一個疑似地痞的男子破門而入,氣勢洶洶,嘴裏叼了根煙,臉還特長,活像一個鞋拔子。
他身後緊跟着剛才路邊的年輕女孩,女孩伸手想拽他卻被鞋拔子一掌推開。
鞋拔子進來後二話沒說便把畫板掀翻,木板摔在地面發出巨響,宋漾被吓了一跳,舉起掃把指着他:“你誰啊?發什麽癫,我好不容易架好的!”
鞋拔子狠狠瞪了宋漾一眼,沒說話,轉而看向紀聽,把嘴裏的煙取出來往地上一扔,零碎的火星彈了幾下随後熄滅。
他嚷道:“小白臉,剛剛纏着老子女朋友的是你吧?活膩了!”
宋漾瞪大眼睛,瞅了一眼紀聽看他面色如常,懊惱地拍了一下大腿,心中感嘆道這逼王幹什麽不好,偏去當男小三,這下準該挨揍了。
沒辦法,關鍵時刻還得我出手。
宋漾站到紀聽前面,揚起下巴說:“別自作多情了,誰纏你女朋友?”
“老子看見了,當我瞎?就是這個臭小子!”
“我們去問個路而已,是吧。”宋漾轉頭,又把紀聽胳膊拽過來挽在自己臂彎裏,動作極其自然,“何況我們家聽聽哥哥已經名草有主了,沒錯就是我,我們感情可好了,他沒事幹嘛纏你女朋友,拔子哥,別妄想所有人都惦記你女朋友,有時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是不是你魅力不夠大留不住她?”
宋漾回頭,朝紀聽彎了彎眼睛,眼中笑意有幾分頑劣,夾起嗓子故意惡心他:“我說得對不對哇,聽聽哥哥。”
紀聽眉頭微皺,滿臉都是意外,手卻任他挽着沒撒開。
開玩笑,哥們可是專業男夾子過來的,宋漾飛速眨着眼,心道狗東西,下來記得謝謝哥們忍辱負重為你化解危機。
“紀聽,你什麽時候彎了?”旁邊的女孩冷笑一聲開口,又朝鞋拔子說,“看到了吧,我哥都有對象了,現在信他是我哥了嗎?”
宋漾眼睛眨到一半,眼皮在中間凝結住了,随即他臉色一黑,驚恐萬狀地移目望向對面的女孩:“哥?!你、你妹?!”
女孩留着長卷發,濃妝豔抹的,長得很漂亮,宋漾現在仔細一看,發現她和紀聽确實長得相似。
宋漾尴尬地抱頭,一股腦竄到紀聽後面躲起來,蹲在地上握拳猛錘地板。
我靠!我靠!宋漾叫你多管閑事,你特麽就是個小醜!
好好好,這下好了,撲克牌裏最大數,馬戲團的頂梁柱,都被我宋漾一個人包了耶!
他一個人在後方想鑽地洞,前方的火藥味仍不減分毫。
“紀善,你幾個月不着家,就跟這種地痞流氓厮混?”紀聽聲音冷得快要結冰,他又瞥了一眼鞋拔子,高傲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值錢的垃圾。
察覺到紀聽言語間的輕蔑,鞋拔子提高了嗓門:“臭小子,注意你的用詞!”
“行了!”紀善把他拉回去,又朝紀聽靠近一步,“紀聽,你不都把我拉黑了麽,別裝模作樣地關心我,我現在也不需要你的錢了,有多遠滾多遠,我不想再看見你。”
她轉身,牽住鞋拔子男想離開,紀聽卻疾步上前,扳住紀善的肩膀,語氣凜冽又帶了幾分無力感:“他會毀了你。”
“畜生玩意兒,瞎幾把說什麽!”
