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一間高規格的實驗室內,一名□□着上半身的軍人被獨自安置在附帶着許多檢測探頭的椅子上,暴露在空氣中的膚色呈現出一種暗紅色,靠近心髒的部位有一個青綠色的奇特圖騰,銅錢大小,內裏是一個類似于勾玉的圖案,外圍則是一些符咒文字以某種特定的順序排列不斷重疊組成的圓圈,宛如草本植物的根系一般的青色紋理就從這個圓圈往外擴散,綿延鋪展,最終遍布全身。軍人滿頭大汗,似乎這些奇異的青綠色紋理正在給他造成極大的痛苦,佝偻起的身軀因疼痛而顫抖,咬緊的牙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卻是極力忍耐着,沒有移動,也沒有開口。
僅隔着一面透明的鋼化玻璃的另一個房間,一群穿着白色實驗服的科研人員正忙碌在各種儀器中間,電子屏幕上代表着心率的數字正在逐步攀升,而血壓的數據也在上漲,已經超過了正常值,這表明被檢測的對象正處在一種非常危險的狀态。而另一臺監控設備所顯示的數值卻增長得非常緩慢,這讓一直在觀測這組數據的帶着無框眼鏡的年輕人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次的測量結果并不理想,數據根本上不去。”
略帶失落的口吻,就像任何一個實驗失敗的在校學生一樣。
年輕人的話語剛落,鋼化玻璃的那頭,軍人發出一聲慘叫,裸露的肌膚像是被什麽東西撐起來一樣,整個人都變得膨脹,然後在衆人驚恐的眼神中爆炸,血液橫飛,暗紅色的血污噴濺在玻璃上,模糊了玻璃這頭人們的視線。
“……試驗失敗了。”
因為試驗對象的突然死亡,所有的檢測儀器都發出了尖銳刺耳的警報,目睹了死亡現場的衆人先是陷入了沉默,回過神來後便将儀器的警報關掉,将已經采集的試驗數據歸納整理,準備進行下一個實驗。
秘密基地出于保密的目的必須與外界相隔離,外界的人無法輕易窺看到裏面的秘密,而裏面的人也無法自由出入,必經的道路上設置了一道又一道的關卡。
居住在基地內的大多是部隊裏的精英,他們的任務是配合科研人員進行各種實驗,而這些實驗或多或少都具有一定的危險性,這就意味着犧牲是有可能的,而不幸犧牲的軍人的家屬将會得到一筆豐厚的撫恤金,以及烈士家屬的榮譽稱號。這些帶有危險性的試驗被稱為“圖騰計劃”——科研人員将精怪的血注入到軍人的體內,并讓被注入精怪血液的軍人在佛道人士的指導下進行修煉。
之前闖入到小學的那名軍人就是出自這個基地,但他運氣差了些,修煉得走火入魔了。而嚴柏钰的運氣比他好一點,不僅撐過了初期的“排斥反應”,并且進入到第二階段,并且成為同階段人員的佼佼者。
然而幸運女神的垂青并不能讓嚴柏钰免遭嫉妒,事實上男人的嫉妒心在軍營裏得到了充分展現。雖然能力出衆,但嚴柏钰正真領略到了什麽叫做“不受歡迎”。
基地裏允許私鬥是為了提升實驗體的戰鬥能力,而嚴柏钰所遭遇的私鬥更多的是來自同僚的報複——帶着嫉妒、仇恨或者憤怒的情緒,毫無保留的暴力相向。這不是比武切磋,是鬥毆。根本沒有所謂的颠倒為止。
在信奉強者為尊的營地內,嚴柏钰的日子真的不太好過,但他都咬着牙挺了下來,甚至在一次又一次的暴力洗禮中獲得了權威。至少,沒人敢向他單挑。
“最強的戰士往往是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站在監控室裏旁觀了嚴柏钰戰鬥過程的穿着唐裝的老者發出這樣的感慨,“他的前途将無可限量。”
除了人類和一些不知名的邪惡死物,基地內還有一些被佛道人士從各地捕捉來的精怪,它們大多以獸類的形體被關押在貼有符咒的牢籠內,注入到實驗體身體內的血液便來自于此。
對這些精怪們來說被迫現出原形是一種恥辱,而被人類抽取血液則讓它們感到憤怒,死亡的陰雲時常籠罩在它們的頭頂,憤恨、壓抑、恐懼,各種負面情緒占據了它們的身心,讓這些被關押的精怪來回撞擊牢籠,發出尖銳刺耳的咆哮。
“太翁,你們回來了!”
