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自由

自由

半路殺出來個刀清蘭,有人歡喜有人愁,還有個被單孤刀吹胡子瞪眼呵斥的笛盟主,他要能管得住刀清蘭,還需要自己出手嗎?找她辦個事還得幾次三番“好言好語”去商量,事兒倒是辦成了,回來見到他第一句話,直言要他換個人合作。

為了羅摩鼎,忍了。

笛飛聲箍着小師頸間的手掌順勢收緊,讓她明顯感覺不适的力道,氣氛被刻意推至風口浪尖,在單孤刀加重語氣的威脅下,方多病交出三枚天冰。

三人踏風而去,李蓮花疾步上前替小師查看傷勢,話還未出口,忽覺四肢綿軟昏沉乏力,瞬間失去意識。

小師将他輕擁入懷,撫了扶他瘦削的脊背。

只有離得稍近的方多病看清了姑娘的動作:“小師,你點他睡穴也打聲招呼啊,吓我一跳。”

“他需要休息。”

這一戰天機山莊損失不多,傷勢較重的都請了大夫好生療養,何堂主還命賬房撥了重金撫恤。其中最令人擔憂的還是李蓮花。

睡了個飽覺醒來面對的便是黑乎乎的藥湯,李蓮花總覺得自己的臉色比這藥還苦。

“良藥苦口,必須喝完。”

被面前四雙亮晶晶圓溜溜的大眼注視着,李蓮花一時無言。哦對,除了小師和方多病,還有狐貍精外,蘇小慵不知何時也到了天機山莊。

“蘇姑娘怎麽來了?”

“我本來只是來送藥的,何堂主留我多住幾日。”蘇小慵飛快地瞟了眼方多病,雙頰淡淡緋色浮現,“你快喝藥吧,這是關大哥改良過的方子!”

李蓮花抿抿唇:“這關兄為何對我如此上心,他沒有別的病人要治嗎?”

“關兄不就愛研究這些疑難雜症,你別磨蹭了,喝完吃飯,吃完飯還有呢!”方多病端起藥碗送到他嘴邊,大有他不肯喝就硬灌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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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兩頓藥,只感覺被苦藥腌入味的李蓮花終于有機會和幾人商談接下去要做的事,方多病自然不想他再四處奔波,身體才是一等大事,可小師這回竟是站在李蓮花那邊的。

姑娘神态平靜毫無波瀾:“因為我是少師劍。”

少師劍專斬宵小,鋤強扶弱,平天下不平之事。

要顧及李蓮花的身體,但阻止單孤刀同樣刻不容緩,何況刀清蘭先前告訴他們,忘川花目前在萬聖道,這些日子李蓮花鑽研玉女橋心法,輔之揚州慢可以将毒素逼出體外,不必活物來承受,但碧茶之毒已深入骨髓難以根除,忘川花是他們所知唯一有用且不傷及無辜的辦法了。

當下還是找到笛飛聲為先,雖不知小師為什麽着急趕去西南,但笛盟主這個幫手誰不想要呢。

啓程前方多病找到蘇小慵,糾結萬分地讓她留在山莊,別跟他們去冒險。

“可是我……”蘇小慵何嘗不知方多病這是擔心,可她也想和他們站在一起啊,“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練功,不會成為你的累贅的!”

“我沒有……小慵……”

路上垂頭喪氣的方小寶被李蓮花好一陣安慰,少年人心思簡單,好哄是真的,可那青澀的感情也愈發明晰,朋友和心悅之人,他想,他分得清。

……

西南,笛家堡。

閻王尋命中毒自爆,笛飛聲閃避不及受了點傷,被毒血濺到的地方瞬間潰爛,血液滲入經脈,封住內力。

“去奪忘川花!別管我!”他朝擋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厲聲喝道。

她仍穿着極不合身的紅裙,五指張開,掌下生風,被笛飛聲握在手中的長刀如得召喚飛出。

“你讓我別管我就不管,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刀清蘭聽到男人失去支撐倒地的聲響,耐着回頭的沖動,擡眼望向不遠處目光怨毒的角麗谯,揚起一抹笑:“角大美人,不過是拿了你幾件衣裳,有必要搞這麽大陣仗嗎?”

現今的萬人冊第一浮屠三聖都請來了,真給面子啊。

角麗谯咬着銀牙擠出一絲笑來:“你穿我的衣裙,是想學我?你以為這樣就能得尊上青睐嗎?”

“單純喜歡漂亮裙子而已,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刀清蘭無語反駁。

“今日你和笛飛聲一個都跑不了,觊觎我的男人,該死!”

角麗谯一聲令下,浮屠三聖一齊撲來,紅衣女子騰空躍起,內力迸發,一時間風沙迷眼,金輪呼嘯飒飒作響。

他們此次自是有備而來,由浮屠三聖牽制刀清蘭,其餘人趁機挾持無力迎戰的笛飛聲,直到單孤刀倉皇退後,才驚覺自己低估了這所謂的器靈。

她等同于第二個笛飛聲。

角麗谯給單孤刀使了個眼色,幾人迅速撤退。

數人圍攻對刀清蘭并非沒有影響,天下第一不是銅皮鐵骨不會受傷的,她随意抹去唇邊鮮血,沒好氣地朝盤腿調息的笛飛聲喊:“喂,此地不宜久留,先……”

卻聽他喃喃念着什麽,刀清蘭走近些,聽清了。

“……浮雲出處元無定,得似浮雲也自由。”

“啊?說人話。”

他緩了一息:“浮雲,我為你起的名字。”

刀清蘭滞了滞,旋即接話,不願讓心頭那絲絲縷縷的不安持續下去:“你會不會起名,一點都不霸氣……”

笛飛聲微擡起頭,視線自下往上,未知的情愫在眸底深處湧動:“我願你似浮雲,來去自由,無拘無束,卻不知你是被我關進籠子折了翅膀的燕雀,是絲線牢牢抓在我手裏的紙鳶。我何德何能,得到你不計前嫌,全心全意的……”

他把那個字吞回去,既然給不了,便無需挑明,可為何她眼中會有淚光,為何心口莫名酸澀,是毒素影響?

他并未深究。

“從今往後,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自由了。”

……

山下。

一直心神不寧步履匆匆的小師忽然停住腳步,尚未發問,又見姑娘朝前飛奔而去,接住脫力倒下的紅衣身影,她懷中緊緊抱着那把雙刃長刀,鋒利的刀刃橫在衣袍之間,卻好似柔軟的綢緞一般傷不到她分毫。

“阿蘭……”

倒在小師臂彎之中的刀清蘭氣息奄奄,目光渙散,卻強撐笑意:“真好,還能再見到我的妹妹,小慵沒來嗎,我挺想她的……小師、小師,我、我自由了……”

手背上多了一點濕意,刀清蘭笑容加深:“哭什麽,別哭,你家小花還沒讓你哭夠嗎?”

呼吸越發微弱,她猛然睜圓了空洞無神的雙目,天空霧蒙蒙的,什麽都看不清。

“……做人一點也不好小師,一點也不好。我自由了……他不要我了……”

尾音沒入寒風,姑娘懷中只餘一把黯淡蒙塵的刀發出最後的哀鳴,往後,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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