鞋拔子想揪起紀聽的衣領,被紀善一把攘開,紀善攔在前面說道:“真可笑,到底是誰毀了我,你他媽不清楚嗎,現在說這種話真是虛僞至極。”
“各位,先安靜一下。”宋漾不知什麽時候從後面站了出來,眼看局勢劍拔弩張,舉着兩手作出暫停狀,“這我就要說道說道了……”
“馬上跟他分手。”紀聽呼吸重了幾分,尾音因為怒氣有些發顫,“你鬧脾氣可以,和這種人渣厮混不行,你才多大年紀,玩得過這種地痞混混?人家把你賣了你估計還幫他數錢,別天真了,醒醒吧。”
下一秒,鞋拔子猛沖上前,掄起紀聽的衣領把人用力往後一摔,紀聽一個踉跄沒站穩,整個人倒在了地面破碎的畫板上,木板被咔嚓一聲壓碎。
“我靠?”宋漾湊了過去,把紀聽扶着坐起來,緊接着他看到紀聽後腰處的毛衣被木茬勾破了,那尖銳的利刺劃破了衣料紮進肉裏,染出一小片血紅。
宋漾瞪大眼睛,連忙把那破碎的木塊抽出來扔遠,又低頭查看他的傷口:“你沒事吧!”
紀聽沒回答,只是冷冷盯着紀善,眼底已是猩紅一片。
望着紀聽淌血的傷口,紀善表情閃過一絲驚懼,片刻後她轉身瞪了一眼鞋拔子男:“發什麽瘋,我讓你動手了?”
她把鞋拔子推了出去:“你出去等,這裏我來處理,你別摻合!”
紀善關了門,又折返回來,沉默半晌對紀聽說:“你就是活該,以後別瞎操心我的事,收起你的虛情假意,看着令我惡心。”
“喂!你個瘋婆子,這是你跟你哥說話的态度?”宋漾又拽了拽紀聽的胳膊,“你愣着幹嘛,怎麽一副要碎掉的樣子?罵她啊,你平常訓我的那股氣勢呢,速速拿出來!她是你妹就舍不得罵了?”
然而紀聽跟抽了魂兒似的,只死死盯着紀善看,眸中情緒如浪潮般翻湧,嘴唇顫抖着翕張卻說不出一個字。
“老子真是服了你了!”宋漾氣得站起身,撸起袖子,順手抄起旁邊的畫板支架對着紀善,破口便罵:
“你個六親不認的白眼狼!用你的海綿腦子想想誰才是你真心對你好,你不會真以為你和那個老賊驢非主流是真愛?你圖他什麽,鞋拔子樣長得醜?還是圖他會飙鬼火搖花手?那賊天殺的精神小夥一看就是跟你玩玩,拜托你把腦漿搖搖勻,上一個像你這麽天真的已經被噶腰子了!”
紀善冷笑了一聲:“你他媽的是我誰,有什麽資格跟我說這種話?你不會以為和紀聽談上了就能進紀家的門了?紀家那兩個老東西怎麽可能接受你個帶把的,與其操心我不如想想你自己!”
“诶喲呵!”宋漾更來氣了,完全沒意識到她說的什麽,下意識便反駁,“我可去你大爺的,哥們就算進了紀家的門,也不認你這個擱下飯碗罵娘的白眼狼!”
“宋漾。”紀聽叫了他一聲,“別說了。”
同時,外面的鞋拔子敲了幾下玻璃門催促,紀善冷冷瞪了宋漾,頭也不回地摔門而去。
宋漾把支架一扔,見紀聽緩緩從滿地狼藉中站起身來,連忙過去扶他。
“沒事吧,痛不痛?”宋漾看他面色蒼白如灰,随即放低了音量,“對不起啊學長,我本來不該摻合你的家事,但我又耐不住這愛管閑事的性子,而且看他倆那副嘴臉,我不罵點髒話總覺得嗓子癢。”
他又突然想到什麽,尴尬移目,不自在地撓了一下泛紅的耳根:“而且我之前以為你和妹妹是那種關系……我才撒謊的說你名草有主,你、你不介意吧?”
“沒事,謝謝你。”紀聽聲音有些啞,透着一股無力,“嘶……”
“得去診所包紮一下,當心感染。”
紀聽輕輕搖頭:“只是劃到了一下,不用。”
宋漾又說:“總不能不處理啊,那去我家吧,消個毒,我家就在附近,走幾步路就到了。”
紀聽愣了片刻,眼中驚喜一閃而過,望着他眉梢微挑:“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