被禁足了一兩個月的洵終于盼到了解禁的時刻,許久未見的長輩出現在視野中,洵很開心地迎了上去,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看上去像一只撲楞着翅膀的圓滾滾的小黃雞。
看到洵迎面跑來,潤微笑着張開手臂彎下腰,然而洵卻投進了老宮主的懷裏。
“洵娃娃又重了一些,甚好甚好。”老宮主一臉樂呵呵地将洵抱了起來,潤在旁邊讪讪的收回了手,無奈苦笑。
太妃摸了摸洵的頭,一手挽着丈夫,一手挽着兒子,昂着頭大步往前走。門邊,潏面帶笑意,微微颔首。
“歡迎回來。”
長輩們從遠方歸來,原本冷清的客廳也變得熱鬧起來。潏端出備好了茶點,衆人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因為洵最初投進了老宮主的懷抱,對此有所怨念的潤趁着洵不備,将人抱進懷裏狠狠揉搓一番。洵努力掙紮也沒能掙脫潤的懷抱。看不過眼的潏向潤投來一記眼神,後者便松手了。
終于逃脫魔掌的洵整理了下衣服和頭發,對潤投去一個鄙夷的眼神,端正地在太妃的身邊坐下。
“哈哈哈……”老宮主不客氣地大笑起來。“洵……”潤很無奈,卻也不敢在老宮主和太妃面前造次。
潤講述了他們此行回到南宮的經歷,之前飛機失事的也調查清楚了。潛确實是被陷害的。雖然飛機失事與他有關,但真正的幕後黑手卻是潛的那一位。直到現在,洵才知道潛娶的蛇妖名叫淼,原本居住在九龍江。
“九龍江……”
洵當然知道九龍江,只是不知道潛怎麽會和九龍江的蛇妖扯上關系。之前從未聽湛或泓提起過說潛在談戀愛,總不可能是相親認識的吧。突然想到那些相親的綜藝節目中急着把自己推銷出去的男人和女人,洵破天荒地對自己目前只是一名水族的幼娃而感到慶幸。
“潛和渁相識也不過短短數載,卻為了一個蛇妖甘願放棄繼承權,甚至殘害無辜,賠上自己的性命……真是可惜了。”
太妃突發感慨,視線卻往旁邊移,落在了洵的身上。一同看向洵的還有老宮主和潤。聽到太妃的感慨,潏也将目光投向了洵。
“……咳咳咳……我還……未滿千歲……你們不用擔心……”
請不要一副擔憂自家孩子會被壞小孩拐帶的表情,真的沒有必要。洵很想站起來鄭重聲明——按照水族的算法,他還只是個孩子啊。
“洵……如果你将來有中意的人,一定要先帶回來給我們看看……”潤的擔憂根本就是寫在臉上。
洵咬着嘴唇看了他一會兒,才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會的。”
一瞬間潤露出了仿佛被嚴重打擊近乎崩潰的表情。
“洵——”
潤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洵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蹿到了潏的身後讓他撲了空。“這個話題之前已經讨論過了,我也保證過了。就這樣,到此為止。”
從桌子上的水果籃裏抓了兩個蘋果,洵直接跑回樓上自己的房間。
因為中途離開,洵并沒有聽到潛真正的死因——如果僅僅只是襲擊了飛機,潛罪不致死。真正讓潛殒命的是原因是潛盜取了南宮的某樣東西。至于到底是何物,老宮主等人諱莫如深,之後也不曾再提起。
潏取消了禁足,重獲自由的洵被潤煩了兩天,第三天天沒亮就直接從窗戶溜出了。
天空仍然呈現出一片烏藍,微薄的雲層散布在穹頂之上,絲絲縷縷。化為龍形的洵在空中漫無目的地飛了片刻,之後在一片較為厚實的雲層上落腳,開始享受這難得的清淨。
大多數人類仍在睡眠當中,少數已經睜着惺忪的睡眼走進洗手間,還有的則剛剛入睡。街道上清潔工已經忙碌了好一會兒,偶爾也能見到幾個晨練的老人繞着噴泉慢跑。
洵縮着四肢趴在雲層上來回晃動尾巴,突然注意到不遠處的居民樓裏有一扇窗戶是打開的,旁邊有一張嬰兒床,早起的小家夥正瞪着一雙烏黑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洵愣了下,靈機一動,往旁邊翻了個身,穩穩地停住。
小家夥咯咯地笑了。
洵又翻了個身,小家夥揮舞着短短胖胖的手腳,笑得格外開心。套在手腳上的帶有鈴铛的銀質镯子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響。
聽到動靜的孩子的母親從房間的一側走過來察看,當她順着孩子的目光往窗外看去時,洵已經悄然離開了。
在領地內巡視一遍的洵很快就餓了,但他暫時又不想回去,索性就殺到泓的住處,将泓從床上拉了起來。
“陪我吃早點。”
“哈?”
突然被驚醒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的泓被洵一路推着進了浴室。等到泓整理完畢,洵又拉着他直奔王府井。
正是開始供應早點的時間,街上已經開始熱鬧起來,熱氣騰騰的包子和燒麥剛剛出爐,各式粥類和小菜也準備就緒。洵轉頭看了眼泓,露出大大的笑容。
“想吃什麽,我請客!”
面對洵燦爛地幾乎媲美朝陽的笑容,泓忍俊不禁,索性随了他的意,拉着洵的手往一旁很有名的粥店走去。
“那我就不客氣了。”
和泓外出是一件省心的事,至少比跟着潤省心。經營過飯店的泓對美食有着敏銳的觸角,對首都內有名的小吃堪稱了如指掌,兩人變換着不同的外形,一路走,一路吃,半天下來,幾乎吃遍了那一帶的全部美食。
看着手中的墨魚丸子,洵不由慶幸—:幸好水族不容易發胖,不然照這個吃法,總有一天需要減肥。
跟湛的跳脫不同,泓顯得更加沉穩,而這份沉穩中又不失風趣,與他相處很是愉快。
雖然洵說了自己要請客,但泓作為水族中的前輩,怎麽可能讓洵掏錢。最終的折中作法是洵陪泓去看魔術表演。
泓喜歡魔術,這讓洵有些意外。
“喜歡魔術……很奇怪?”泓的反問理直氣壯,洵愣了愣只能回答說不會。
洵答應了要和泓一起看魔術表演,潤知道這件事後立馬打開電腦準備訂購四張門票。看着潤和太妃兩人在電腦前研究怎麽網絡訂票,洵扯了扯嘴角,轉身走進廚房去翻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